馬車隊伍行了半日,正是日頭最毒辣的時候。
一路上的旅途讓唐闊有了濃濃的倦意,加上此時炎熱的天氣,不由得便靠在了馬車的實木窗框上打起盹來。
說來奇怪,這一架馬車似乎有些與衆不同。在俗世,哪怕是再大的豪富之家,爲了讓馬車能夠舒適一些,無非就是加上厚厚的波斯地毯,或是胡地的出名香料,讓乘坐馬車之人無論從質感亦或是嗅覺得到極高的享受。
然而這架馬車,不管是哪方面,都可以說是做到了極致,只是所用的方式着實有些讓人匪夷所思。
事實上,剛剛上車的時候,唐闊便已經感到馬車的材質大有文章,一路上馬車在塵土飛揚的顛簸路上飛馳,然而卻不見塵土飛進車窗,亦或是馬車發出一絲一毫的震顫。
最初唐闊還以爲是西海閣的馬車伕御車本領嫺熟,然而等到唐闊將腦袋探出車窗,看到車輪的一刻才真正明白,這哪裡是什麼本領的事情。
馬車輪全部用一種銀白色的金屬打造,卻絲毫不增加馬車重量,想來應該是一種極爲罕有的輕質金屬。以唐括的見識,多半可以斷定,這就是傳說中的“龍骨銀”。
傳說這種金屬顏色稱銀白色,日久不發黯淡,材質極輕,甚至只有楊柳木的三分之一。然而無論從硬度,強度上來說,都是打造兵刃的不二之選。
更難得的是,這種金屬對於修行之人法力的吸附與融合,幾乎達到了極致。
這個世界上的修行之人都知道,金屬本身天生對修行之人的法力有一種排斥。也就使得很多習武之人在面對修道之人的時候,可以使用金屬兵器對其進行剋制。
除此之外,這種排斥使得很多修行之人在選擇武器的時候,不得不採用木質兵器,運氣好的則是選擇一些珍奇異獸的骨骼。然而不論是木製兵器,還是骨質兵器,在實質上都只能作爲法力的載體,兵器自身在對戰中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所以,龍骨銀作爲這個世上僅有的可以吸附法力的金屬,加上其本身材質極輕,只需要不到半斤的分量,就可以打造一把三尺佩劍,另那些修法中的泛泛之輩望而卻步。在很多時候,一斤的龍骨銀,就足以引發兩個修法之人之間的生死搏鬥了。
然而西海閣的馬車,竟然用這種極爲珍貴的龍骨銀打造出了馬車的四個輪子。不僅如此,在四隻龍骨銀的車輪上,走筆龍蛇的紋刻着一些古樸的紋路,想來多半是爲了配合風系法陣的印文,這才讓馬車在如此顛簸的路上飛馳的時候,竟然沒有產生一絲一毫的震顫。
除此之外,更讓唐闊感到無比費解的是這座馬車整體木質結構的構成。
整座車發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卻又不想凡世間那些紫檀、老山香等,讓久聞之人產生眩暈等不適的感覺。事實上,在聞多了這些香氣之後,唐闊只感到四肢百骸通達流暢,精神都好了許多。
對於如此神奇的材質,唐闊自然是要研究一番,然而研究的結果更是讓他瞠目結舌。
傳說大陸東部的東海中,有一種奇獸名叫抹香龍。這種奇獸似魚非魚,體型大的,幾乎有王屋山中一座山峰那麼大,整日出沒在深海中。
然而每百年一次,這種抹香龍浮出海面換氣,在換氣的過程中,抹香龍會噴灑出一些白色的泡沫。如果這些泡沫落在海中,登時就會被風浪吹散。只有在其他極少的情況下,會有少量的泡沫落在礁石上。
然而即便落在礁石上,也不過是淺淺的一層,只有泡沫反覆疊加,經過烈日炙烤,纔會慢慢凝結,形成一種白色的類似於木質結構的東西,被人稱作龍涎木。
這種東西渾身透着一股奇香,只需要指頭大的一點點,放入香爐,可讓滿城馨香不散,竟可長達月餘。
更可貴的是,這種龍涎木不但能夠散發奇香,更可以成爲煉丹術士們的強大助力。雖然它本身並不是丹藥的一種,但卻可以作爲幾乎所有丹藥的催化劑。從前需要一年,十年,甚至百年才能練就的一爐丹藥,在龍涎木的作用下,幾乎可以將時間縮短至朝夕之間。
然而在這裡,龍涎木竟然被用來打造成了一架馬車,即便是唐闊這樣機緣極深,運氣極好,手中寶物數不勝數的敗家子,也被這一點震撼住了。
倒是蘇茜,似乎不大在意這馬車的玄機,在一派平穩舒適,馨香滿車的舒爽氣氛中睡得很甜。
唐闊單手指着車窗,心中不斷的盤算,難道西海閣真的有如此之大的能力?如果他們真的可以闊綽到用龍骨銀做車輪,龍涎木打造車身的話,自己當日說出的所謂讓西海閣變成死閣的話,恐怕真的是一句天大的大言不慚的笑話。
這時,車子慢慢停住,郝大通恭恭敬敬的在車外對着唐闊拱手道:“唐公子,還有半日的路程就到我西海閣了,還請公子下車歇息。”
唐闊點點頭,看着蘇茜熟睡的樣子,有些不忍叫醒她,便隻身下了車。
舉目環顧,唐括髮現馬車隊已經身處山中,此地乃是山路上一塊不大的平坦之地,衆人爲着馬車做成一圈,中間的土地上,鋪着一塊厚實的波斯羊毛毯,毯子上擺着一張矮桌,矮桌上則是各類酒水果品。
“公子旅途辛苦,還請公子來喝點酒水解渴,用些果品。”郝大通道。
這一幕更讓唐闊感覺,西海閣有古怪,這幫武夫來請自己,雖然帶着一些綁架的意味,但是任誰都沒有想到,郝大通居然會如此禮遇唐闊。
有吃的不吃白不吃,唐闊大大咧咧的脫鞋上了地毯,盤腿而坐,也不跟郝大通等人客氣,自顧自得吃吃喝喝起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桌上的吃喝幾乎被唐闊掃蕩乾淨,只是想到了車裡的蘇茜還沒吃東西,唐括才慢慢減慢了進食的速度。
正想開口和郝大通攀談幾句,卻見郝大通眉頭猛然皺起來。
郝大通這次一共帶了八個手下來,車子停下之後,八個武夫分別佔住了馬車的八門位,只有郝大通在圈內陪着唐闊。
然而就在剛纔,郝大通感到一陣陰風劃過,佔據杜門位置的那個穿着皮夾的武夫竟然猛然顫抖幾下,咳嗽幾聲,吐出一口青白色的怪異液體來。
本以爲此人是中了致命暗器,就要倒地斃命的時候,卻想不到這個武夫猛然站起身,揮舞起肩頭扛着的流星錘,直直的奔向守護休門的同伴。
這八個人背朝裡,臉朝外,守護休門的同伴一時沒有感覺到皮甲武夫的異動,等到回過神來,一個將近百斤的流星錘在一條極粗的鐵鏈的拖拽下,夾着一股硬風姐姐是是的砸在了他的臉上,登時就把腦袋削去了半個。
“阿八,你瘋了!”聽到動靜的剩餘人等回過頭來,看着皮甲武夫將同伴生生打死,頓時發出一片驚呼。
就在衆人準備起身止住阿八的時候,郝大通猛然喝到:“全都不許動,守住本位!”
一聲令下,衆人令行禁止,雖然心中依舊悸動不已,但也都明白了。此刻一定有人在暗處對這些人下手,準備破掉這個以防禦能力著稱的八門陣。
然而此時,杜門、休門兩人一個瘋了,一個死了,郝大通心中一片惱火。
阿八打死了守着休門的同伴,並不停住,在郝大通喝止住衆人過後,阿八竟然再次奔着死門的同伴跑了過去。
死門上的那人對於郝大通的命令絲毫不敢違抗,即便聽見了身後阿八將流星錘揮舞的虎虎生風,卻也依舊是頭也不回,專心守着自己的陣位。
就在阿八即將衝到近前的時候,郝大通猛然鵲起,揮手拍在阿八肩頸上。
一個將近二百來斤的壯漢,就這樣舉重若輕的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不得擅自離位!”郝大通放倒了阿八,厲聲對剩下的重任喝到。
“是!”剩下的六個人齊聲回答,氣勢如虹。
“郝大通你小心!”
就在衆人守着各自陣位的時候,唐闊猛然喝到,因爲他看到:郝大通身後剛剛被放到了的阿八,正一臉怒氣的爬起身來,怒視着郝大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