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號鳥又搞了個新馬甲,叫做糖炒栗子。
本來他是打算以後都要繞着二當家的走,誰知他把那臺被胡一飛入侵過的跳板服務器反反覆覆、仔仔細細檢查了好幾天,愣是沒在上面找到丁點入侵過的痕跡,這讓他非常困惑,這種事情,也是他頭一次碰到,就是再高明的黑客,也不可能在幾秒的攻擊時間裡將一切都抹得毫無痕跡。寒號鳥按耐不住,便註冊了這個新馬甲,想着先跟二當家的建立個聯繫,以後慢慢套套話,一定要把這個謎解開。
黑客有千般,這寒號鳥便是極其另類的一個,出道一年多來,他始終秉持“欺軟怕硬”的四字鬥爭方針,打得過的他就打,欺負完了再貼圖爲證,打不過的他就跑,以後看見也都繞着走。上次黑了國家計算機病毒中心的網站,他不就躲了大半年嗎?
可惜,大家都看到的都是寒號鳥的光鮮戰績,而對於他這能屈能伸的“好漢行徑”,卻是沒有幾個人注意到。
不過,寒號鳥能混到國內頭號黑客的位置,靠的並不是這套游擊戰術,他本身的黑客技術,在國內來說確實算得上是數一數二。只是這次在二當家的身上看走了眼,讓胡一飛那二百五的關機行爲一嚇,他竟是死心塌地地認爲對方是個高手,甚至連試探一下的念頭都不曾想起,否則稍加試探的話,他就會發現,二當家的的本事也是稀鬆平常。
在論壇上搜索了二當家的以前發表過的所有帖子,寒號鳥就意外地發現了那篇求助帖,心裡只怪自己以前太大意,這二當家的一張嘴就能扯出這些專業名詞來,至少也是個高手級別的人物,一般的小菜鳥能知道個屁,你就是把這些單詞放在他們面前,他們也能當拼音來念。
心眼子一轉,寒號鳥就有了主意,他把胡一飛的求助帖給頂了起來,“經鑑定,樓主是位高手!二當家的能夠說出這些技術名詞,足以說明本身已經達到了一個很高的技術層次,你所提的這些問題,估計整個狼窩大本營上都沒人能回答得出,以後請不要再拿我們這些小菜鳥們開玩笑!”
寒號鳥自問這番話寫得是得體自然,那二當家的看了,肯定會對自己這個新ID留下點印象的,也方便以後自己去跟他拉關係。
胡一飛的這帖子放到論壇上,就沒一個人正兒八經地回覆過,貌似這是個很低級的問題,誰也不屑於來回答,所以寒號鳥的回覆一出現,立時就得罪了不少人,帖子裡一場混戰:
“你自己不知道就算了,竟然敢說整個狼窩都沒人能回答,太囂張!”;
“糖炒栗子,你媽媽喊你回家吃飯!”;
“無知的人,總以爲自己無所不知,杯具啊!”;
“寒號鳥,我的偶像,出來秒殺他吧!”;
還有一人更絕,也不知道從哪找來的一大堆洋單詞,往下面一回復,就開始問別人自己是不是也是高手了。
一羣人在帖子裡跳來跳去,忙得不亦樂乎,把電腦前面的寒號鳥也看傻了眼,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回覆會引起這麼個後果,愣了半天,冷笑道:“媽的!你們說二當家的是新手,還不如直接說老子就根本不懂電腦呢!一幫無知的傢伙!”
胡一飛從牀上爬起來的時候,正是半中午。
一擡眼,發現寢室已經空了,他這纔想起一大早老大和老四就去了網吧,說是今天轉移陣地,先去龍源網吧踩踩點;段宇也出門了,每個週末他都得到麗妃娘娘那裡去報到,看看有沒有什麼拎包扛東西的力氣活幹,順便再把小麗的那一大堆衣服送去洗衣房。
胡一飛昨天吃飯的時候就跟小樂約好了,今天一塊到自習室去看書,他坐在牀上給樑小樂打電話,誰知電話通了,樑小樂卻說看不成書了,她臨時有個兼職的活幹,現在都已經在去市裡的路上了。
“我日!”胡一飛掛了電話,又躺倒在牀上,想着自己今天要做什麼,是去自習室看書呢,還是躺在寢室看書,或者是去大街上看美女?
想來想去沒個主意,胡一飛就去下牀開電腦,還是先玩會“二奶”再說吧。
從二手硬盤上倒騰出來的那十來個小工具,胡一飛現在差不多都搞清楚了,他水平有限,一邊靠着猜,一邊靠着網上的搜索結果,反正就這麼湊合着,最後竟然也差不多把那些工具的用途給搞明白了。
能用到的不多,有一個是用來分析網絡數據的,至於怎麼分析,分析出來的數據又說明什麼,胡一飛就莫宰羊了;有一款軟件看佈局,像是個格式轉換工具,但具體能轉換什麼文件,胡一飛同樣木雞;胡一飛還不懂彙編,所以裡頭那件用來反彙編的工具就被他順手打入了冷宮,等以後用到的時候再說吧。
有一款小巧的防火牆,用於防範黑客入侵,因爲防火牆的策略是軟件內置的,想修改也是不可能的,只要打開了放在電腦上就可以,這便成了胡一飛唯一能弄懂而且會用的工具。不過估計也不會有什麼人來入侵他的電腦,這件工具能不能用到還是另說,但胡一飛每次開機的時候,都會把這防火牆開啓,不然就顯得自己不專業。
至於其他的小工具,胡一飛連看的興趣都沒有,不是說這些工具沒用,而是壓根就用不到。他把這些用不到的工具往存毛片的地方一塞,專門設了個文件夾,叫做“三個戴錶學習心得”,然後就不管了,誰會手賤到去點那個。存毛片的文件夾,名字更絕,叫做“線性代數”。
登陸到狼窩大本營,胡一飛就發現了自己的陳年老帖被頂了起來,等看到糖炒栗子的回覆,他就出了一腦門的白毛汗,心說你小子是啥眼神啊,這得要多少度的近視外加散光,才能把我看成了高手啊。不過你小子打撈技術倒是不錯,這種沉到了太平洋底的帖子,都能撈起來。
再往下面看,胡一飛忍不住開始感慨:都說是糧食危機,我看是放狗屁,沒看這一個個歡實的,都是吃飽了撐的。這幫人也真是無聊,這咬來咬去的,最後還不是一嘴的毛,照樣沒一個人能站出來告訴自己學這些技術該怎麼去做。
胡一飛索性關了狼窩大本營,從牀頭拿出那兩本新買來的基礎知識書,都是按照Cobra列出書目買來的,胡一飛實在沒事幹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翻翻,他原來的計劃也就是能學多少是多少,不強求。
翻開書剛看了兩眼,寢室門就開了,老大和老四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不嘰嘰的。
看到胡一飛在,老四頓時就哭喪着個臉,道:“完了,這下跑不掉了!二當家的,你不是說要去自習室嗎,怎麼還在寢室啊!”
“沒有美女陪着,我去幹嘛!”胡一飛晃盪着二郎腿,“你倆個怎麼回來了?”
老大嘆了口氣,上前拍拍胡一飛,“果然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二當家的,別怪我們,我們這也是沒辦法!”,老大說話的強調,沉痛無比!
“你們倆這是神經了,還是上網上傻了?”胡一飛被弄得摸不着頭腦,“怎麼說話神叨叨的,能不能整句地球人能聽懂的?”
“你到陽臺上看看去吧!”老大往陽臺上一指,就和老四齊齊地搖頭嘆息。
胡一飛一頭霧水,站起來走上陽臺,趴在窗戶上往外瞅了瞅,第一眼啥都沒有看見,路還是那路,樓還是那樓,校園還是那個校園,沒有什麼不同的。
胡一飛把視線拉近了,往下一看,頓時就覺得眼前一亮,我靠,宿舍樓下停了一輛紅色的MiniCooper,很是扎眼球,車前還靠着一美女,飄逸的長髮,火紅的風衣,造型十分拉風,胡一飛就把手指放在嘴脣上,準備打個流氓哨,結果定睛一細看,那不正是野性美女曾玄黎嗎?
“我靠!”胡一飛趕緊縮回腦袋,扭過頭就是大罵:“你們怎麼把她給引到這裡來了!”
老四一臉無辜的表情,“我們也不想啊,可不知道她是怎麼找到的,早上我們到龍源網吧沒多久,她就找上門來,把我們堵在了那裡。我和老大對付女人都沒有什麼經驗,想着你是高手,我們就給你帶回來處理了!”
“我……”胡一飛要吐血了,這兩個貨還真是一對才人吶,帶回來處理,也虧他們能想得出來,“那你們就不會帶到別的宿舍樓去?”
老大和老四如醍醐灌頂般地對望了一眼,然後齊齊看着胡一飛,“忘了!”,這還真不是瞎說,兩人剛纔就想着趕緊把她脫手轉交給胡一飛,絲毫沒有往別處想。
胡一飛徹底被打敗了,心說這下完蛋了,這不是把鬼子帶進村了嘛,被曾玄黎知道了老巢所在,自己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了。昨天老四跑來說這事,胡一飛沒當回事,想着曾玄黎不過就是在網上發發狠話罷了,反正號都賣了,她找來了又能把自己怎麼樣,但沒想到這妞還玩真的,一轉眼就殺到寢室樓下,倒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樓下曾玄黎看見胡一飛探了下腦袋,又縮回去不見蹤影,就在下面喊了起來,“胡一飛,你給我下來!”
叫了兩聲,看胡一飛還是不露頭,曾玄黎便生氣了,直接罵了開來,“胡一飛,你個王八蛋,別以爲藏起來當個縮頭烏龜就沒事了,有種你給我下來!”
她這麼一喊,樓上倒是立刻露出十多個腦袋來,一個個興奮得像是打了雞血,趴在窗沿上議論着:怎麼個情況啊,胡一飛這小子幹啥缺德事了,這都被美女堵到樓門口了。再一看,就發現樓下叫陣的,還真是貨真價實的美女,再再一看,那美女屁股後面趴着一輛MiniCooper,這下就炸了窩,一個個呼朋喚友、狂嚎亂叫的,不到一分鐘,陽臺上就黑壓壓地就擠滿了腦袋,遠遠看去,甚是壯觀,像是爬滿了毛毛蟲。
不少人拿起電話:
“喂,張三,你起牀沒?起來的話,就趕緊滾到二號宿舍樓來,有大熱鬧看,秦香蓮大戰陳世美!”;
“喂,李四,二號宿舍樓有人求愛了!靠!你腦子被驢踢了?這是男生宿舍樓,怎麼會有男的跑來求愛,這次不是擺蠟燭,是一美女開着MiniCooper來求愛了,腿腳利索點,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東陽日報社嗎?我要提供新聞線索……”。
好事者這麼一宣傳,整個理工大的好事分子都開始往這邊運動了。
還有人拿出相機,“我靠,讓着點,給我留個好位置,這種場面,老子可得拍下來!”
有的乾脆把寢室的大桌子都搬到了陽臺上,桌子的高度正好持平窗沿,寬度也剛合適,一個宿舍四個人,正好能一溜排開,蹲在那裡往下看。
“胡一飛,聽說你把那女的肚子給搞大了?”
隔壁寢室王老虎扯着嗓子喊,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臉上的每顆痘痘都在激動地顫抖着,誰知話沒說完,就被胡一飛一腳又給踹了出去,然後把門給插緊了。
王老虎並不生氣,在門外面繼續敲着門,“菲戈,你把門打開,給我傳授傳授經驗噻,都一個寢室的,你總不能看着我打光棍吧!樓下那女的身邊還有什麼好的資源不,你給我介紹介紹唄,好處少不了你,我請你到四號食堂去搓一頓!MiniCooper沒有的話,雨燕也行!”
老大和老四面面相覷,這回是鬧大了,早知道到會這樣,剛纔就是死在網吧,也不能把人往這裡領,全都是一羣憋瘋了的老爺們,遇到零星個火花,也能炸出個原子彈的效果來。
樓下那些不明真相的羣衆,已經開始整齊地喊了,“胡一飛,快下來!胡一飛,快下來!”
“馬拉戈壁的!”胡一飛無語,走到陽臺上,衝着下面大喊道:“吵什麼吵,老子刷個牙就下來了!”
這一下實在是出乎意料,把下面震得頓時鴉雀無聲,反應過來後,底下的人便各自準備好趁手的傢伙,手機相機MP4,人手一機,只等胡一飛下來,就開始拍照攝影。
老大有些過意不去,走過來問道:“你不會真的要下去吧?”
胡一飛拿起牙刷抹牙膏,“我就不信她還能撕了我?怕個球!”,嘴上這麼說,胡一飛的眼珠子卻是滴溜溜地轉個飛快,在想要用個什麼法子把這關給混過去,他倒是不怕下去,頂多就是給曾玄黎給暴揍一頓罷了,可現在下面圍了這麼多人,算是怎麼一回事。
下面的人等了一會,又開始喊了:“胡一飛,快下來!”
胡一飛大爲惱火,吼道:“催個球!老子還得再洗個臉!”
底下的人鬨笑不已,扭頭去看那肇事者,卻發現曾玄黎早已躲進了車子裡。
曾玄黎此時被氣得一臉茄子色,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來時自己可是氣勢洶洶,想着要代表正義來審判這個無恥的傢伙,誰知就喊了一嗓子,便引來這天上地下好幾百號人圍觀,個個對自己指指點點,有人說這是來示愛的,立刻就會有人反對,說這肯定是被胡一飛給拋棄了,來做最後的挽救;還有人說自己是被胡一飛給那個了,跑過來要那個什麼錢。
曾玄黎一雙粉拳捏得死緊,恨不得用CS裡面那杆大狙把這些人全部爆頭,她逃進車子裡,卻仍然擋不住議論的聲音繼續鑽進耳孔,勉強忍受了三分鐘,便實在是抵受不住,也顧不上聲討胡一飛了,趕緊發動了車子,鳴笛幾次,就落荒而逃,估計這輩子她都沒有勇氣再出現在理工大的校園了。
看見正主跑了,這讓那些不明真相的羣衆感到非常失望,太遺憾了,自己預想中那狗血煽情的場景完全沒有出現,羣衆們把那一直不肯露面的胡一飛詛咒了好幾遍,這才悻悻散去。
老四躲在窗簾後面,看見底下的人都散了,心裡居然還有點覺着可惜,剛纔他都想好了,要是胡一飛還是想不出辦法來,他就準備對着窗戶再大喊一聲,“他還要再穿個衣服!”,好爲胡一飛再爭取那麼一點點的時間。可惜了,看戲的人就這麼散了,一點沒給自己表現的機會。
“二當家的,底下的人都散了!”,老四回頭看着胡一飛,還不忘一針見血道:“這幫人,真他媽的無聊!”
胡一飛看着下面,鬆了口氣,心裡卻是更爲擔憂,曾玄黎能自己走了當然是最好的了,不過,這個樑子怕是要越結越深了,估計以後她也不敢再來宿舍樓前叫陣了,但自己還是要小心一點,千萬別被她再給逮到了。
“他爺爺的,小娘皮要是再敢來鬧,老子就把她的QQ號碼貼到海報欄,誠徵一夜情!”,胡一飛咬牙恨恨說着,在老大老四面前,他好歹得挽回一點高手的面子,今天這事實在是太狼狽了,不放幾句狠話,倒顯得自己一點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