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雨重新將身體躺在花叢裡,揚起一陣花香,“找到我,又如何?”
“帶你回去。”我的口氣很堅決。
馨雨沉默幾秒,接着說,“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擔心。”
我扭頭看着馨雨,“那麼莉莎呢?”
馨雨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跟我回去吧。”我的話語裡簡直已經出現一絲哀求。不僅莉莎需要她,我也需要她。沒有她,我心裡不安。
“好吧。”馨雨順手摺過一支花朵,將花瓣一片一片撕下,放入嘴裡吞食。
我略微驚訝地看着馨雨,覺得此時的馨雨有點像是一隻有趣的黃鸝。
將五片花瓣吃完,馨雨看着我,“你不覺得這種花的味道很好聞嗎?”
“是啊。”我懶散地伸個懶腰,身體舒服地有點想要睡覺。
“這些花是有毒的。”馨雨又摘下一朵花,放在自己眼前欣賞,語氣十分平靜。
我大吃一驚,從花叢裡站起來,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沉重。這些花果然有毒。
“馨雨,你……”我震驚地看着依然平靜地躺在藍色花叢裡的馨雨。
馨雨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悲傷,“有時候我想,死在這裡也不錯。”
“傻瓜,你在說什麼!”我將她扶起來,拉着她朝山腳跑去。
才走幾步,馨雨雙腳一軟,重重地倒在花叢裡,激起許多花朵,藍色的花瓣灑向空中,再紛紛揚揚地落下。
我蹲下身子,用雙手抱起馨雨,向山腳猛奔。只覺得雙腿越來越沉重,雙手越來越沉重,腦袋越來越沉重……
不行!不能死在這裡!
我從懷裡取出小匕首,對着大腿劃出一道淺而長的傷口,讓疼痛來使自己保持清醒。
馨雨沒有任何力氣,但她的眼睛還睜開着,裡面充滿了複雜的感情。她盯着我,最終微笑着將眼睛徐徐閉上,用雙臂抱着我的肩膀。
腳步有點凌亂,我一路跑,將擋路的藍色花朵紛紛踢碎,沒多久,我的鞋面變成了藍色。
我這時才明白爲什麼這裡沒有任何動物,因爲動物一旦上山,就很難活着下來。
終於到達山腳,短短的幾百米路程,我卻彷彿跑了幾十公里的馬拉松。我再也抱不動馨雨,將她放到地上。自己渾身發抖,坐在地上喘着粗氣。
馨雨從地上坐起來,朝我嘴裡塞了一片白色藥片。我頓時覺得一陣清涼,精神好了許多。
我無言地看着她。
“別怪我。”馨雨避開我的視線,擡頭看着上方的山頂。
“你覺得這種考驗很有意思嗎?”我有些生氣地繼續看着她。
馨雨微微搖頭,“我不值得你愛。”她站起身,走向街區。
我起身跟着她,“你自己不用吃藥?”
“這些花具有寧神的作用,當地的居民把花曬乾之後糅合在燈油裡,可以令人睡的安穩。”她停頓片刻,“此外,這種花香對抑鬱症很有療效。”
難怪馨雨最近看上去比以前開朗,原來都是這種花的功勞。她在前一個小島偶然得知這個信息,所以纔會來這裡。
她忽然回頭問我,“我們什麼時候走?”
“如果你想繼續在這裡住一段時間,我願意陪你。”
馨雨笑笑,“秦琴這些日子怎麼樣?”
“她想回國,去當音樂老師。”
“那也不錯。”馨雨站住腳步,看着遠處的大海,“我想明天就回德國。”
我知道馨雨的想法,向她解釋說:“莉莎在韓國,尹善美在照顧她。”
馨雨有點吃驚,“原來是這樣,那我想直接去韓國。”
“那我們還得在這裡呆上幾天,我會辦好籤證。”
“謝謝。”
我發覺馨雨的笑容和以前有些不同,不再是那麼冷冰冰,有了一絲溫度。
將馨雨送回旅館的房間,我站在窗前感受着冷冽的海風,對旁邊的馨雨說:“你的房間是風景最好的。”
馨雨聳聳肩,“如果你喜歡,今晚就住這裡吧。”
“好啊。”我沒有推讓,假惺惺地客套不是我的風格。
旅館的小女孩在房間門口提醒我們可以去吃晚餐,我和馨雨笑笑,跟着她一起去小餐廳。
馨雨能夠輕易地吃下那些黑色肉塊,我對此覺得十分好奇:“你覺得這種東西很好吃嗎?”
“要不是這種東西,你現在的精神也不會這麼好。”馨雨再次吞下一塊肉,掃我一眼。
“你的意思是,剛纔的藥片,和這種調料是同一種物質?”
馨雨點點頭,“這種調料其實是山下的一種植物的汁液,和藍花相反,它的功能是提神醒腦,這個世界總是保持着平衡。”
“而且這個世界很奇妙。”我忍不住感嘆一句。
“三個月來,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渺小。以前把許多事情悶在心裡默默發酵,讓自己覺得很難受。現在,我全都想通了。”她擡起頭,對我展開甜甜的笑容。
我從未見過馨雨有如此明朗的笑容。這種明朗蔓延到全身,我見到整個馨雨都散發出迷人的魅力。
我爲她的改變感到高興,但對於前途,我依然覺得迷茫,“找到莉莎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和你住在一起。”馨雨的眼裡閃着亮光,彷彿夜晚的星辰一般明亮。
她的回答讓我心裡有一種激動的情緒逐漸升騰,我看着她,“在美國定居?”
“對,我什麼都不再想。我要親眼看着莉莎慢慢長大。”
我將盤子裡的黑色肉塊一口氣全部吃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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