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的很早,這是我住在馨雨家那段時候養成的習慣。以前馨雨總是在早上跟着電視跳健美操,吵得我睡不着,此刻卻忽然想念起那種感覺。
人,往往只有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真的是這樣。
穿上衣服,打算出門,卻看見方永泰的房間的門打開着。那傢伙四腳朝天地躺在那張席夢思大牀上,發出呼呼的熟睡聲。
電腦的屏幕一片漆黑,但電腦的音箱放着吵鬧的音樂。我走進去,替他關掉電腦音樂,屏幕從休眠狀態恢復,我發現一個QQ的對話框在顯示窗口的最前面。
一段對話形式的聊天記錄鋪展在我面前:“好了,早點睡吧,不要想太多。”“你的臉不疼了吧?”“沒事,只要你的情緒能夠得到發泄就好。”“我不覺得接吻是一種安慰,所以很生氣。”“如果你不拒絕,我就真的吻你了。太晚了,你睡吧。”“嗯,林天睡了沒有?”“他應該睡了,他表面不說,其實還是關心你的事情。”“我去睡了,你早點休息。”“好的。”
這是方永泰臨睡前的最後一段聊天,清晰地展現在我面前。我沒有點擊查看之前的聊天記錄,扭頭看看沉睡中的方永泰,忍不住笑笑。
這傢伙,雖然有着花花公子的輕浮,本性卻不壞。
我起身離開公寓,乘車前往董振文的家裡。
到達小巷,還未走進院子,就聽到裡面“嘿嘿”的叫喊聲。透過鐵門,我看到董振文上身赤膊,戴着拳擊手套,咚咚地用力擊打沙袋,渾身被汗水浸潤得油光蹭亮。
我沒有立刻進去,就站在門口觀察他的擊拳動作和呼吸方式。能夠看出來,他有了很明顯的進步,應該是按照我上次的指導苦練過一番。
“董振文,替我開門。”看了一陣,我才喊他的名字。
他沒想到我這麼早就過來,有些吃驚,木訥地迴應一聲“哦”,過來替我打開門。
“振文,吃飯了。”董母從屋子裡走出來,看到我,表現出一絲驚訝,“你的同學也來啦,進來坐。”與前幾天比起來,董母的精神好了許多,或許秦琴留下的那些錢,及時幫助他們渡過了難關。
所謂的早餐,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一碗稀飯,一盤醃蘿蔔。
如果董振文的父親沒有發生事故,他們家的生活應該還是不錯的……家道中落,此中的劇變,不是任何人能夠承受的。我漸漸能體諒董振文沉默寡言與暴躁易怒的雙重性格。
“你沒還吃飯吧,也稍微吃一點吧。”董母熱情地替我打一碗稀飯。
“媽,他吃不慣的。”董振文覺得有點難堪。
我對董母笑笑,“給我來一碗吧,謝謝伯母。”
董母善解人意地笑着,替我打了一碗稀飯。
我學着董振文吃飯的模樣,夾了一根醃蘿蔔放在稀飯上,呼哧呼哧地喝着稀飯。
身爲青龍會幫主之子,我雖然在舊金山錦衣玉食,但並不代表我沒有吃過苦。特訓的時候,常常是一個人在深山裡,進行爲期三個月的生存特訓,吃野菜,喝雨水,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吃完飯,我輕輕放下碗筷,“謝謝伯母,這碗筷就麻煩您收拾了。”接着看着同樣吃完早餐的董振文,“我們出去跑步,怎麼樣?”
“好!”董振文利索地穿上衣服,精力充沛。董母見狀,只是笑笑。
地點還是在吳可然家附近的道路上,清晨的溫度不是很熱,正適合跑步。
雖然練過很長時間的拳擊,但董振文絲毫沒有顯示出疲憊,體力依然充足。體力超羣,領悟力也強,是塊習武的材料。只可惜董振文生性桀驁,古萌覺得自己不能馴服他,故意不去發掘和指導他。
“林天,以前我不瞭解你,產生許多誤會,我向你說聲抱歉。”董振文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和我說話。
“瞭解是個漫長的過程,可能花費一輩子,也未必能真正瞭解一個人。”我長長地吐一口氣,“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人與人之間的接觸,就是一個修正第一印象的偏差的過程。”
董振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人和人,是互相影響的,而且往往是強的人影響弱的人。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一輩子都不會有所改變。”
雖然覺得他的話有失偏頗,但我也不願強行扭轉他的想法,“只要你願意上進,就算沒有遇到我,還是會有很多機會。”
董振文跑幾步,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出來。做事要乾脆。”
董振文猶豫幾秒,說道:“那些關於你的事情,我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說。”
“你和班主任秦琴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係?”董振文一咬牙,脫口而出。
“這是我私人的問題,我不想做太多解釋。”
董振文雖然猶豫,但是還是不甘心,“可是,吳可然是喜歡你的。”
我不得不停下腳步,“董振文,很多事情,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個樣子。你站在你的立場看問題,考慮的是一部分人,而秦琴有他自己的立場,考慮的是另一些事情。我,也有自己的立場,世界上的事情,並不僅僅只有對和錯兩種屬性,很多事情,也並不僅僅是做選擇的問題。”
董振文不願花心思理解我的長篇大論,執拗地說道:“我不管你和秦琴是什麼關係,但是我不想看到吳可然傷心。”
他的語氣裡,分明有一種哀求的成分。他不奢求得到吳可然的感情,但是卻無怨無悔地守護在吳可然身邊。
忽然間,我想到中世紀的騎士,那些生活潦倒而志節高貴的騎士。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