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歡樂的人,也會有苦悶的時候。
痛失心愛的人,方永泰無法強顏歡笑。
本想陪他一起到頂樓的喝酒,但是我思量再三,決定給他思考的時間和空間。
回到自己的房間,透過窗簾的縫隙,我看到吳可然的房間的燈還亮着。吳可然喜歡關燈睡覺,亮着燈,說明她也沒有睡着。
從樓頂的小酒吧的落地窗,也可以看到吳可然的那幢別墅。此時的方永泰,應該一邊喝着悶酒,一邊落寞地看着吳可然的房間。
儘管只有幾米之隔,卻如同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外面忽然紛紛揚揚地下起大雪,用很短的時間,將整個世界銀妝素裹。
我知道自己今晚必定無眠,索性起牀,躺在牀邊的搖椅上,仰頭看着外面無休無止的落雪。
舊金山那裡,如今應該也下着漫天的大雪……在這樣的天氣裡,老爸的風溼,不知道會不會發作……
雖然是聖誕節,也沒有打一個電話給老爸……忽然間,心裡產生一點愧疚。
在這溫暖的別墅裡,我和方永泰都有着沉沉的心事,無法入睡;而馨雨和莉莎,她們很少受到外界的影響,睡的很甜。
我和方永泰都儘自己一切的努力,要保護她們這對母女。或許因爲這樣,我們互相都有着一種認同感。
不知不覺,天空的顏色從黑色變爲深藍。風雪的威力越來越小,當黎明真正到來的時候,天空僅僅飄着一些細雪。
我輕聲嘆息,從椅子上起身,只覺得雙腿有點麻木。
到樓上的酒吧一看,方永泰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腳下橫七豎八地躺着好幾瓶葡萄酒的空瓶子。
我坐到他的對面,拿過一個酒杯,再拿起一瓶還剩一半的紅酒,向杯子裡倒一點紅酒,眼睛望着窗外吳可然別墅的門口。
路上有着厚厚的積雪,這種情況下,車子根本無法行駛。
不久,兩輛印着管理處標誌的推雪車並排駛來,將一路上的積雪排除。
又過不久,一輛被裝扮的很漂亮的彩車駛到吳可然別墅的門口,吳可然的父親和何銳熙一起從車子裡出來,一起站在門口等待。
幾分鐘之後,吳可然在母親的陪同下,從別墅裡走出來。吳可然有意無意地朝這裡張望一眼,或許在這最後一刻,她期待着方永泰的出現。
在父親的催促下,吳可然只能進入車子。沒有看到方永泰,失望和憂傷相繼侵襲到吳可然的臉上。
如果我沒有猜錯,她將被帶到她父親的家裡,在那裡換上婚紗,接着被送往教堂。
方永泰還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我目送着那輛豪華彩車的離開,彷彿眼睜睜看着方永泰最後一絲希望的遠離。
我低着頭,自顧自喝酒,轉眼,就將剩下的半瓶紅酒喝完。
一樓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馨雨在忙碌着今天的早餐。
不論別人如何,馨雨始終保持着清淡的個性,按照自己的軌跡生活下去。她彷彿是一個生活在空中樓閣裡的女人,獨自經營着自己的小小世界。
樓梯那裡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不輕不重,不急不緩,是馨雨的腳步。
她來到酒吧門口,看一眼爛醉如泥的方永泰,對我說:“有人找方永泰。”
我朝窗口看下去:七八輛黑色高級轎車,在馬路上一字排開,從我們的別墅門口排到遠處;而幾十個穿着黑色西裝的大漢,在車子旁一字排開,神情嚴肅。
通知一聲之後,馨雨若無其事地走向隔壁的健身房,進行照常的晨間鍛鍊。她對別人的事情,向來沒有過多的興趣。偶爾問一下我的事情,已經算是很關心我。
我輕推方永泰,他沒有反應,只能用力將他推醒,用眼睛斜向窗外,“有人找你。”
方永泰揉着猩紅的雙眼,喃喃地說道:“真準時。”
他搖搖晃晃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我怕他下樓梯的時候滾落下去,只能扶着他下樓。
“你們來幹什麼?”方永泰嘴裡噴着酒氣,問那個站在別墅門口的黑衣男子。
“方少爺,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大老闆希望你儘快回紐約。”那男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看到我之後,他略一思索,終於認出我是誰,趕緊向我打招呼,“林大少爺,您好。”
黑心盟的人能認得我,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我向他點一下頭,問他,“你們老闆,一定要方永泰今天回去?”
或許他覺得與醉醺醺的方永泰說話,還不如通過我來勸解方永泰,於是微微調整身體,正對着我,“黑心盟的事情,相信林少爺您已經知道一些。大老闆和二老闆因爲方少爺繼任幫主的事情而鬧的不合,如今在大老闆的努力之下,人心基本穩定下來。所以大老闆希望方少爺趕緊回紐約,建立自己的威信。如果繼續羣龍無首,黑心盟恐怕會鬧的四分五裂。”
“不要說了,讓我考慮一下。”迷迷糊糊的方永泰揮揮手,轉身走回別墅裡面。
那黑衣人誠懇地看着我,“林少爺,想必你已經知道黑心盟和青龍會的淵源。我們大老闆是您父親的至交,我請求您能勸勸我們林少爺。”
他一會兒“我們大老闆”,一會兒“我們林少爺”,一看就知道是方永泰養父的心腹。
我不好意思拒絕他,只得點點頭,“你在這裡等着。”同樣轉身走進別墅。
黑心盟已經到達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而失去吳可然的方永泰,根本沒有心情考慮黑心盟的事情。
勸方永泰回紐約,這不是我內心的真實想法。
在幫會利益和個人感情之間,很難做出冷靜的選擇。
看着現在的方永泰,我似乎看到另一個自己。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