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子站在原地,蛾眉蹙起,以她一貫的憤怒眼神看着我,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搖搖頭,轉身離去。
“站住!”我身後傳來明子的叫喊。
我依然踏步向前。
明子追上來,用槍頂住我的背脊:“我要開槍了!”她的語調有些顫抖。
“有本事你就開槍吧。”我的腳步沒有減速,我料定她不敢開槍。
得!得!身後忽然想起兩下扣動扳機的聲音。
這傢伙,還真敢開槍。難道她想殺了我嗎?
我頭也不回,繼續向前。明子沒有跟上來,我能夠想象她一臉懊惱的表情。
把手伸進口袋,摸着冰冷的五顆子彈,覺得明子這傢伙不能用常理來推測。難道所謂的愛情,真的會讓人瘋狂?我纔不信這傢伙懂得什麼狗屁的愛情。
還是老爸說的對,不要輕易相信自己的判斷。剛纔把明子的槍放進自己口袋的時候,我熟練地卸掉了手槍裡的子彈。這個世界太多的無法預料,太過自信的人,往往也是最早遭殃的人。
回到公寓,莉莎抱着熊寶寶在看電視,看到我進門,甜甜地叫了一聲“爸爸”。
馨雨已經換下那套華麗的粉紫色長裙,穿着圍裙在廚房做飯。
沒多久,馨雨端着餐盤來到客廳:“你怎麼沒去接莉莎呀?害的我親自跑一趟。”聽她的口氣,似乎接莉莎是我的義務。
“今天有點事。”我懶得和她爭辯。和女人爭辯,是不明智的行爲。
馨雨一邊解下圍裙,一邊嘴裡嘟噥着:“天天到處閒逛,會有什麼事情。”
女人有個共性:羅嗦。所以我不太喜歡女人。
我從皮夾子裡取出一疊錢:“這是這個月的房租。”
“哦。”馨雨數也不數,把錢收入自己的錢包。
“爸爸媽媽,能吃飯了嗎?莉莎已經洗過手了,莉莎肚子好餓。”莉莎坐在椅子上,嚷嚷着。
馨雨對着莉莎笑笑:“吃飯吧。”唯有對莉莎,馨雨才偶爾展現出自己溫柔的一面。
“馨雨,這個月結束,我就要離開德國。”
就算住在德國,也沒有一刻的寧靜——除非明子死去。而且,得知這塊地方是黑手黨的保護區之後,我覺得自己應該遠離是非之地。
“好的。”從馨雨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我倒是非常希望馨雨會問我“爲什麼”,但她沒有。
除了知道我叫“林天”,她對我的其他情況一概不知。她從不問,我也從不提起。她知道我不是壞人,所以不必向審問犯人一樣瞭解我的底細。
不打探對方的隱私,這是我們默守的潛規則。
一個單身媽媽的背後一定有許多故事,而故事的背後一定有許多創傷。
所以我也不問。
“爸爸要離開德國?那什麼時候回來呀?”莉莎聽到我們的對話,插嘴問道。
“過一段時間就回來。”其實我再也沒打算回來。回到青龍會之後,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我去處理,老爸不會再讓我輕易離開。
“多久呀?”莉莎不停地追問我。
“不會很久。”我輕輕地撫摸莉莎的腦袋,“專心吃飯吧,小莉莎。”
莉莎不再提問,乖乖吃飯。
“衛生間的燈壞了,明天你幫忙看看。”吃了幾口飯,馨雨忽然說。
“好的,我會修的。”
寄居在馨雨家裡,我扮演了一個父親的角色,接莉莎,修水管,裝窗簾,搬傢俱……一切都已經變得的那麼自然……
突然決定要離開,似乎有些不捨得。但這終究不是我的家庭,再逼真,也是假的。
青龍會有很多事情要忙,雖沒有槍林彈雨、刀光劍影的程度,但也絲毫放鬆不得。我的家,會是什麼樣子?善於預測的我,也對此感到渺茫。
吃完飯,馨雨在廚房洗碗,我陪着莉莎看電視。莉莎靠在我的肩頭,懷裡抱着她最喜歡的那隻熊寶寶,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屏幕。
電視裡放着無聊幼稚的動畫片,我在一旁直打哈欠,莉莎卻看的津津有味。
記得我四歲的時候,白天要蹲馬步,走梅花樁,晚上要看書練字。魔鬼老爸的訓練,目的是把我塑造成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一個能接他的班的人。
唉,如今想來,雖然自己比普通人強,但也失去了很多普通人擁有的東西。
馨雨走了過來,指着手錶:“莉莎,時間不早了,該回去睡覺了。”
“媽媽……克立夫就要拿到寶石了……還有半小時……”莉莎可憐兮兮地望着馨雨,企圖得到母親的恩准。莉莎所說的“克立夫”,是動畫片裡的人物。
“回去睡覺!”馨雨的語氣表示她的命令不容反抗,她對“克立夫”拿不拿得到寶石毫無興趣,莉莎的理由對馨雨來說太蒼白無力。
莉莎有些淚眼漣漣地把電視遙控器交到馨雨手裡,抱着熊寶寶,嘟着小嘴走回自己的房間。
有時候,我覺得馨雨有些不近人情,不給莉莎買冰激凌,不讓她看電視,逼着她喝牛奶……完完全全一個嚴厲的母親……
馨雨坐到我旁邊,把電視換到時裝節目,說:“林天,以後別給莉莎買太多冰激凌吃。”
“我很少買冰激凌給她的。”
馨雨帶着懷疑的目光瞥了我一眼:“別騙我。最近莉莎的體形有些偏胖,一定是冰激凌吃多了。”
我笑笑,不置可否。
“還有,不要在家裡抽菸,對身體不好。要是這些煙霧被莉莎吸進體內,對她的生長髮育很不好。”
和馨雨聊天,唯一的話題就是莉莎。她偶爾對我表示關心,也是出於莉莎的考慮。
真是個冷酷的女人。
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