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早上劉淡淡抓着一個菜包和一個肉包就來身心科門診室報道了。
“週六不用在內科工作,以後都來身心科值班,一直可以到明年五月回學校。”劉淡淡一邊吃着包子,一邊對沐春說道。
“哦,搶病人啊。”
沐春回了一句,臉上還是蓋着那本《良醫的星辰大海》,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老師想明白紅色房間殺人事件這件事了嗎?”劉淡淡問。
“沒有,有一個問題還有待確認,等確認完了基本上就差不多了。這件事情的關鍵並不在紅色房間裡,七個人,要同時催眠七個人,世界上能做到的人我還沒有見過,但是如果他在前期就做了一些準備,整個催眠的過程可能長達幾天、幾周、甚至幾個月,那麼紅色房間裡發生的事情只是催眠的終結而已。
你知道西爾加德實驗嗎?這項實驗的內容很簡單,但是結果卻很有思考價值,實驗中,作爲醫生的西爾加德讓被試者進入催眠狀態,確認被試者已經被催眠了之後,西爾加德告訴被試者:‘你的左手將感覺不到任何疼痛。’當被試者接受這個暗示之後,西爾加德將被試者的左手放入冰水之中。
一般情況下,被試者的手進人冰水中數秒後會引起無法忍受的刺痛感。
如果這時要求被試者口頭回答他的左手是否感到刺痛,他的回答是‘不痛’。
但如果將他的右手放在按鈕上,並告之如果感到左手刺痛,那麼就用右手按按鈕。結果發現,雖然被試者在口頭上報告沒有刺痛感,但他的右手卻會將按鈕按下。西爾加德由此得出,在催眠狀態下,口頭回答的不痛是在催眠暗示下所產生的,其意識經驗是失真的、扭曲的。右手按按鈕的行爲表達出了被試者自己的感受,是真實的。這個實驗說明了在催眠狀態下,意識的確一分爲二。
第一層面意識是催眠師給予被催眠者的暗示,這種經驗有可能是扭曲的、不真實的,比如【冰水不痛】、【割腕不疼】等等,同時,這一被暗示層面的意識仍然可以與外界發生交流。第二層面的意識就是被催眠者自己的真實感受,只不過在催眠師引導的第一層意識之下隱藏了起來。西爾加德還給這個第二層意識起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名字,叫做【隱藏的觀察者】。
這種意識分離爲二的經驗其實很多人都曾經經歷過。例如人們開車開了很長一段距離之後,突然回想不出自己是如何安全從高速公路回到普通路面上的,之間的交換車、變道還有交通信號燈是什麼樣子的?完全回憶不出來。這個例子中,意識明顯分開,一部分用來開車,另一部分用來想其他的事情。這種尋常的體驗好像就被稱爲“高速公路催眠”。
【割腕不疼】如果是被給予的暗示,那麼的確能讓這些女孩安安靜靜在紅色房間裡等死,但是,如何能同時讓七個女孩都接受這個暗示呢?這是問題1,我大概找到了答案。
還有問題2,爲什麼你和方明去知南附屬看那些女孩的時候,女孩卻說,自己只是在玩砸玻璃杯遊戲呢?”
劉淡淡吞下最後一口菜包,又灌了兩口礦泉水,匆匆忙忙說道:“那還不簡單,這兩件事都是亭亭玉立在催眠中暗示七個女孩的唄。”
“這纔是我想了一整天的疑點。因爲這件事情太困難了。”沐春說完,把書合了起來,委屈巴巴地側過頭,腦袋耷拉在桌面上。
“哪裡困難了?因爲人多嗎?”劉淡淡決定還是把肉包也一起吃了,萬一八點就有病人來,他可就來不及吃了。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身心科生意慘淡!
“我們暫時假設紅色房間裡發生了【催眠】甚至【集體催眠】這件事情是真的,那我們的面前就豎着一道牆——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催眠的,催眠術並非對所有人都有效,而且有效程度也不同,亭亭玉立如何知道用什麼樣的方法同時催眠這七個人一定有效果?”
劉淡淡傻傻地看着沐春,把肉包裝回紙袋裡,劉淡淡沒有了食慾,就好像高中課堂上,數學老師突然拿出一道競賽題,站在講臺上說,“這道題,我猜全班只有兩個人能解出來。”
劉淡淡很快審題結束,發現自己竟然是答不出的那一個,瞬間覺得這個世界沒什麼值得愛的。
“應該說,一般人在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做到的。”
沐春這麼一說,劉淡淡稍稍鬆了口氣,“但是他不是做到了嗎?死了兩個,還有五個還都說與他無關。”
“雖然紅色房間裡不可能做到同時催眠七個女孩,但是~~~這件事情可以更提前一些發生,更充足的準備。”
劉淡淡肩膀一陣顫動,抽了一下鼻子,“怎麼聽起來像是——死者在這之前就已經死了。”
“就是這種感覺,這七個人不是在羣裡看到又酒會臨時想起去見見這個亭亭玉立的,這七個人是亭亭玉立精心挑選過的。”
“挑選?怎麼挑選?”
“雖然亭亭玉立可能不知道催眠的易感性可以用相關工具測得,比如【斯坦福催眠感受性量表】或者【哈佛羣體催眠感受性量表】,但是他可能用某種方法已經篩選出了合適的七個人,更有一種可能是這種篩選是相互的。七名女性不僅自己相信一些信念,她們還彼此相互強化了這種信念,形成了一個長期的暗示和強化效應,甚至從中產生了某種情誼。
這種現象在羣體中非常常見。所以,我在等,等一個能夠解釋整件事的證據。”
姜峰很快就將沐春等待的證據交到了劉一明手中,比他許諾完成任務的時間早了整整一天,這一天對很多人而言是生與死的一天。
劉一明先到了陳家,接上楚思思後在星期六下午兩點三十分趕到了花園橋醫院五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