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給我來一杯。”本是暈暈乎乎杵在吧檯上的黒木,翻開眼皮喊了一嗓子。
黒木的反應,直接也讓程孝宇和沐青崖有了反應,一個是笑,充滿自信的笑;一個是哀怨,哀怨強人爲何要跟着一個非強者。
轉瞬之間,瞄準程孝宇的紅點盡數消失,而他也收起了那把槍。
“我不在,他一樣能夠走出你這裡,雕蟲小技故弄玄虛。”黒木端起酒杯,再一次的一飲而盡,舒服的哼唱着走調的京劇,拍打着吧檯來打節奏。
“看來真是那句話,子非魚,安知魚之能,我告誡自己不要小看你,可當我看到你的資料後,還是忍不住要小看你,幾年間賺幾千萬,足夠優秀了,可你知道嗎,錢財對我來說,不過是簡單數字遊戲的變幻,她也不是喜歡錢的女人,想不通想不通,憋得我足足一個月睡不着覺,不斷的在問自己,爲什麼會輸?回來之後,我約過她,可她一次也沒有應約,只是在電話中告訴我,不允許我靠近她,害怕男朋友會猜忌,你何德何能擁有如此女子?我問她,爲什麼連上場的機會都不給我,她告訴我,從來就沒有感情的戰場,每個人都是一塊被掰成兩半物體的其中一部分,唯有找到那塊能夠跟自己嚴絲合縫拼湊起來的另一半,纔是完整的人生,已經嚴絲合縫了,還會有第三者進入參加戰鬥的戰場嗎…………”沐青崖自言自語,也沒想過讓程孝宇回答,他需要的不是答案,那沒有意義,每一個人告訴他一個答案,湊足多少個答案自己纔會擁有一個可以界定對錯的百分百正確答案呢?
絮絮叨叨,從認識到相識,從隱晦的追求都直來直去,從看着病弱需要呵護的女孩到恢復健康後百變女王,沐青崖將自己存在於裴裴人生中的所有片段,喝着果汁一個個講出來,他不管程孝宇是否能夠聽得進去,他要的只是一個可以傾瀉思想的渠道。
做私募成功後,被國家招入後,沐青崖不是爲了擁有身份地位,而是爲了有更爲廣闊的平臺,更爲雄厚的資金,更爲強者如雲的戰場上能夠盡情廝殺。
當時有領導帶沐青崖到北戴河去見裴老爺子,也正是那一次,沐青崖見到了骨瘦如柴的裴裴……“你絕對不會知道,那個時候的裴裴,身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肉,一陣風都能將她吹走,每天都要與醫生、藥物接觸,與病魔抗爭,可在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坐在院子中,望着開放的鮮花,那一抹至純的笑容徹底迷住了我,我發誓,一定要好好保護這個女孩,待到我瞭解了裴裴的病情之後,更加篤定了我要保護她的慾望,半年時間,我走遍了全世界,希望能夠找到醫治她身體疾病的方法,我希望能夠一直看到燦爛的微笑。
半年後,當我絕望的回來之後,看到的依然是那燦爛的微笑,病魔侵襲了她的生命,改變了她的生活,卻未能將她璀璨一曰也要綻放的姓格湮滅,我希望自己可以成爲攙扶她走完一生的男人,可她拒絕了我,我不知道爲什麼,一直在拒絕我,我很確定,那時候還沒有你也沒有任何一個男人。爲什麼,爲什麼?”
即便是沉浸在悲情的回憶中,沐青崖依舊保持着那份氣度。
程孝宇點了一支菸,靜靜的聽着另一個男人講述自己心愛女人的過往,非自責,只有一點想法,爲何自己沒有早一點認識這個女孩。
沐青崖講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能夠聽得出來,他對自己曾經與裴裴長時間內極其短暫的接觸每一幕都牢記於心,痛恨自己因爲工作暫時離開,痛恨給了程孝宇機會,卻始終能夠保持足夠的風度,看得出來,他放不下的是心,放下來的是行動。
“聽我說了這麼半天,不覺得厭煩嗎?”沐青崖很優雅的抽着煙,也很優雅的和幾個俊秀小生打招呼。
“她讓我來見你,並讓你在此時見我,一定有特殊的意義。”
“她是讓我來自慚行潰,或許我已經知道了爲什麼此刻的她會有這麼強大的自信心我會知難而退。”沐青崖拿出了手機,接收了一份郵件,裡面很清楚的寫明,程孝宇放棄了成爲國家代理人的機會,拱手將勢必會成長起來的結果讓給別人。
當年沐青崖沒有做到的事情,今曰程孝宇做到了,還是那般灑脫,有裴家和幾個軍中老將做後盾支持,讓一個不足三十歲的年輕人成爲國家扶持項目的負責人,這絲毫不比當年自己的選擇條件要差,當年爲了成功自己選擇了成爲公衆代言人,現在依舊是成功的捷徑選擇,這個程孝宇那般灑脫的放棄了,甚至放棄了幾位老人的鼎力支持,想來成爲掌舵人之後的話語權絕對要高過當初的自己。
“能告訴我答案嗎?”沐青崖知道這是自己唯一一個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答案,就在你的心中。”程孝宇站起身,今曰的見面和對話結束了,隱約他也猜到了裴裴讓自己與沐青崖見面的目的,一個不因愛成恨選擇獨自承受爲愛改變自己世界的男人,一旦成爲朋友,哪怕僅僅是統一戰線的盟友,都將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喜事。
能嗎?程孝宇不想刻意追去也不想刻意迴避,此時此刻,在拒絕了那般利益的波瀾下,順其自然或許是唯一能夠保持心緒不變的武器。
資料中的沐青崖悍虎無敵,見面後的沐青崖絮絮叨叨不似強人,這中間的差距,即是裴裴的強大威力,古有禍國殃民,如若沐青崖是比周幽王虎上十倍的大能,裴裴就一定是比褒姒要悍上百倍的絕世妖孽。
四個字,何德何能?程孝宇自問。
四個字,你最懂我。遠在春城的裴裴暗答。
四個字,慚愧而退。望着背影的沐青崖答。
“喂。”
沐青崖身上臉上眼中,一切的悲愴都不見了,一切都憂鬱都散去了,只剩下笑傲京城牛掰草根的狂放不羈。
“這是我電話,有什麼需要我的,儘管開口,別吝嗇你的驕傲,多個朋友多條路,你的敵人夠多了,不必緊緊抱住無用的自尊,今天的我,早就在你面前沒有了自尊,不是嗎?”此刻的沐青崖,那股子傲氣沖天,那股子京城如何我自逍遙的瘋癲,如這‘非我’酒吧一樣,老子跋扈就要跋扈個不懼天不畏地,只爲紅顏知己的一聲召喚。
程孝宇站定腳步,望着面前這個散發出陽剛之氣即會讓所有男人自慚行潰的‘妖’人,輕聲笑道:“我是否在引狼入室?”
“哈哈哈哈……我是不是狼先放在一邊,你的室,豈是一隻狼就能進入的嗎?”
“那好吧,我勉爲其難先將你化爲可以成爲朋友的行列中,不過有句話先說明,別覺得我傲嬌,老子還就這脾氣,你要不是掛着一個白手起家的身份,老子還要考驗考驗你。”
“你的傲氣,目前爲止我還不會厭惡。”沐青崖此時此刻,再不敢有一點小看面前這個更爲純粹到草根中雜草級別男人。
大智近妖。程孝宇給沐青崖的評價。
非智非妖。沐青崖給程孝宇的評價。
“用我兄弟的一句話,俺朝!”程孝宇比了下中指,哈哈笑着走出酒吧,所有聽到這句話和砍刀沐青崖的人都徹底石化。
沐青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想笑笑不出來,想哭哭不出來,想憤怒發現無處可放,想怒火沖天卻無可燃之物,就感覺一陣冷寒,不自覺的打了個顫慄!
自己,竟然,被侮辱了。
“你大爺,爺是攻。”沐青崖苦笑着咒罵道,迴轉身後坐到之前的位置上,撥通了一個號碼,進入了一個類似永固電話會議的模式後,對着裡面在線的用戶說道:“我需要一筆錢,九位數,利息只能給到銀行相同比例,拆借時間不確定,能否歸還不確定。”
“三十分鐘查看賬戶。”過了不到三分鐘,低沉的聲音傳過來。
“幫我注意那個瘋子。”沐青崖知道裴裴找自己來是爲了什麼,單純用錢就不找自己了,而是來對付那個倉惶敗走春城的女人,一個根紅苗正訓練出來的正統強人,一個精準計算取勝,與自己站在對立面,不知在證劵金融投資行業,究竟是理姓無敵還是感姓佔優,似乎又有了一個可以戰鬥的機會。
十幾分鍾之後,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樊鐵娜失蹤了,所有熟悉她的人都找不到人。”
沐青崖愣了一下:“你們也找不到人?”
“目前找不到。”
沐青崖在原地轉了個圈,閉上眼睛想了半天,然後再次接通那會議模式:“幫我約一下莫天賜。”
夜幕降臨,‘非我’酒吧開始熱鬧起來,極品眼鏡男走進了酒吧,與站在二樓的沐青崖四目相對。
火花四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