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北周皇帝,祁淮墨眼底閃過一抹冷意,清冷的月光下,祁淮墨側身而坐,看着漫天星空,冷笑道,“他不會的。”
眼下,在北周皇帝眼中,沒有什麼比他的江山社稷更重要的,之前,他以爲,這次他派使臣來中都城,是爲了試探他,今日之後,他才發現,他此行的目的,並非他,而是司蘭,瓊林王家。
祁淮墨明明說了四個字,周身卻瀰漫着揮之不去的陰霾,姜纓看着,心疼不已,“你想家了?”
“家?早在我被送到姜國做質子那一天開始,我便沒有家了。”祁淮墨明明在笑,姜纓卻覺得那笑比哭還要難看,“王家說的詔書,你怎麼看?”
下午的事情,祁淮墨已經知道了,他覺得這裡面有蹊蹺,不過具體的,他就不清楚了。姜纓也不清楚,已經派人去查了,眼下還沒有眉目,“不過從王召的神情來看,此事像是真的。”
“若是真的,王老爺子爲何沒有回中都城?”祁淮墨不以爲然。
“王老爺子病了,此事,暗衛之前與我說過,今日王召也親口承認,王老爺子之所以遲遲沒有回京,也是因爲身體原因。”
姜纓拿過茶杯,放在手裡把玩,回想從前,十分肯定的說道,“若是那老東西沒有生病,必定不會乖乖待在瓊林。”
“我聽說,他回瓊林這些年,一直深居簡出,卻辦了好幾家學堂,門下弟子衆多,若他真的心無旁騖,即便開學堂,也不會點撥學子入朝之道,我聽說,今年春闈裡,就有王老爺子的學生。”
祁淮墨也查到過此事,不過,當時他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畢竟,王召幾兄弟太高調了,以至於他忽略了王老爺子這幾年的動作。
眼下聽到姜纓的話,再次思量王老爺子,眼底生出幾分防備,“如此一來,接下來的春闈,公主都要提防了。”
“何止春闈,若是他回京,按照眼下這個朝堂局勢,只怕文武百官會舉薦他重新回到朝堂,我倒是可以抵擋一段時間,可久了,怕是也撐不住,所以眼下,我必須儘快找到王家的罪證,又或者,逼王家犯些事情來拿捏他們,延緩王家重新回到朝堂的時間。”
姜纓眼下,步履維艱,比祁淮墨也好不上多少,姜纓說完,兩人默契四目相對,隨後誰都不再說話,再次開口,馬車到了山腳下。
姜纓提議上山,祁淮墨不肯,“在山下等就是,若是北周使臣上山,在這裡也能看到。”祁淮墨並非害怕,而是不想讓姜纓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據他所知,今晚……
“你今晚有些奇怪。”姜纓沒有再堅持山上的事情,下了馬車,兩人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姜纓突然開口,“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沒有。”祁淮墨想也不想拒絕,殊不知,他回答的太快,直接暴露了他的不對勁,月光下,姜纓好看的雙眸仔細打量祁淮墨,“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沒有事情瞞着我?”
祁淮墨看向別處,“公主,此舉於理不合。”
姜纓差點被他氣笑,“你我是夫妻,最親密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難道還計較你看我一眼?”姜纓強迫他與她對視,“祁淮墨,你別躲,你若躲了,那就說明你真的有事情在騙我。”
祁淮墨被他逼得進退兩難,嘆了口氣,只能順着她的意思看她,祁淮墨性格內斂,喜歡把息怒都藏在心裡,所以就算姜纓與他對視,也看不穿她的心思,姜纓氣惱時,周圍有了動靜。
“是北周人。”月光下,姜纓最先認出第一個下馬車的人,此人正是北周使臣,祁淮墨見怪不怪,蹲在一旁,神色淡然,等北周使臣上山後,姜纓扯扯他的衣袖,“你難道不想知道他們在上面說了什麼。”
“公主不是已經猜到了嗎?”祁淮墨站起身,“走吧,算算時間,萬文軒也該下山了。”兩人剛下山,萬文軒也從山上下來了,萬文軒看到姜纓時,眼前一亮,快速上前,與姜纓行禮後,幾人上馬車離開。
“請公主救救我姑姑,我姑姑是因爲我才被他們抓住的。”萬文軒其實以前很不喜歡萬婉兒,但是這段時間,萬婉兒爲了他,受盡苦楚,人心都是肉長的,他沒辦法無動於衷。
“你放心吧,你姑姑我們已經救走了”姜纓神秘一笑,萬文軒不明白姜纓的意思,剛纔他下山的時候,姑姑明明還在山上,爲何公主卻說,姑姑已經下山?
姑姑今日身子不是很好,還能比他走的更快?
姜纓不再說話,萬文軒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再問,等馬車來到城南一處宅子,幾人進去,看到萬婉兒坐在涼亭時,萬文軒不敢置信的跑上前,“姑姑,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山上嗎?”
萬婉兒看到萬文軒安全的回來,開心不已,“我幾日前就回來了,是公主救的我,因爲擔心被那些人發現,就沒有告訴你,文軒,你不會怪姑姑吧。”
“不會。”萬文軒擦了一把眼淚,笑着搖搖頭,“眼下,姑姑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只要姑姑平安,其他的,都不重要。”
姜纓見他們姑侄有不少話要說,便告辭了,回宮的路上,姜纓心事重重,原本以爲,解決了丞相和太師,朝堂便能安慰一段時間,沒想到,司蘭人這般迫不及待,北周也想加入這場戰局。
如果只是對付司蘭,姜國有十成把握,可是如果加上北周,姜國的勝算就減弱了不少,如今還有一個王家要摻和其中,事情變得越來也複雜,姜纓想想就覺得頭疼。
“這是朝堂之事,你不應該一個人扛下,你是監國公主,姜國真正做主的是皇上”祁淮墨看出姜纓的疲憊,提醒她,姜纓何嘗不知道這些,只是姜紹還太小,眼下少陽宮還有一個劉夏沒處理,在事情沒有計劃周全之前,他不想讓姜紹插手。
“你將他保護的太好,未必是好事,你對他全心全意,他將來,未必領你的情。”祁淮墨知道她不願聽這些,還是說給他聽,“生在皇室,就應該學會面對帝王家的冷血無情,否則,終將有一日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後悔的。”姜纓態度堅決,“就算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也沒有任何遺憾。”
祁淮墨見她堅持,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那我祝你,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