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問你話呢!說話!夜君清在哪裡!夜……”在看到啓滄瀾的嘴角滲出黑色污血的時候,姚莫婉的聲音嘎然而止。
“你……你中毒了?”姚莫婉驚詫看向啓滄瀾,就算她不會武功,可基本的武林常識還是有的,只有中了毒的血,纔會黑成這樣!
“我沒動夜君清……你放心好了……”看着姚莫婉眼中的淚水,啓滄瀾薄脣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若這眼淚是爲自己而流,他會非常高興的。
“可是……”這一刻,姚莫婉竟不知該問些什麼?追問夜君清的下落?可啓滄瀾似乎已經活不長了,自己這樣會不會太殘忍?
“若我殺了他……你會恨我一輩子……所以……噗”啓滄瀾只覺胸口一陣劇痛,一口黑血猛的噴濺出來,落在了姚莫婉的臉上。
“是……是夜君清下的毒?”這一口黑血,噴的姚莫婉如醍醐灌頂,心寒至極,只是此時,她顧不上糾結太多,急忙扶起啓滄瀾。
“你不會死吧?怎麼辦,有沒有解藥啊?啓滄瀾!你不是很厲害的嗎?”姚莫婉慌亂將已然倒在地上的啓滄瀾攬在懷裡,滿目驚愕,滿目憂傷。一直嫡仙一樣的男子,如今卻狼狽到讓她攙扶,這讓姚莫婉都覺得情難以堪。
“解藥……”啓滄瀾苦笑,落得現在的下場,他能怪得了誰,若不是他太過自負,相信這世上還沒有能毒倒他的毒藥,也不會輕易喝了夜君清遞過來的酒。
“是啊!解藥!我去找夜君清要!”姚莫婉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哭腔,欲起身時卻被啓滄瀾拽了回來。
“不用了……試試這個吧……”就在啓滄瀾扯拽姚莫婉的時候,突然自姚莫婉懷裡滾出一顆紫色的珠子。這顆珠子便是彼時燕南笙送給姚莫婉的‘緣升’。後來姚莫婉被虜到焰赤國失憶,看到脖頸上掛着這麼個玩意,直覺告訴她這東西價值不菲,於是她便揣進自己懷裡,一直沒有拿出來。
“這只是個破珠子!怎麼可能會是解藥啊!”姚莫婉欲伸手搶過啓滄瀾握着的‘緣升’,卻被啓滄瀾搶先一步嚥進嘴裡。啓滄瀾這麼做,只是不想姚莫婉去找夜君清,既然夜君清篤定她不是姚莫婉,又豈會對她手下留情!啓滄瀾是不想姚莫婉去送死呵。
“啓滄瀾……你告訴我,這毒是不是夜君清下的?他爲什麼要給你下毒?他都說了什麼?”姚莫婉淚眼模糊的看向啓滄瀾,心痛如錐。這件事,夜君清是真真正正的利用了她。
“他懷疑是我殺了姚莫婉……婉兒……他……他是一直把你當作姚莫婉的,但是現在,他發現你不是了,你……你明白滄瀾的意思嗎?”雖然現實很殘酷,可啓滄瀾必須告訴姚莫婉她現在的處境,再一廂情願下去,很有可能萬劫不復。
“不會的……他說他愛的人是我,只是我!”姚莫婉的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般滾滾而落,心,寒涼如冰。
“那是因爲他堅信你就是姚莫婉,如今……他知道你不是了……”啓滄瀾覺得自己的生命到了盡頭,眼前越發的模糊。
到了這一刻,他原以爲最讓他放心不下的是焰赤國的大業,可惜不是,他最放心不下的是眼前這個女人。
“啓滄瀾?你千萬別出事啊……求你了……”姚莫婉緊緊攬着啓滄瀾的身子,眼淚撲簌而下,無盡的愧疚湮沒了她的靈魂,令她陷入絕地,啓滄瀾原本不會來的……
呂府,楚漠北和寒錦衣皆用非常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夜君清。
“如果他沒有中毒,不會先出掌!”楚漠北憋了半天,終是開口抱怨。
“沒錯,他那一掌不過是強弩之末,只要你當時喚出隱在暗處的殷雪他們,啓滄瀾必死無疑。”寒錦衣也覺得夜君清錯失良機了。
“啓滄瀾的那一掌是隔空襲物,如果他的目標是朕,那麼朕避無可避。他明知道朕給他下了毒,還要故意放朕一馬,爲什麼?”直到現在,夜君清都在糾結啓滄瀾的那一掌。
“他之前跟你說了什麼?”寒錦衣也覺得奇怪。
“他警告朕,不許朕動聖婉兒一根頭髮,否則朕會自食其果。”夜君清一字一句的重複着,分毫不差。
“如果你死了,啓滄瀾怕我們會對聖婉兒動手,所以他故意讓你活着,用你的愧疚換得聖婉兒平安,這個啓滄瀾,還真是個情種,只是楚王,你這一念之仁用的可不是地方!”楚漠北仍對夜君清的做法很不認同。
“他既已中毒,想來也是活不成了,何必急於一時,現在最重要的是……聖婉兒很快會知道真相,你們……想怎麼對付聖婉兒?”寒錦衣的話問到了夜君清心裡。
“聖婉兒沒有武功,她有什麼膽量敢找到呂府!本太子現在擔心的是幻蘿和刁刁,如果這兩個人知道真相,一定會來報仇,我們這兩日要格外警惕才行。”楚漠北淡聲提醒。
適夜,月色暗沉,夜色如墨。房間的燭光忽明忽暗,映襯着蒼白如雪的嬌顏。
“水……熱……”虛弱聲音打破了夜的寧靜,姚莫婉聞聲起身,在看向牀榻時,呆滯的目光有了光彩。
“水在這裡!”見牀榻上的啓滄瀾不停囈語,姚莫婉急忙倒了些水,之後扶起啓滄瀾將水送到他嘴邊。可惜這些水對啓滄瀾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直至姚莫婉將整壺水倒光之後,啓滄瀾依舊吵着口渴。
於是啓滄瀾就這麼恍惚的下了牀,摸索着朝房門走去,房門開啓時,正逢刁刁兩手分別提着木桶走了進來。啓滄瀾在看到水的一刻,毫不猶豫的端起木桶,兩桶水就這麼下了肚,姚莫婉分明看到啓滄瀾的肚子正在以肉眼能看得到的速度膨脹。
“好些沒?”刁刁倒不擔心,坐在一邊悠哉遊哉。
“我……沒死?”擱下木桶之後,啓滄瀾方纔清醒了一些。眼見着姚莫婉和刁刁都在自己面前,啓滄瀾狐疑開口,晶瑩如玉的手指輕撫着額頭。
若是地獄,看到姚莫婉並不奇怪,畢竟他不確定自己的高擡貴手能不能換來夜君清的良心發現,但看見刁刁就讓人匪夷所思了,有些人,天生的好命,雖然不是禍害,也必定能遺千年。
“大祭祀可千萬別以爲自己的武功有多高,刁刁驗查過,你身前的那個酒杯可是混合了藏山獨角獸的鮮血,至寒之毒,無解。”刁刁提醒道。
“那……”啓滄瀾當然知道自己沒有能力解開所中之毒,但他活生生的站在這裡也事實呵。
“主子說你吃了個破珠子,或許是那個珠子的功效,刁刁給你把脈的時候,發現你體內有一股極強的內力團于丹田,想着你若醒來必是被那團內力弄的氣血上涌,渾身燥熱,所以才提了兩桶水嘛!”刁刁如此解釋。
整個過程,姚莫婉一言未發,只是默默的站在那裡,眼圈兒泛紅的看着啓滄瀾。就在此刻,刁刁突然出手,一掌拍向啓滄瀾,幾乎同一時間,啓滄瀾身體無法支撐的倒退數步,口中滲出鮮血。
“刁刁!你幹什麼!”姚莫婉見此,登時急了。
“不好意思呵,我只是想試試他那團內力有多強嘛,沒想到……不過他這血是紅色的,毒肯定是解了的!”刁刁及時顧左右而言他。
“我沒事……”在看到姚莫婉眼中的焦急和憂心時,啓滄瀾心底涌起一絲暖意。就在姚莫婉再欲開口之際,刁刁突然斂眸,
“幻蘿來了!”同爲焰赤國的聖女,刁刁對幻蘿的氣息再熟悉不過。
“聽着,這件事不可以讓幻蘿知道!”啓滄瀾有自己的思量,如果幻蘿知道自己被夜君清下毒,那麼以她的性子,必不會饒了夜君清,這不是啓滄瀾願意看到的。
“還維護起那個夜君清了,嘖嘖……”啓滄瀾的意思縱是刁刁都能聽出來,姚莫婉又豈會不懂,只是啓滄瀾越是這樣,姚莫婉便越是愧疚的無地自容。
“滄瀾!”幻蘿腳步凌亂的推門而入,神色掩飾不住的驚慌和恐懼,當魅姬告訴幻蘿夜君清單獨宴請啓滄瀾時,幻蘿便知事情不妙。若啓滄瀾有個萬一,豈不是她一手造成的!
“有事?”幻蘿推門一刻,啓滄瀾不動聲色的將脣角的鮮血拭去。
“我……我沒事,只是來看看你。”眼見着啓滄瀾面色如常,中氣十足,幻蘿提起的心方纔放了下來。
“這麼晚來看,莫不是動了別的心思吧?”刁刁的話讓人浮想聯翩,聽的幻蘿臉色紅白難辨。
“滄瀾,你隨我出來,我有事找你!”幻蘿沒心思與刁刁斗嘴,又見姚莫婉在,便想着叫啓滄瀾出來,說話方便些。
“喲,什麼時候開始,幻蘿聖女竟敢對大祭祀隨意支喚啦?”刁刁呶呶嘴,刻意擋在啓滄瀾面前,其實刁刁真不願意和幻蘿多說一句話,但以剛纔啓滄瀾的表現,莫說是讓他縱身躍上屋頂,就是讓他跳到一樓,都有摔死的可能。如此若跟着幻蘿離開,自然會被幻蘿看出端倪。
“你!”幻蘿已經忍讓,偏生刁刁得寸進尺,幻蘿自然惱怒。
“我怎麼了?不服你打我啊!”刁刁一副很欠扁的表情縱是姚莫婉看了都想磨牙,何況是幻蘿。
“幻蘿,你先回去,有事本祭祀自會找你。”啓滄瀾不想多生事端,於是肅然開口。
“滄瀾!”幻蘿沒想到啓滄瀾會給自己吃閉門羹,而且是在姚莫婉面前,心下添堵。然,不見啓滄瀾開口,一旁的刁刁卻又開始挑釁了。
“怎麼?大祭祀的話你沒聽到啊?這麼賴着不走,是不是春心壓不住了呢?”刁刁說話越來越不在譜上,直說的幻蘿的臉紅成了柿子。
直至幻蘿摔門離開,刁刁方纔舒了口氣,轉爾看向啓滄瀾和姚莫婉。
“你們聊着,好累,我先睡了。”彼時姚莫婉在桂香樓手足無措時,恰好刁刁不放心跟了過來,正看到昏迷不醒的啓滄瀾,言語間似乎聽出些門道,什麼真假姚莫婉,什麼寡情薄義,看來他們應該有好多話要說。
房門緊閉一刻,姚莫婉只僵在那裡,不知做何動作,臉上的表情也生硬的似被封了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