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木心急忙解釋道,“是我被雪裡青咬了,才央求他們送我回來的。彩姐姐,求你別跟公子講好不好?”
彩雲看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心下一軟,不由得輕輕一嘆道:“你快些兒讓他們走吧,我不告訴公子就是。”
“謝謝姐姐!”木心連忙一推身邊的蘇海陵:“你……你們快走吧,謝謝你們送我回來!”
“這位姑娘,請問貴主人是否就是傳說中隱於小寒山的青蓮劍仙?”昊月問道。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彩雲臉色一變,目光頓時凌厲起來。
“求醫之人。”蘇海陵淡淡地道,“放心,我們並無惡意。”
“求醫?”彩雲愣了一下,搖頭道,“你們找錯地方了,小寒山上並無人懂得醫術,在公子發現之前,你們還是趕緊下山去吧。”
“是鬼醫無咎指點我們來的。”蘇海陵道。
“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彩雲搖頭道。
“你們……還是快走了。”木心在一邊悄悄地扯扯昊月的袖子,小聲道。
“再不走的話,別怪我不客氣了!”彩雲說着,手已按在腰上,明顯其中藏着兵器。
昊月一言不發地橫移一步,擋在蘇海陵面前。
“喂!你一個女人,躲在男子身後算什麼?”彩雲不屑道。
“彩雲,等一等。”就在這時,竹屋中突然傳出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
“公子!”彩雲和木心都渾身一震,站在一邊不敢說話了。
蘇海陵好奇地擡頭望去,只見竹屋門一開,走出來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
玉顏冷寂,白衣無塵,一頭黑亮的長髮未加任何拘束地披散在肩頭,隨風飛舞。無論以那個世界的眼光來看,這男人都算不上什麼絕色,然而,那僅僅是清秀的容顏,映襯着一身冰雪般的氣質,目光流轉間,竟然讓人覺得,風華無雙!
梅君寒也是冷酷的,然而他的冷卻掩不住狂傲,可眼前的男子,只是這麼靜靜地站在那裡,卻彷彿與周圍的景色融爲一體,不帶分毫人間煙火氣。
蘇海陵默默地看着他,沒有任何地迴避,儘管在這裡,女人如此盯着一個男人看是非常無禮的行爲。
四道目光在虛空中交匯,世界彷彿只剩下了風吹起衣袂的聲音。
蘇海陵情不自禁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雖然纏綿之毒並沒有發作,可心臟的那種跳動,到底是什麼……
“你們,跟我來。”良久,那男子丟下一句話,轉身進屋。
蘇海陵對彩雲一笑,拉着昊月走進去。
“彩雲,木心,你們留下。”彩雲正想跟上,屋中又傳來男子的聲音。
“是,公子。”彩雲扁了扁嘴,不情願地答應了。
蘇海陵走進門,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卻意外地發現,這屋中除了粗陋的桌椅牀榻、薄薄的被褥之外,唯一能稱得上裝飾的就是牆上掛着一把劍,窗下的書案上擺着一張琴。
“坐吧。”男子淡淡地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蘇海陵對他點了點頭,也不客氣,與昊月分坐了桌子兩邊。
男子翻起桌上的杯子,倒了兩杯水遞過去。
“謝謝。”蘇海陵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禁一呆。
白開水……還是涼的……
男子毫不在意地品嚐着寡淡無味的白水,彷彿那是最好的雨前新茶似的。
“那個……請問公子尊姓大名?”見他不說話,蘇海陵放下杯子開始找話題。
“木清塵。”男子目光一沉,緩緩地吐出三個字。
“你認識鬼醫無咎前輩?”蘇海陵好奇地看他,一個老婆婆和一個青年?怎麼看都搭不在一起。
“無咎前輩是先師舊友,你們來晚了三年。”木清塵說着,慢慢轉過頭去。
蘇海陵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透過敞開的窗戶,後院的雪地上立着一座簡單的青石墓。
“也就是說……無咎前輩口中的青蓮劍仙,其實是令師?”昊月愣了好一會兒才道。
“不錯。”木清塵點頭道,“不過,先師的醫術習自無咎前輩,若是無咎前輩治不好的病,便是先師在世亦是無用。”木清塵淡然道。
“可是,是無咎前輩指點我們來的!”昊月猛地站了起來,差點兒帶翻椅子。
“月,別這樣。”蘇海陵拉他坐下,臉上卻一片平靜之色。
“你不怕死?”木清塵好奇地道。
“怕啊,若不是因爲怕死,我來小寒山幹嘛?”蘇海陵挑眉道。
木清塵聽到這樣的回答不禁一呆,半晌才道:“原來這世上還有女人能把自己怕死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是人都會怕死。”蘇海陵不在意地笑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你很奇怪。”木清塵道。
“多謝誇獎。”蘇海陵悠然自得地收下了他不知是誇獎還是諷刺的話。
“找到邪醫上官璇璣,或許你還有一線生機。”木清塵遲疑了一陣,終於道,“如果先師在世,大約也會這麼對你說的。”
蘇海陵一愕,難不成無咎讓她來小寒山,就是聽這句話?那她爲什麼不能直接說出來?
“無咎前輩和先師、上官璇璣之間的恩怨我不想提,你們下山去吧。”木清塵道。
“請問,公子可知道上官前輩的居住?”昊月問道。
“上官璇璣遊戲江湖,居無定所,只能看你們的造化了。”木清塵搖頭道。
“什麼?”昊月一聲驚呼。
“既然如此,我們告辭了。”蘇海陵毫不拖泥帶水地起身,剛要拉開房門,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一笑道,“木清塵,如果我不死,我一定會回來的。”
“你死不死,與我有甚相干?”木清塵疑惑道。
“不相干,只是……”蘇海陵脣角上揚,望着他一字一頓地道,“我,看上你了!”
木清塵睜大了眼睛,隔了好一會兒,才困惑地道:“看上我是什麼意思?”
蘇海陵差點兒一頭撞在門框上,轉頭看了昊月一眼,心裡更鬱悶了,怎麼她看上的男人,情商是一個比一個低?
“小姐,你的臉色很不好,沒事吧?”昊月擔心地道。
“我沒……嗚……”蘇海陵的話剛說到一半,心口熟悉的疼痛再一次襲來,讓她一下子沿着門滑坐在地。
“小姐!藥呢?”昊月慌忙從她懷裡找藥。
“藥……上次就是最後一粒了。”蘇海陵勉強露出一個苦笑。
“那怎麼辦?”昊月頓時一呆,很快的,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將自己的內力傳了過去。
“不……”溫暖的內力一入體,竟然像是千萬根鋼針扎入骨髓似的劇痛,蘇海陵悶哼一聲,昏了過去。
“小姐……”最後聽到的,是昊月焦急的呼喚,似乎……遠遠的還有另一個清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