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寒!”一瞬間,蘇海陵無意識地放鬆了警惕,朝着梅君寒縱身躍去。
然而,奇怪的事發生了,就在她接近的剎那,梅君寒,消失了。
“呵呵……好玩嗎?”慕容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蘇海陵猛一回頭,只見慕容琴站在不遠處衝着她得意地笑。
“君寒在哪裡!”蘇海陵一聲冷哼,便欲先擒住慕容琴,再逼問梅君寒的下落。她的速度夠快,可慕容琴依舊像剛纔的梅君寒一樣消失了。
“君寒,看不出你們還真是情深意重啊。”慕容琴笑着,卻出現在相反的方向。
蘇海陵盯着她,微皺着眉,沉默不語。
“找的到我,就帶你去見你的君寒,如何?”慕容琴笑得越來越放肆。
蘇海陵不理會她的挑釁,只是凝視着周圍,良久,終於冷冷一笑,“原來如此麼,就這些玩意兒也想對付我?”
就在慕容琴一愣之時,蘇海陵一掌劈向左邊,頓時,隨着“嘩啦”一聲,玻璃碎片灑了一地,慕容琴的身影也同時消失了。
“呵呵呵……果然不愧是蘇大小姐啊,這麼快就捍出來了。”慕容琴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四周同時出現了十幾個她的身影。
蘇海陵已明白其中的機關,情知慕容琴本人並不在此地,只是在別處用鏡子的原理把自己的影子反射過來而已。然而,既然剛纔看到了梅君寒的幻影,至少說明,跡部也應該在不遠處纔對。
就在她沉思之際,突然間,黑暗的地道里一下子燈火通明,幾支巨大的火把燃起了火焰,照得室中纖毫畢現。果然,不知幾許大的地室中擺滿了一人多高的玻璃鏡,火光一亮,室中立即出現了千百個蘇海陵。
“不知道這座幻象陣合不合蘇大小姐的心意呢?”一面鏡子中又出現慕容琴的影子,而這一次,她的身邊居然還站着梅君寒。
“很好玩?”舉一反三,蘇海陵已明白她的把戲,只要把兩個人的景仰同時反射到一面鏡子上,不同地方的兩個人站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可能了。
對於古人來說也許不可理解,但作爲一個現代人,光學原理根本就是初中的物理課程了。
“怎麼,想到辦法了沒有呢?”鏡中的慕容琴說着,一隻手貼上梅君寒的臉,“再不快點的話,我不擔保他會發生什麼事哦。”
雖然明知是幻影,蘇海陵還是忍不住火起,一掌劈碎了那面鏡子。
“呵呵呵,看來你是真的很在乎他嘛。”慕容琴絲毫不受影響,聲音在石室中飄飄蕩匯,似乎用了什麼特殊的方法,讓人聽不出源頭。
閉上眼睛,不去受幻影迷惑,蘇海陵漸漸恢復冷靜。
鏡中的梅君寒並無大礙,不過是被困在這裡而已,以他的武功,恐怕也沒人能把他怎麼樣。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幕後的主使人。
“怎麼,不說話了呢?”慕容琴道。
蘇海陵突然睜眼,以青蓮一脈的絕頂輕功凌空飛越了三丈,在落地的同時,劈空掌一掃,左面的三面鏡子應聲而碎,另一邊的慕容琴影子立即消失。
好一會兒,才聽到慕容琴悻悻的聲音響起。“蘇海陵,你行!”
原來那一掌竟是毀了主鏡,截斷了光線反射的路徑。
“這樣子就沒花招可耍了吧。”蘇海陵冷冷地說着,朝着算定的方向走去,“根據光線反射的路線,你應該是,在這裡吧!”
“呯!”暗門被一掌震碎。
呈現在蘇海陵眼前的,是一個佈置華麗的臥室,以及,一臉錯愕的慕容琴。
“梅君寒在哪裡。”蘇海陵直接道。
“就在這九幽地闕中,你慢慢找吧!”慕容琴很快就回復了最初的樣子,一面笑着,一面後退。
“那就請你帶路。”蘇海陵懶得再浪費時間,伸手去抓她。
“呵呵……恕不奉陪!”牆壁突然裂開一道口子,慕容琴迅速閃了進去,牆壁又自動回覆原狀。
慢了一步的蘇海陵一掌劈在牆上。
照理她這一掌足有開碑裂石之力,然而打在這牆上,所有的功力竟如泥牛入海般,一去無蹤,牆壁自然也是紋絲不動。
無奈之下,她只好開始先搜索房間。
凡是一間臥室該有的東西這裡一應俱全,尤其那張米白色的大牀,高貴而華麗,讓人看着就有躺上去的慾望。
明明是陷害人的地方,怎麼會佈置一間這樣的房間呢?
不一會兒工夫,她已把房內搜了一遍,既沒有找到奇怪的東西,也沒有任何秘道,除了慕容琴離去的那堵牆壁之外。
側耳傾聽,一片寂靜。
九幽地闕,聽這名字就應該是一個很龐大的地方,絕對沒有如此簡單,何況來的入口已封閉,若是找不到機關,恐怕自己真會被困死在這裡。
這裡做爲臥室的確是很舒適,然而,臥室裡是不會有食物和水的。尤其,梅君寒也在這個地宮之內,更讓她放心不下。
桌上的蠟燭已快燒到盡頭,不一會兒,燭火跳躍了幾下,熄滅了。只有被打開的暗門處還透進來一些幻象陣的火光。
突然間,剛纔慕容琴離去的地方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音,像是鐵鏈在絞動。
有人?蘇海陵立即閃到暗門邊,凝視以待。
牆壁,靜靜地移開了,一道人影出現在門口,因爲黑暗而看不清容貌,暗門立即在他身後合上。
蘇海陵出手如電,準確地扣住了那人的右腕。
來人似乎並沒有料到門口會有如此高手暗算,右腕被扣,卻雖驚不亂,左手一掌劈向她的脖子。
好熟悉的梅花香!蘇海陵心中一動,側頭閃過一掌,試探地道,“君寒?”
“海陵?”那人立即停了下來。
“果然是你。”蘇海陵一把將他拉進懷裡,緊緊抱住。埋首在他的肩膀,聞着陣陣熟悉的梅花清香,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海陵,你……”懷中的身體瞬間僵硬。
“別動,有人監視。”蘇海陵的脣湊到他耳邊,低低的聲音送了過去,“不要掙扎,仔細聽,那些老鼠躲在什麼地方。”
梅君寒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只能任由她抱着,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而被她吹氣的耳朵,更是散發出驚人的熱度。
可以嗎?就算只是演戲……
他不是感覺不到有人在旁監視,只是……就讓他任性一次吧!
雙臂環上蘇海陵的頸子,第一次,梅君寒主動獻上了自己的脣,帶着冷香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青澀的吻努力想挑起她的反應。
蘇海陵愣了一下,直覺地想推開他,卻不防被他抱得更緊。
那緊密的懷抱,那熾熱的吻,偏偏卻帶着濃濃地絕望。
蘇海陵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地反抱住他,加深了這個吻。
這一刻,已是天長地久。
長吻結束後,梅君寒趴在蘇海陵肩膀上,輕輕地喘息着,微微的火光映襯着他的一張俊臉通紅似火。
“君寒……”良久,蘇海陵才輕聲道。
“什麼都別說,讓我靜一靜。”梅君寒打斷了她的話。
頓時,石室中陷入了一片沉默。
“你生氣了?”隔了好一會兒,梅君寒才道。
“沒有,要生氣的話,起碼這樣……”蘇海陵說着,一用力,將他壓倒在牀上,狠狠地堵住那水色的脣。
“嗯……不……”梅君寒一驚之下,微微掙扎着,不小心弄鬆了鉤子,綴着流蘇的帳子垂了下來,遮住了兩人的身影。
微弱的火光照出帳中兩條翻滾的身影,不時夾雜着衣衫被撕裂的聲音,春色無邊……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如流星般從密合的錦帳中射出,“呯”地一聲插入書架,強大的內力將整個書架震得粉碎。
書架後,竟是一個大洞。此刻,洞口正站着一個一臉驚慌的女人。
“哼!”牀帳分開,梅君寒一躍下牀,身上的衣服整整齊齊,哪有一絲被輕薄的痕跡?
“你……你們……”那人驚慌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本姑娘的演技如何?”蘇海陵隨即飛翔地下牀,一手拎着她的衣襟,皺着眉,彷彿碰到什麼骯髒的垃圾似的,飛快地往屋中一丟。
“出口在哪裡。”梅君寒一臉的冷肅,一開口就直接切入主題。
“出口……都只能從……外面打開。”那女人結結巴巴地道。
“那你怎麼出去?”梅君寒接着道。
“每隔三個時辰,換班,下一次還……還有兩個時辰……”
“輪流監視麼?”蘇海陵不耐煩地一掌打昏她,隨手扔進密道里,“可惜本小姐最不喜歡被人聽壁角了。”
梅君寒無語地望着她,心中酸酸的,澀澀的,說不清混合起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僅僅只是……演戲麼?
“君寒,你怎麼會被困在這裡的?”蘇海陵道。
“陣勢一變化,地面突然打開,我就掉下來了。”梅君寒皺了皺眉,又道,“我在下面也沒有遇見什麼人,只是一路破解機關,最後就遇上你了。你呢?”
“是無念劍派的慕容琴引我來的。”蘇海陵道。
“查究琴?”梅君寒也想起藥廬外那個小丫頭來,不由得疑惑道,“無念劍派和魅影門勾結?”
“既然都來了,不把真相弄清楚我是不會走的。”蘇海陵說着,整個人往牀上一躺。
看着那故意撕裂的牀單被褥,想起兩人剛剛在牀上的相擁糾纏,雖然是作假,依然讓梅君寒紅了臉,不自在地轉過身去。
“那個……抱歉。”蘇海陵尷尬地道。
“有什麼抱歉的?”梅君寒背對着她道,“反正只是演戲而已。”
蘇海陵張了張嘴,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是演戲而已?包括那個火熱的,絕望的吻……
沉默了好一會兒,梅君寒和道,“你說,慕容琴背後,是不是慕容紫指使的?”
“也許吧,只是不知道她們究竟有什麼目的。”蘇海陵笑了笑,又道,“不過我總覺得,慕容紫似乎對我沒有惡意。”
“難道要等人把你砍了才叫有惡意?”梅君寒沒好氣地道。
“君寒,我有件事想問你。”蘇海陵突然道。
“什麼事?”梅君寒微微一怔,轉過身來。
“那日……”蘇海陵遲疑了一下才道,“清塵爲我過毒,當我醒來時已在南楚皇宮之內,我昏迷的那些日子裡,可有發生什麼事嗎?”
“沒有!什麼都沒有!”梅君寒答得飛快。
“真的?”蘇海陵一愣,懷疑地看着他。
什麼都沒有,需要這麼心虛麼?越看越像有點兒什麼!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梅君寒被她的目光看得不舒服,不耐煩地道,“這麼想知道的話,爲什麼不去問木清塵?”
蘇海陵無語,她不是沒有問過木清塵,而是……得不到答案。木清塵的沉默讓她更感覺到,自己錯過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好了,你要是有這個閒工夫胡思亂想,不如趕緊看看怎麼出去。”梅君寒緩過一口氣道。
“何必要出去?”蘇海陵一挑眉,不磁電地道,“慕容琴把我們引進來,難道就是爲了關着我不成?我們拔了監視的釘子,她們自然會主動來的。”
“果然不愧是聖皇的嫡傳血脈。”暗道裡傳來幾下清脆的鼓掌,然後慢慢走出來一個紫衣女子。
“慕容掌門,久違了。”蘇海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身子飛翔地斜靠在牀柱上。
“大雍慕容紫參見瑞卿公主殿下。”慕容紫欠身一禮。
“我怎麼記得慕容掌門是南楚人,無念劍派也在南楚第一代女皇時立派,怎麼如今卻變成我大雍人了?”蘇海陵道。
“慕容氏先祖是聖皇陛下的貼身侍衛,我慕容紫當然也是大雍之人。”慕容紫正色道。
“你說什麼?”蘇海陵一呆,隨即腦子裡閃過千百種想法。
無念劍派是三百年前聖皇蘇潔安插在南楚的內應?而且看情況這個內應的身份是極其秘密的,連當今女皇蘇雪陵都不得而知。可如今,慕容紫爲什麼又如此輕易地坦白了?
“慕容氏一脈世代只效忠一人,那便是聖皇陛下。”慕容紫傲然道。
蘇海陵突然想笑,效忠一個死了三百年的人?
“公主殿下既然是聖皇陛下的唯一嫡傳血脈,自然也配得到無念劍派的效忠。”慕容紫繼續道。
一邊的梅君寒深深一震,同是南楚武林中人,玄冥宮的情報又嚴密,他自然是知道無念劍派的的,不顯山,不露水,但那隱勢力,就算是妙仙庵也比不上!畢竟妙仙庵也只有素心師太一個絕代高手。
若中這樣的一股勢力能歸屬蘇海陵,再加上南楚女皇的那個約定,她想奪取大雍的江山也非難事,那麼……
他梅君寒,還會被需要嗎?
一瞬間,他不禁有些茫然了。
“我,不需要。”恍惚間,耳邊卻想起了蘇海陵清冷堅定的聲音。
“什麼?”慕容紫一直帶着微笑的從容表情終於出現了裂痕。
“我說,我不需要你。”蘇海陵直直地盯着她,語氣中沒有一絲猶豫。
慕容紫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彷彿是不認識似的。
有梅君寒在旁,她不會不知道無念劍派的價值,可是……她卻說,她不需要?
“我說我不需要,慕容掌門還希望我說第三遍嗎?”蘇海陵挑眉道。
“殿下可知,有了我無念劍派的勢力,無論是蘇玉陵還是蘇錦陵,都不是你的對手,更別說是那個只剩下一口氣的蘇雪陵了。帝位……不過是一步之遙而已。”慕容紫的聲音充滿了誘惑。
“一步之遙,就算跨過去了又如何?”蘇海陵看着她,語氣中一片冷意。
“又如何?”慕容紫更是震驚。她問……跨過去了又如何?那自然是君臨天下唯我獨尊。
“唯我獨尊?”蘇海陵諷刺地一笑,眼神中凝着深沉的殺氣,“那無念劍派,你慕容紫又如何?”
慕容紫只覺得一陣涼氣從腳下直傳到心裡。
“海陵。”梅君寒按着劍柄護在她身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無念劍派……太過強大,不是她現在能掌控的。 wωω. TTKΛN. ¢〇
“殿下怕我想成爲太上皇。”慕容紫定下心來,緩緩地道。
“我不喜歡爲人作嫁。”蘇海陵回答得很坦然。
“殿下不如先聽聽我無念劍派的歷史如何。”慕容紫道。
“我對別人的家史不感興趣,倒是有幾個問題想請教。”蘇海陵淡淡地道。
“殿下請問。”慕容紫似是微微鬆了口氣,含笑道。
“第一。”蘇海陵豎起一根手指,聲音不響,卻異常犀利,“你和魅影門是什麼關係?”
“魅影門原本就是無念劍派的外圍組織。”慕容紫回答得非常爽快。
“那麼,設計玄冥宮,挑起君寒和清塵的決鬥,又發動南楚官府和武林圍剿君寒的事,也是你指使的。”蘇海陵臉色一寒。
“不錯。”慕容紫點了點頭道,“我只是想收歸玄冥宮的力量,對殿下的大業有利,卻沒有私心。”
梅君寒一聲冷哼,身上的氣息更顯得森寒,但終究沒有拔劍。
“魅影門主打君寒的主意,也是你授意的?”蘇海陵道。
“是。”慕容紫望望面無表情的梅君寒,又笑道,“現在我知道梅宮主是殿下的人,當然不敢再對付他了。”
聽到那句“梅宮主是殿下的人”,蘇海陵的心跳也加快了一拍,轉頭看看梅君寒,卻見他有些慌亂地別過臉去。
“殿下若是立梅宮主爲侍君,自然是最好的結果。”慕容紫繼續道。
“閉嘴!”蘇海陵一聲怒斥,“雖是江湖兒女,但慕容掌門如此言語,恐怕也是不妥吧!”
慕容紫笑笑,看了看梅君寒,卻沒有說話。
“第二個問題。”蘇海陵深吸了一口氣,從懷裡取出翡翠玉鐲,“這是你交給楊珏的東西?”
“不錯。”慕容紫一笑道,“果然還是回到你手裡了。”
“你見過誰了?昊月是司徒夜。”蘇海陵冷冷地道。
“殿下這麼聰明,不如猜猜看?”慕容紫道。
“昊月在你手裡。”蘇海陵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這幾天她一直在考慮的答案。
“正是,不愧是聖皇陛下的後裔。”慕容紫淺淺地笑道。
蘇海陵一聲冷笑,聖皇的後裔?可惜,她的靈魂來自另一個時空,一個名叫蘇澈的現代女將軍,卻和慕容紫的“聖皇”沒有絲毫關係!
“我知道殿下是奇怪,爲什麼無念劍派直到三百年後纔來尋找聖皇血脈。”慕容紫沒有在意她的冷漠,繼續道,“其實,慕容氏受了聖皇的囑託,三百年來一直在尋找英主。只是……蘇清一脈的傳人生怕帝位不穩,一直打壓着大雍正統血脈,而這三百年來,唯一能讓慕容氏看得上眼的少主,也就只有公主殿下一個了。”
“你讓慕容琴來爲難我,也算是看得上眼?”蘇海陵一聲冷笑。
“不過是試煉罷了。”慕容紫沉聲道。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因爲……”蘇海陵說着話,誅邪劍出鞘,劃過一道美麗的弧光,指向慕容紫的咽喉,隨即後而半句纔出口,“我看不上你!”
慕容紫雖然沒有料到她會毫無徵兆地出手,但她不愧爲一代武學高手,雖驚不亂,身形一偏,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過一劍,立即向後暴退。
“君寒。”蘇海陵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一時不及阻止,連忙叫了一聲。
然而,梅君寒卻彷彿在發呆似的,反應足足慢了一拍才拔劍,只聽“轟隆”一聲,慕容紫已退進了暗道,暗門隨即關起。
“慕容紫!把昊月還給我。”蘇海陵怒極,一劍劈在暗門上,卻只留下一道淡白色的痕跡。
“我說過,我在夫念山等你。”慕容紫的聲音通過傳聲的小孔飄進石室中,引起一陣迴音。
“海陵,抱歉。”梅君寒歉然道。
“沒關係,不是你的錯,爲什麼要道歉。”蘇海陵一聲低嘆,雖然不明白以梅君寒的警覺性,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失神,但想來……即使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吧。
“我們怎麼辦?”梅君寒沉默了一會兒才道。
“聽慕容紫的口氣,是不是把我們困死在這裡的,等等就會好了。”蘇海陵篤定地道。
“你……”梅君寒張了張口,吐出一個字,卻又停了下來。
“怎麼了?有話就說。”蘇海陵轉過身對着他道。
“爲什麼?”梅君寒定定地看着她。
“什麼爲什麼?”蘇海陵一怔,隨即恍然道,“你問我爲什麼拒絕慕容紫?我想你應該明白的。”
“你怕被她掌控?”梅君寒搖着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我也相信,只要你想,你完全可以控制無念劍派爲你所用。”
“算是有一點吧。”蘇海陵淡淡地一笑,傲然道,“我只是……不喜歡被人威脅而已。”
蘇君寒一愣,慢慢地,一股苦澀的味道涌了上來。
昊月……那個在她的感情上刻下烙印的名字,那個如皓月一般皎潔的男子,終究在她心裡是不同的。
“何況……”蘇海陵擡起頭,又接着道,“我蘇海陵想要的東西,不論是江山還是美人,都會用自己的雙手去得到!我想要天下,但我更享受得到天下的過程,君寒,你明白嗎?”
“嗯。”梅君寒不由自主地道,“你是鳳凰,風唳九霄明志,即便有人捧着天下送到你手上,你也是不屑的吧。”
“我就知道,你會懂我的。”蘇海陵溫柔地對他一笑。
梅君寒忍不住心頭一熱。
就在這時,只聽幻象陣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悶響。
“暗門開了。”蘇海陵道。
梅君寒“哦”了一聲,跟在她身後向外走去。
幻象陣中,重重疊疊的鏡子反射出無數身影,讓第一次看到這般景象的梅君寒眼花繚亂,幾次險些撞上鏡面。
“跟我來。”蘇海陵搖了搖頭,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穿過幻象陣。
果然,頭頂上那個她跟着慕容琴跳下來的入口已經重新打開了。
回到地面,只見東方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再長的夜,也有結束的一刻。
黑暗與光明,總是交錯出現,誰也無法永遠取代誰。
清晨的樹林,微微飄着一絲霧氣,然而,空氣卻沉悶得沒有一絲風。
“轟隆……”隱隱地,天空中隱隱傳來一陣雷鳴。
“遭了,看這天,恐怕要下雨呢。”蘇海陵說着,左右張望着,卻不見了那兩匹駿馬,不由得一聲低咒,“該死的畜生。”
“難道讓我們用兩條腿趕路也是所謂的試煉?”梅君寒咬牙切齒地道。
“別說廢話了,快走吧。”蘇海陵一把拉起他,施展輕功就跑。幸好銀票一直帶在身上,只要離開山區,大不了再買兩匹馬就是。
梅君寒不由自主地被她拉着跑,想掙扎,卻發現這女子雖然看似柔弱,但力氣可不小,不用內力還真脫不出身來,只得道,“早年我追一個採花賊,在這山裡和他捉了五天的迷藏,對這一帶地形還算熟悉,前面不遠應該有個山洞,先躲躲吧。”
“哪邊?”蘇海陵停下了腳步。
“跟我來。”梅君寒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在前面帶路。
果然,山裡的天氣是說變就變,雖然兩人動作已經很快,但還是在洞口已經在望時,淋了一身雨。
“賊老天!”蘇海陵一頭衝進山洞,隨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氣呼呼地罵道。
梅君寒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行走江湖多年,風吹雨淋,早已習慣了這種日子,並不覺得苦。倒是看到這素來優雅的女子如此狼狽的模樣,彷彿這些天的悶氣一下子出了個乾淨,心情格外舒暢。
“想笑就笑吧!”蘇海陵見山洞一角還有一堆枯枝,心想大約是前面這裡過夜的人留下的,便搬了出來,試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把火升起來。
梅君寒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在火邊坐下來。
“這大冬天的,竟然有雷雨。”蘇海陵納悶地看看洞外的雨簾,自顧脫下外衣架起來烤,一面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點過來弄乾衣服,我可不會照顧病人。”
“你……我……”梅君寒不禁紅了臉。
行囊中的替換衣物都隨着馬匹不知所蹤,雖然人在江湖不拘小節,可要他當着一個女子的面脫衣服,還是難爲他了。
“不用了,我就這樣烤火吧,一會兒就幹了。”梅君寒道。
“開什麼玩笑?”蘇海陵微怒道,“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天氣,再不把溼透的衣服脫了,等寒氣入骨,不傷寒也有鬼了!”
“我不要緊,你……阿嚏!”梅君寒剛吐出一個字,鼻子一癢,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噴嚏。
“還說不要緊!着涼了吧?叫你快點把衣服脫下來烤的。”蘇海陵皺了皺眉,隨手往火堆上扔了幾根乾柴,原本有些黯淡的火焰又旺盛起來。
“我……”梅君寒尷尬地望着她,臉上的淡淡地被火光映紅。
溼透的衣衫貼在身上,就算他有內力護體,依然是透入骨髓的寒冷。
“算我怕了你。”蘇海陵嘆了口氣,將手裡撥動柴堆的木棍一丟,自己上前就開始扒他的衣服。
“海陵!”梅君寒嚇了一跳,連忙抓住她的手。
“大不了我娶你就是。”蘇海陵不耐煩地丟下一句話,繼續扒。
梅君寒聞言,頓時渾身一僵。
她說……要娶他?
不,不是的,不過……是戲言而已。
苦笑着搖着,一省之下,他才發現,就在他失神的時候,蘇海陵已經將他的外衣都脫了下來,鋪在火堆前烤着。
一陣冷風從洞口處吹進來,讓只着一襲裡衣的他打了個寒顫。
“我真懷疑你究竟是怎麼在江湖中活到現在的。”蘇海陵一拍額頭,伸手將他拉到避風的地方坐下,隨即將他整個人攬在懷裡。
梅君寒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顯得輕鬆些,心中卻是暗暗自嘲。
向來都是他在保護別人,爲整個玄冥宮撐起一遮風避雨的天空,曾幾何時,他竟然也變成了需要被保護的那個了?然而……身後的這個懷抱出人意料的溫暖,讓他不由自主的沉淪……
慢慢地,他一聲嘆息,緩緩放軟了身子,放任自己依靠在那算是纖細的肩膀上。
一次就好,今天……就讓他任性一下吧……
蘇海陵驚訝地看着懷裡的人從最初的不自在慢慢放鬆,最後竟然沉入了夢鄉。
“我差點兒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梅君寒了。”好一會兒,蘇海陵才自語着吐出一句話,但手上的動作卻放得更輕柔,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位置,讓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原來,她也不是沒想過回九幽洞闕中避雨,就不會有眼前的尷尬局面了。然而,慕容紫的心意詭秘莫測,誰也不能保證她下一刻會不會改變主意,在那個地方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不過這一會兒工夫,洞外的雨更大了,原本的一絲曙光也被迫了回去,天空一片漆黑。
懷裡的身體越來越冷,簡直就像是抱着一塊冰。
蘇海陵直覺竈感到有些不對,她都沒什麼大礙,梅君寒內力深厚,怎麼會就這樣睡過去的?難不成真病了?
伸手摸了摸他和額頭和臉頰,觸手下冰涼一片,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溫度。
蘇海陵一驚,趕緊抓起他的手腕把脈。
以前她就跟母親學過中醫,在小寒山三年也向木清塵討教了不少醫術,再加上青蓮靜齋書房裡那些包羅萬象的書籍,她也可以算是個不錯的大夫了。然而……
凌亂的脈象讓她的心立刻深了下去。
不是病,是毒,而且是非常厲害的寒毒,被暴雨入體的寒氣一侵,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蘇海陵放下梅君寒的手,臉上一片鐵青。
她相信梅君寒的能力,不會連自己中毒都一直不知道。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是不久前才中的毒,一時尚未覺察。
“慕容紫!”蘇海陵狠狠地念出三個字。
除了慕容紫,她已經想不到誰能讓梅君寒中毒了。
恐怕她是怕一個昊月的威脅力還不夠,所以再搭上一個梅君寒?
“冷……”梅君寒不骨一絲血色的薄脣中微微吐出一個字。
蘇海陵咬了咬牙,將剩下的枯枝和一切能燒的東西都丟盡了火堆裡,一面將他扶坐起來,解開兩人的裡衣,肌膚相貼,將自己的體溫一點渡給他。
不知道是什麼毒,她並不敢隨意用內功逼毒,寒玉心經陰寒無比,如果和寒毒相沖,麻煩就更大了,沒有五成以上把握之前,她並不想冒險。
似乎是找到了熱源,梅君寒無意識地將整個人更往她懷裡靠去。
蘇海陵只能苦笑,一面暗自慶幸梅君寒中的是寒毒,雖然取暖的方法比較讓人臉紅,卻不會發生點別的什麼。畢竟……沒有人能抱着一尊冰雕還能產生慾望,即便那冰雕美的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