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仍然那麼寧靜,連山上的蟲鳴聲和山下的水流聲清晰可辯,偶爾有幾聲貓頭鷹的叫聲,很驚悚。只是不知道在這樣的驚悚中靜中埋伏着多少危機,毒蛛毒蛇,銀刀鐵槍。而我們要一直等下去,可一夜太長了,山中寒氣加深,我不由打了個冷顫。
“過來,靠着我。”步輕風似乎聽到了我的顫動,手握住了我,輕輕一帶,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了。他敞開他的外套,將我包在裡面,貼住了他溫熱硬朗的身子,一隻手摟着我的肩,“你睡會兒,到時我叫你,換我睡。”
我覺得這是個辦法,不再抗拒,在危機面前,任何矯情都是浪費,我放鬆崩直的身體,竟然真的靠在他肩上閉上了眼睛,他身上有一股令人舒適的青草味,清清淺淺地縈繞着我,我腦中突然浮起一個問題,他真的是同性戀嗎?爲什麼沒有一點讓我厭惡的感覺?而且,書上說同性戀很反感與異性肢體接觸,他的動作那麼溫柔自然,也不像討厭女人的樣子,莫非傳聞是假的?
我的思緒變得迷迷糊糊,最後聽到他說了一句:“睡吧,乖女孩。”像微風吹過湖面,像羽毛掠過臉龐,像遙遠的楊蓮花鬨懷裡小舒生的聲音,寶寶乖,寶寶乖。我從沒有過的安寧和舒適,睡了。
我是被一陣陣的槍聲驚醒的,立即要跳起來,卻被一隻手按住,發現我偎依在步輕風的懷裡,步輕風一手環抱着我,下頜挨着我的頭,輕輕說:“醒了?”
“外面是?”我有些懊惱,睡得多死,這麼危險的境地,還需要這麼大的聲音來驚醒。
“不要怕,是我的人,執行任務的。”
“真的?”我驚喜。
“真的,你看,那是我基地的直升飛機。”我從他身上爬過去,頭探出洞外,果然有飛機在上空盤旋。
“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裡嗎?”
“正在找。”
“你不告訴他們?”我奇怪。
“你醒了,可以跟他們打招呼了。”
我心裡一動,原來他想讓我多睡一會。
步輕風拿出一個火機,閃了三下,一長,一短,又一長。
飛機朝我們這邊飛過來,越來越低,越來越近,上面傳出一個喊聲:“隊長,隊長。”
飛機在我們上空盤旋,上面丟下來一根繩子,步輕風說:“我們綁一起,一邊帶離一邊上,怕暗中有人放槍。”
他將我和他綁在一起,一手環住我的腰,另一手抓住繩子,把槍給我:“注意樹林。”
我覺得身子騰空而起,沒有感覺到繩子的力量,只感覺那隻手的力量,完全是摟着我的。飛機拖着我們離開,上面的人往上拉着繩子,在機倉口,裡面的人抓住步輕風的手猛力一提,步輕風抱住我腰的手也一提,我們上了飛機。
“隊長。”
“隊長。”
“隊長,你受傷了?”
飛機上幾個人全圍上來。
步輕風解開繩子,回也不頭,“報告情況。”將我扶到椅子上坐下,“你先睡一會。”
立即有人報告:“線報黃花山潛伏十二人,我們剛纔擊斃六人,另在樹林裡找到八具屍體。武器和外貌特徵相符。另外兩人持五四手槍,與那隊不是同一夥,來路不明。報告完畢。”
“那八人是我們殺的。查清另外兩人來路。要快。”步輕風說。
我聽他們說話,精神大振,哪裡還睡得着,擡手一看錶,凌晨二點三十分。我睡了最少有三個小時!他竟然一直沒有叫醒我,還一直讓我靠着!我有點想笑,我的未婚夫在不知道我是他未婚妻的情況下,首次作出了犧牲。
“隊長,他是誰?我怎麼看着有點面熟。”一個滿臉油彩的人仔細地看着我,露出奇怪的表情。
“老隊長又給你配了個好手啊?難怪一個人來探山。”另一個說。
“不是,她正好出現,救了我。”步輕風話剛落音,立即一衆目光全驚訝地看向我。
又一人大叫起來:“隊長,她是女的!”彷彿這是一個多麼不可思議發現。
“喲,隊長,還是個美女!”
“這荒山野嶺還有美女撿,我怎麼從來沒碰到這好事過啊?”
我還聽到一聲極小聲的嘀咕:“正是夜半,到處是墳墓,不是撿的女鬼吧?狐仙也有可能哦。”
我隱隱笑起來,這是特種兵麼?這是一羣打敗老槍和鷹貓他們的高級特種兵?
“都一邊去!”步輕風大概也覺得丟人,一個比一個幼稚啊。“有吃的沒?”隨即幾包餅乾丟過來。
裡面的人全部禁聲了,但眼睛都偷偷朝我和他若有若無地瞟,步輕風在我身邊坐下,撕開餅乾袋,遞到我面前,“吃點東西墊墊,回家就可以吃飯了。”
我拿起一塊餅乾放進嘴裡,他沒有吃,微笑看着我。
“水。”他喊了一聲,又有兩瓶水丟過來。他擰開瓶蓋,將水遞給我,“來,喝點,餅乾太乾了。”
後面傳來有人沒坐穩跌倒的聲音,還有人倒吸冷氣的聲音。一個小聲嘀咕的聲音:“我們隊長是不是被他媽媽附體了,一下子怎麼這麼慈愛呢?狐狸,你掐我一下,是不是我在做夢。”大概是那個叫狐狸的狠狠掐了一下,立即傳來殺豬般的叫聲。
“猴子,你皮癢了?”步輕風笑着問一句,殺豬聲嘎然而止。
我對步輕風說:“問電話嗎,我想打個電話。”
“電話。”又一個手機遞過來。
我接過,想了一下,先打木北的電話,才響,電話立即通了,傳來木北焦急的聲音:“姐,你在哪?”
“我,我有點事,明天回去。”
“姐,出什麼事了,你突然不見人了,公墓那邊我找遍了也沒有,姐姐,我好害怕你不見了。”木北的聲音有些哽咽。
“舒生呢?”
“我不敢告訴他,只說我和你晚一點回。”木北對舒生完全是一付哥哥樣,擔心他的舊病,怕他激動,怕他劇烈運動。
“做得對。你要注意安全,不要到處跑。”我不敢說太多,怕引起他的恐慌。
直升機機在一座山中地坪上停下來,我下來的時候發現地坪很大,被四周的燈照得通明,地坪上圍上來很多人。
突然一個人竄到我面前,兩隻手伸出一上一下虛掩我的面部,只留下一雙眼睛。
我立即後退三步,眼睛微微眯起,警覺地望着他。
那人叫起來:“你是他,是他!‘野戰俱樂部’的那個!易安,我能認出你這雙眼睛!燒成灰也認識!”
我也想起他了,那個被我甩掉一雙鞋子、後來帶着他隊長几次找我、讓我不得不辭職的的那個倒黴蛋,能叫出我的名字,只怕我那個□資料全讓他查到了。
“隊長,就是他啊,你認出沒有?”
步輕風朝我笑,我知道他早就認出我了,樹林裡,他丟給我手槍,那麼篤定我會射擊,只是,他會不會記得更遠的,在一間小茶吧裡被烈陽用槍頂住的那個人質?最好不記得!
“隊長,她竟然是個女的!我栽在一女的手裡?”倒黴蛋哭喪着臉。
“小狼,鎮定!”步輕風說。
“不,我要和她決鬥!”小狼一臉不甘心,“輸了我拜她爲師!”
旁邊立即有人以一付唯恐天下不亂之勢起鬨,“決鬥,決鬥,決鬥。。。。。。”
看見這些氣壯山河的氣概,我愣住了,真要決鬥?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嬴,但我告訴你,如果玩真的,你一定會死!”步輕風哼了一聲。
旁邊又起了一陣奇異的哄聲。
“我押小狼贏,三百。”
“美女贏,二百。”
“小狼,二百。”
“小狼,一百。”
“美女,三百。”
“小狼,五十。”
。。。。。。
我有些傻眼,不知是進是退,這可是他們的地盤,步輕風不理他們,牽住我的手分開一羣賭徒,離開。後面又傳來賭徒更熱烈的聲音。
“我賭隊長動心了,一百。”
“我賭不能成,三百。”
“我賭成功,一百。”
“我賭美女也動心了,三百。”
。。。。。。
我臉發燒,偷偷看步輕風,他嘴角掛着笑,很愉快自在的樣子。
我被帶進了一間房子,裡面收拾得很整齊,最打眼的是牀上四平八穩的被子,傳說中的豆腐塊。
“這是我的房間,你休息,我去上藥。”指指房間裡面,“那裡可以洗澡,臉上不要沾水,回頭我給你帶藥來。”指指櫃子,“裡面有衣服,你先拿着換上。放心,這裡沒有壞人。”摸了一下我的頭,微笑,“乖女孩,去吧。”我像受了催眠似的點頭答應,步輕風離開。
我從他的衣服裡取出一件長長的t恤,又拿了一條休閒短褲,進了洗澡房間,奔跑了那麼久,爬行了那麼久,我能聞到自己身上的汗味。洗好了澡,穿着他的衣服出來,手摸了摸門柄,步輕風離開時細心地鎖上了門。我坐到牀上,仔細打量了他的房間,簡潔得不能再簡潔,桌子,牀,衣櫃,椅子,書,沒有一件裝飾品,沒有一點多餘的東西。桌子上有一個書架,書架上的書除了幾本語言類的,其餘全是戰爭類。
等了好一會,步輕風還沒有來,他的腿可能有些麻煩,拖了太長時間。又等了一會兒,我實在困了,趴在他牀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