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以爲秦末有事要問她,一直候在屋了,見秦末吩咐她去請王爺,應了一聲自去了。
秦末這才細細問起吳廣庭如何研製成功,一套紙甲所需的費用,製衣所需要的時間等問題,吳廣庭一一詳答了,正說着,就見蕭策滿面春風的跨了進來。
吳廣庭自椅上站了起來,恭身行了禮,蕭策揮手便讓他坐下說話。
見秦末坐在椅上,皺了皺眉,到底說了句:“這麼寒冷的天氣,怎麼坐在椅上?吳管事也非外人,你還是上榻躺着吧。”
如果她真躺在榻上見客,吳管事會是個什麼感受?她到底帶着個前世的靈魂,無論任何時候,都把對別人的尊重,當成彼此交往的基本原則。再說,哪有躺在榻上會客的道理,既便吳廣庭是給她打工的,但到底是個男人呢。
可這道理,和蕭策說不清楚,因此只笑了笑,道:“雖說要靜養,但總躺着也累,再說屋裡碳火也足,哪裡就凍着了?”
吳廣庭便有些懊悔,抱歉道:“娘娘身體不適?都是小人一時顧着高興,竟在這個時候找來,不顧娘娘的身體,勞叨了半天。”
蕭策聞言,一邊把秦末挽到了榻上歇了,一邊哈哈笑道:“吳管事不必在意,並非王妃身體不適,實是剛懷了身孕,不宜勞累。”
吳廣庭連忙起身恭喜。
暗想着外面都傳這位王爺與王妃不和,中間又隔了個那般家世顯赫容貌至豔的側妃,以爲兩人的感情並不怎樣,沒想到兩人竟比尋常百姓家的小夫妻更見親暱,這般關心自己的娘子,便是一般男子,也不過放在心中罷了,這位王爺人都說是極冷清的人,沒想到今日一見,與傳聞半點也不沾邊。非旦笑容滿面,更是一點不在意在他這個下人和外人面前,表示對王妃的關心的寵愛。
“同喜同喜。”蕭策笑道,“吳管事坐下說話,對了,我聽煙雨說你這是研製出了王妃所說的紙甲,前來報喜的?”
吳廣庭被他一句“同喜”說的莫名其妙,見問忙咳了一聲,笑道:“正是爲此事而來,若非是這樣的大喜事,小人哪敢在新年節時來王府打擾?不過,因才研製出來,還有極多不夠完善的地方,小人最近會抓緊改進的。”
蕭策笑道:“這一年竟都是好消息了,我這也算是雙喜臨門了。沒想到你們這麼短時間就出了成效。”
吳廣庭便又把對秦末說的一番話複述了一遍。蕭策也同樣表示有了這樣的成果已是不易,便問吳廣庭有沒有帶了樣甲過來。
吳廣庭既來,又怎會不帶,便道:“小人想着王爺和王妃必定想親眼看看,因此已準備了,只是還放在外面的隨從手中,小人這就去取了來。”
蕭策揮手讓他坐下,叫了煙雨進來:“吳管事帶了紙甲過來,在外面守着的小廝手中,你去一趟,取來讓我和娘娘都看看。”
煙雨也是軍中出身,也同樣希望能親眼見見,那紙甲的好處,她再清楚不過的,聞言便應了一聲,轉身出了屋,不時便雙手奉了個包裹進來,
蕭策迫不及待的就接了,親手打開,一看之下,倒也沒覺得出奇,比普通的銀銅製甲要輕便太多,除了硬挺微重,款式是甲裝的樣子,那料子,竟和普通百性的衫袍,也沒有太明顯的區別,一眼看去,若非仔細辨別,竟是瞧不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來。
心中就有些懷疑,是不是真如吳廣庭所言,防護率極好。
吳廣庭哪裡看不出眼中的懷疑來,便笑道:“若是王爺有興趣,府中若有弓箭的話,也可以試試,覺得哪裡需要改進的,也可幫小人出出主意。”
蕭策自然是想試,便是秦末和煙雨也有此意。蕭策便問秦末:“院裡可有箭弩,我去試試,”想了一下又道,“煙雨,你也扶着娘娘來看看,就去後園子裡吧,那裡空闊些。”
煙雨脆聲應了:“有的,從前將軍用的弓弩,一直被娘娘收着,就收在書房的箱籠裡,奴婢這就取去。”
那可是四石的勁弩,蕭策搖了搖頭,想讓煙雨換一個,還未來得及說話,煙雨已轉身入了書房子。
秦末也有些擔心,便問吳廣庭:“吳管事在試驗時,用的是幾石弓箭?”
“因是試驗,所以特地找了臂力過人的一位善射的匠人試了,不過也只找到了三石的弓箭。”
秦末便點了點頭,三石弓試了,沒有任何問題,已讓她極是驚喜,想着就用父親用過的弓箭試一下到底如何。若是四石的也沒有問題,那麼在戰場上,基本上就能保證極少的傷亡了,要知道,能用三石弓的人已不多,大多普通兵士,所用的,都是一石弓和二石弓而已。
蕭策見她沒有說話,便也想着先試過再論。
等煙雨取了弓弩來,四人便去了後園中,又遣了園中的丫鬟們,尋了處空地,蕭策遠遠的試射了一箭,幾人都跑過去看那臨時紮起的草人,吳廣庭失望的搖了搖頭,到底是被刺穿了一個洞。那箭,深深扎到了草人的胸中。
看着他微有些沮喪,秦末安慰道:“吳管事不必氣餒。要知道王爺用的,可是我父親秦將軍生前所用的弓弩,且吳管事也許不知,王爺射術極是精湛,非尋常人可比。如果吳管事用三石弓試都,都未有損傷,已極是不易了,要知道紙甲雖好,可到底是紙甲,和銅鐵製甲到底不能相提並論,我們取的,便是成本低和輕便,既能節約國庫的軍資投入,又可大大提高行軍作戰的能力。我原也不過期望能抵擋上二石弓的射力而已,能做到如今這程度,已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
蕭策也道:“王妃所言極是。何況我們原也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能製出來,吳管事若是還想精益求精,有的是時間呢。”
久在戰場,看剛纔刺穿紙甲的破損情況,蕭策已相信這紙甲,若是普通士兵,用三石弓確實是無法射破的,就算是能射破,也會極大的阻了攻擊力,從而最大程度的減少對身體的傷害。能做到這樣的程度,極是不易,可見這位吳管事,確實是盡了心力的。
吳廣庭當然比他們更知道能抵擋三石的遠程擊力已是不易,到底還是有些憒憾,見王爺和王妃開口安撫,也笑道:“小人回去後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再有提高的空間。”
那邊煙雨已收起紙甲,燒了草人。
蕭策便把吳廣庭請到院中,眼見爲實,此時他已對吳廣庭多了一份敬意:“也快午時了,我看吳管事不如就留在府中午膳,本王今兒高興,不如陪本王喝幾杯如何?”
對一個匠人出身的小管事而已,這可是天大的榮耀了,吳廣庭怔然,想了一下,到底推辭:“王爺恩寵,小人感激不盡,可小人身份卑微,豈敢與王爺同席?雖說是小人天大的體面,然小人實在惶恐。且王妃娘娘剛已說了要賞小人並一衆匠人們,小人這就得趕回坊中,也把這喜訊給大夥宣說一番,都在坊中等着小人呢。”
蕭策想了一下,若真讓他陪着自己用膳,自己倒無所謂,他定是不適的。再說,自己也想多陪陪秦末,也就不再強留。便摘了身上配着的玉佩,遞給吳廣庭:“本王乍聞喜訊,也沒來得及準備,這是本王極喜歡的一件佩物,就當賞賜了,收下吧。”
“這……”吳廣庭遲疑,剛已推了宴請,若是賞賜再不收下,倒顯得自己太過拘緊,可這玉佩必然價值不菲,他又哪裡好收?何況王爺身上佩着的,必定是宮中之物,他一個平頭百姓,又如何好用?
見他不決,秦末笑道:“既是王爺高興賞的,吳管事便收下吧。”
吳廣庭只好深深一恭身,接了玉佩,道:“那小人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蕭策便叫了煙雨過來,送吳廣庭出府,又吩咐道:“紙甲的事,需得保密,萬不可傳揚出去。”
“這是自然,阿悅管事早有交待,且研製處並不與其它坊間在一起,單隔了起來,也不過坊內幾個參與研製的匠人知道罷了。且這幾人,當初都是簽了死契的。”
蕭策又道:“這紙甲不若做成普通衣物的樣子,最好是可穿於衣衫裡面的。不如可否?”
吳廣庭眼中一亮,喜道:“小人回去就試。”
改款不同其它,也就是另作一件的事情,如果再試試防護力,不受影響的話,就可製做了。但改了款式,貼身穿着,卻可以迷惑敵人。
送走吳廣庭,蕭策便索性留下來陪着秦末。
被這事一鬧,秦末先前的傷感也就淡了,便也未再叫煙雨進來問話,只對蕭策道:“大哥離開幽州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蕭策原也沒想瞞他,便執了她的手,好聲道:“知道,”卻沒說陶未與他辭行的事情,“不久便能回來的,你放心,阿未說了,定在你生孩子前趕回來,要不然到時候咱們兒子不認他這個舅舅,他豈不傷心?我還說了,想見我兒子可以,當拿得出象樣的見面禮才行。若是兒子出生前他還不回來,到時候便叫咱兒子不認他這個舅舅就是了。”
秦末被他說的又笑又嗔,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