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四 拔舌地獄
忘川一望無際，船身定了座標，正飛快地朝着琴魔口中說的燈塔而去。
黑白無常和魑魅魍魎思量的很多，剛剛琴魔的事情說明了什麼呢？說明了，這一趟取雷公火，鬼面根的路充滿了變數，而這變數就在邢佳佳的身上。
一路通暢無阻。
載着邢佳佳一行人的船終於緩緩地停了下來，遙遠處隱隱有燈光閃爍，再定睛一看，燈塔現。
“這就是琴魔說的燈塔了。”邢佳佳沒有貿貿然就去燈塔處，而是先仔細觀察過，片刻後眉頭微微皺起。
因爲這燈塔，不是實物。
換句話來說，眼前他們看到的燈塔其實是虛像，並不是真正的燈塔本身。邢佳佳說出這些的事情，看到了黑白無常和四隻震驚的眼神。
“朱雀，不瞞你說，雖然我們是鬼差，可是地府太大了，有好些東西我們也是不知道的，有些東西是我們無權知道的，就比如這燈塔，如果不是忘川守衛說出來，我們根本不會知道，忘川之中還有這麼一個存在。”黑無常盯着那燈塔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搖搖頭。
白無常若有所思：“燈塔我們沒有見過，但是我忽然想到了地府裡的一個傳說——”
“什麼傳說？”四隻齊齊問。
“魑魅魍魎，你們記得釋迦如來的拈花一笑嗎？”白無常反問道。
聽聞釋迦如來一日講道，其中之意太過深奧，問罷衆生，無人可解答，最後問到了他最得意的弟子伽藍，伽藍拈花一笑作答，由此釋迦如來說唯伽藍可承他的道義。
“當然知道了。老白你想說什麼？”四隻異口同聲問道。
“傳說，那一朵花名曰剎那，曾經落入地府忘川之中。”黑無常眼睛一亮，指着燈塔所在之處，“就是這裡！”
“我們還是不明白。”四隻搖搖頭，想不通這剎那花和地府燈塔有什麼關係，求助的目光投向邢佳佳，心想他們萬能的主人是否知道？
“我們等
。”邢佳佳盤膝坐在船上，眼睛盯着前方的燈塔，不多說話了。
寂靜一片。
忘川上水聲默默。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終於邢佳佳自忘川中看到了又一簇燈火，那燈火明亮灼灼，並不似之前那一抹忽遠忽近，她當下起身，高興道：“找到了！”
什麼情況？
“既然名曰剎那，那麼就不會一直出現，所以我懷疑之前看到的燈火根本不是真正的燈火，那麼看到的燈塔自然也不是真實的，現在的纔是！”邢佳佳驅船前行，這次不費吹灰之力那燈火越來越大，眼看就要靠近了。
“這是真正的燈塔！”幾隻心裡一喜。
“沒錯！”眼看燈塔越來越進，邢佳佳飛身而起，朝着燈塔的方向去，因爲那燈塔並非在忘川水面之上，而是在半空中，離它越近就看到它離水面越遠，如果不飛起是無法觸碰到塔的。
燈塔之光更亮。
邢佳佳離塔更近。
燈塔上忽然綻放出強烈刺眼的光芒來，邢佳佳的身形一頓，那燈塔似乎更遠了一些。邢佳佳微微一愣，速度更快，朝着那燈塔去——
“主人！”四隻心中焦急，卻一點忙都幫不上，越是靠近燈塔他們的速度越是遲滯和緩慢。
“急也沒用！朱雀已經進入地獄的門檻了，可惜咱們只能等着了。”黑白無常此刻倒是淡定了，因爲他們看到空中的燈火隱隱顯出了剎那花的原型，還有那若隱若現的漩渦之門。
“我們要跟着主人！”魑魅魍魎想要跟着邢佳佳，可以越是想，腳下的步子越是無法前行。
“糊塗！魑魅魍魎，難不成離開地府久了，你們連規矩都忘記了？十八層地獄那是什麼地方，那地方除了地獄守衛就是受罰的魂魄，尋常鬼差都不得進入，何況是咱們呢？”黑白無常提醒道。
四隻猛然回頭看黑白無常，再看一眼身影越來越模糊的邢佳佳，不說話了
。
“不錯不錯，能找到剎那花，說明她有進入地獄十八層的能力，你們哪怕跟着去也幫不上忙的。”忘川之上，響起了琴魔的聲音。
“幫不上忙？”四隻愣了愣。
“忘川有守衛，自然地獄也有，自我這裡去地獄，自然落入的也是地獄守衛所在，地獄有十八層，一層一守衛。”琴魔緩緩解釋道，“地獄守衛也是心願未了之人啊。”
心願未了？
所以，朱雀進入地獄十八層，是最合適不過的。
她只需要，爲地獄守衛們完成心願即刻。
但是，地獄守衛的心願，她真的能夠一一完成嗎？
邢佳佳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是飄起來的，一簇燈火在她的手中化作了鮮花一朵，緊接着在她的眼前，響起了開門的聲音，‘吱呀’的一聲。
邢佳佳的心，猛地一沉。那開闔的大門後，是地獄嗎，她進去以後會看到什麼，發生什麼事情？
邢佳佳眼裡和腦海裡混混沌沌的一片，忽然就失去了意識，等到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只看到眼前黑黢黢的一片，而耳朵旁則是陣陣的叫罵聲和責打聲，還有夾雜在其中的痛呼聲。
這裡，就是地獄嗎，是在第幾層？
“嘿嘿，你醒啦？”耳旁傳來了一個輕快的聲音，像是風一樣，飄飄忽忽的，讓人猜不透他人在哪裡。
邢佳佳側耳聽，比劃了一個手勢。
“我問你有沒有醒，你竟然不回答我，也不問問我是誰，更沒有問問你怎麼來這裡的，不問這裡有沒有危險——”那人一口氣說了很多話，最後無奈嘆息，略帶引誘，“你不好奇嗎？你不想知道我問的這些東西嗎？”
邢佳佳微微勾脣。
地獄十八層
。每一層都有不同罪惡的人，恰好她從畢方哥哥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如果她猜不錯，這裡應該是地獄第一層，名曰拔舌地獄，這層裡關的是生前挑撥離間，誹謗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辯，撒謊騙人的人。他們死後被打入拔舌地獄，小鬼掰開他們的嘴巴，用鐵鉗夾住舌頭，生生拔下，不是一下子拔下，而是慢慢地拉長拽着，疼痛至極。
極刑。
十八層地獄每一層對應着不同罪惡的極刑。人人在地獄裡無法多說話，能夠自由說話的人便是手握大權的人——而每一層地獄裡，擁有權力的人除了守衛不做第二人想。
剛好，邢佳佳知道拔舌地獄的守衛，是一個話癆，卻不喜歡和他說話的人佔了他說話的時間，搶了他的話。
所以，她問了一句話後就再也沒有開口。
那人等不到她開口，無奈嘆息一聲，不知道是高興的還是生氣的，口中繼續道：“你真聰明啊，竟然知道這裡是地獄，嗯，你猜的其實沒有錯，這裡就是地獄第一層，名曰拔舌地獄。懲罰的人呢就是生前多嘴多舌的人，多說一句話死後就要忍受一次舌頭被拖拽的刑罰——”
邢佳佳配合地點點頭，表示自己受教了。
“哈哈，你猜我是怎麼看到你的。噢好漂亮的煙花啊，盛開了那麼一朵花，你好像是天神一樣，從天空降下，嘖嘖，真是想不到啊！”黑暗中邢佳佳看不到人的模樣，只能憑藉感官覺察，這人在盯着她看，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等着她忍不住和自己說話。
邢佳佳依舊沒有說話，微微笑着，比劃了幾下。
“哎，原來是個啞巴。”那聲音又是一聲嘆息，隨意打了個響指，周圍的黑暗被點亮。
光線並不強烈，可是也足以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了。邢佳佳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的人，生的像是十三歲的少年模樣，身上隨意裹了紅色的布料，露出紋理分明的肌肉。
那少年似笑非笑地瞅着邢佳佳，右手指甲極長，不時地掃過她的脖頸，惹得邢佳佳倒吸一口涼氣——如果她剛剛說話了，她毫不懷疑這長指甲會劃破她的喉嚨，取出他的舌頭！
“有趣，真是有趣
。”那少年舔舔嘴脣，瞅一眼邢佳佳，隨意一指道，“我看你手中剛剛舉着剎那，是從忘川守衛那裡來的吧，這裡呢是第一層地獄，拔舌地獄。這地獄裡的鬼魂全部都是生前犯了罪孽的。平常人也沒有來人，因爲他們只要一說話，就會和這些鬼魂一樣——”
隨着這少年指着的方向過去，邢佳佳看到了這第一層地獄的全貌。
第一層地獄像是一個大大的鍋子一樣，鍋裡是哀嚎着被一點點地拖拽着舌頭，接受着酷刑的鬼魂們，鬼差不知疲憊地罰了一個又一個，鍋裡偶有火焰騰起，印着鬼魂們慘痛的臉色。
再震驚的邢佳佳看這一幕慘景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再看看她和少年，他們正坐在大鍋的一處邊緣，這裡是整個第一層地獄唯一的淨土，環繞整整一圈。
這少年的言下之意就是說，幸虧自己是個啞巴，不會說話嗎？
邢佳佳微微挑眉，這落在少年的眼中卻是極爲有趣，他笑一笑：“喂，你是怎麼來這裡的，乾脆不要離開了，就在這裡陪我吧，每天沒有人陪我聊天，悶死了。”
邢佳佳但笑不說話，心想不是沒有人陪你說話，而是你根本不需要有人陪你說話，你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聽者。但凡陪你說話的人，都被你丟進了拔舌地獄裡，你就是這裡的霸王。
“不說話啊，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我挺喜歡你的，你留下來陪我好了，我保證跋涉地獄沒有人敢欺負你的。”那少年絮絮叨叨道。
邢佳佳搖搖頭表示拒絕。
那少年瞪眼：“你居然不樂意？我如此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鬼見鬼愁的你居然不願意？你爲什麼不願意，你憑什麼不樂意？要知道我讓你留下來是天大的恩賜——”
但是下一刻少年說不出話來了，因爲他看到邢佳佳從懷中了一枚丹藥，散發着濃郁的香氣，惹得他感覺到腹中一陣飢餓，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唾沫！
那丹藥裡有天地靈氣，是最適合地獄鬼差靈魂們服用的鬼丹，更加之味道濃郁獨特，聞之不但讓他們身心舒泰，也能增加他們體內的靈氣，少年愣住了，這這這鬼丹可是地獄的奇寶啊，但是煉製方法早已經失傳
。
地府裡鬼丹那是用一顆就少一顆的，早已經成了高價的寶貝，除了黑市上偶爾可以買到那麼一兩顆，再無別的途徑找到！
怎麼會，這麼珍貴的鬼丹如何會在她的手中？
“鬼丹??”
鬼丹的香味濃郁，早已經傳入了下面的鬼差和鬼魂的鼻子裡，對於他們來說，這丹藥同樣是不可抵擋的誘惑，他們蠢蠢欲動，緊緊地盯着邢佳佳手裡的那一顆丹藥。
“這丹藥是我的！”少年搶先一步，想要將鬼丹搶走，可惜邢佳佳一收手，那丹藥重新回到了她懷裡，似笑非笑地瞅着那少年，意味深長。
空氣裡，似有若無縈繞着丹藥的味道，少年不滿地看着邢佳佳，乾脆：“這鬼丹，我想要！你想要什麼就提吧，我一定會想辦法滿足你的。”
邢佳佳毫不猶豫地指一指頭頂。
少年震驚：“你要離開這裡，去地獄第二層？”
地獄十八層，一層一層並非從上而下，而是從下而上。再簡單說就是，地獄第一層拔舌地獄其實是十八層地獄最底下的一層，它的上面是第二層剪刀地獄。
這女子是什麼人，她爲什麼要去地獄第二層剪刀地獄？
想到這裡，少年眸底多了幾分謹慎，盯着邢佳佳：“你去地獄二層做什麼，你到底是誰？”
誰料，下一刻邢佳佳的身影消失在了當地，那少年一驚，下一刻他感覺嘴巴被人掰開，一顆圓滾滾的丹藥被喂入了喉嚨中，那散發着誘人香味的丹藥赫然就是——鬼丹！
“想要丹藥就吃唄，問那麼多做什麼？”屬於少女嬌俏的聲音傳入少年的耳中。
少年大驚失色，指着邢佳佳：你不是啞巴？！
可是張張口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少年下意識地捂着自己的喉嚨，怎麼回事，他爲什麼不能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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