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凌天驕
“君要臣死,臣不死視爲不忠……”除了這句冠冕堂皇的話,花景奕不好再說什麼,他不知道周國公找他的目的,但能攀上這麼個高枝,總是好的。
“呵,可老夫更喜歡良禽擇木而棲這句話。”周國公話不多,卻句句透着玄機,花景奕尷尬陪着呵呵兩聲,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先皇臨死前留下遺詔,那詔書落在伺候先皇大半輩子的李公公手裡,老夫去的時候詔書已經不見了,李公公則被老夫滅了口……”夏侯淵捋着鬍鬚,平靜的聲音卻似雷霆擊在花景奕心裡。
此時的花景奕頓悟,這哪裡是攀上高枝,明擺着是坐了賊船。
其實聽到這兒的時候花景奕就有些後悔了,他很想告訴夏侯淵你快別說了,之前的也當我沒聽到,就此告辭!
可他不敢!
“當年先皇傳位於蕭晟宇,有多一半的賭注是押在花晴萱的身上,這點滿朝文武皆心知肚明,連老夫都佩服那丫頭小小年紀卻驍勇善戰,冷靜果斷,的確是爲凰的最佳人選,可是蕭晟宇不知所謂,竟自斷手臂……”
夏侯淵這話說的花景奕臉臊得慌,這種影射要不要太明顯!
老國公你記性不好哇!當日城樓的弓弩手不是你的人?你現在這是在爲誰報不平呢?
“自花晴萱死後,蕭晟宇在處理朝政上幾次出現明顯紕漏,且還對手足咄咄相逼,真是很讓人失望,所以老夫覺得尋找先皇遺詔的事,刻不容緩。”
“這……要從何找起?”花景奕關心的是夏侯淵接下來的話。
“咳,老夫這裡便有,只是還缺一樣東西。”夏侯淵音落時,花景奕心下陡震,遺詔不見了,李公公被滅口了,這話是誰說的!
花景奕再一次有了暴走的衝動,可惜對面的夏侯淵沒給他機會。
沒有玉璽印章的聖旨就在眼前,花景奕額頭冒出涔涔冷汗,接?還是不接?
“老夫沒有強人所難的意思,宰相大人若瞧不起老夫這條船,隨時可以下船。”夏侯淵話是這樣說,可聖旨卻已經遞到了花景奕面前。
不該聽的都聽了,不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這個時候你甩袖子下船試試!
花景奕頂住壓力接過聖旨,卻沒敢當着夏侯淵的麪攤開。
“微臣還是不太明白周國公的意思……”
“花家女兒生的好呵,死了一個花晴萱,後位仍未旁落,宰相大人是有福氣的人,這後位啊,不管什麼時候,都跑不出你們花府,而且宰相之位總不比王候來的牢靠。”夏侯淵算是許了承諾。
從周國公府離開,花景奕雙腿彷彿灌鉛似的每邁一步都無比沉重,懷裡的聖旨有如千斤墜,他打從心裡想把這玩意撇出十萬八千里,可還是那兩個字,不敢。
流血衝突仍在繼續,且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見時機成熟,蕭晟宇當即下旨,令蕭子祁三日內交出花如月,歸還狄老太君的屍體,否則抄家,削王!
有些事只要該信的人信以爲真,那麼證據什麼的,就是浮雲。
聖旨沒有直接落在蕭子祁手裡,而是被送到了瑞王府,由寧王代爲接旨。
房間裡,蕭振廷蒼白如雪的指尖撥開龍捲,看着上面字字冰冷的墨筆,薄脣勾起淺淡的弧度。
“主人,老國公那裡傳來消息,花景奕去過了。”千陌站在蕭振廷身後,看着連發絲都開始變白的蕭振廷,心痛無聲。
“知道了……若是蕭子祁被削,花如月就沒有了靠山,到時候,她會來求本王的,一定會。”蕭振廷看似愉悅的收起聖旨,心情頗好的深吸口氣,那帶着肉香的味道進入肺腑,令蕭振廷十分滿足,像是吃了一頓饕餮大餐。
聖旨的內容很快傳到別苑,卻沒人拿它當回事兒,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的局面犯不着花如月走心。
小念萱已經可以很清晰的叫娘,而不是涼涼,對此,蕭子祁也看開了,只要小念萱能夠一天一天平安長大,他還怕自己聽不着爹麼!
“這是什麼?”花如月將熟睡在她懷裡的小念萱放回搖籃,狐疑看向蕭子祁。
“一隻可以在身體裡存活半月的蠱蟲……”看着蕭子祁掌心狀似藥丸的東西,花如月微怔後沒有接過藥丸,繞身離開內室。
正廳裡,花如月倒了杯茶給蕭子祁,“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在狄府,狄雪桐說出關於心臟位置的時候,而且不是懷疑,是肯定。”蕭子祁沒有任何隱瞞。
“爲什麼?”花如月詫異擡頭。
“那一夜,本王與晴萱……我親耳聽到她的心臟跳動的位置並不尋常。”
花如月無語了。大爺,你要不要太理智!那個時候你不該是專心致志的霸王硬上弓嗎?聽那些沒用的幹什麼玩意!
“既然王爺知道,爲什麼不在狄國公府的時候揭穿如月?”花如月挑眉。
“一來本王還沒蠢到不分親疏的地步,二來你是誰的女兒於本王而言都沒關係,最重要,本王覺得晴萱是蓮夫人的女兒沒什麼不好,晴萱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及蓮夫人對她的寵愛,那時的她,臉上皆是滿滿的幸福……”
“王爺想讓如月服下蠱蟲,以假亂真?”花如月忍住自心底溢出的悲傷,伸手接過蕭子祁掌心的蠱蟲。
“我們至少不應該讓小人得逞。”蕭子祁如是說。
花如月感激蕭子祁能爲她想到這一層,其實就算蕭子祁不爲她做這件事,她也會想辦法敷衍過去,不爲別的,她不想讓外祖母再經歷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
十年前喪女之痛已經讓柳翠娥大病了一場,倘若讓她知道自己的外孫女便是城樓外慘死的花晴萱,花如月不知道柳翠娥還能不能經受起這樣的打擊。
“王爺有沒有想過掀起這場禍亂的幕後之人會是誰?”花如月不想辯解,隨口服下藥丸。
“你覺得是誰?”蕭子祁很自然的來了句反問。
“這次如月無能了,完全想不到。”不是沒有可能的人,但那些可能的人卻不可能有這樣的本事,又是劇毒又是高手,花如月雖不致於亂了陣腳,可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連你都想不到,本王就更沒理由知道了,但若想引出線索也不是沒有辦法,本王覺得對方陣營裡有一人醫術極高,如果我們能引得裴彥卿與那人鬥法,或許會有所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