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六百萬兩的來由麼,原來在蕭寒燁入宮的路上正碰着滿世界尋他的花府喬管家,而喬管家裡手正攥着同出自黑風寨的信箋,那上面的內容跟他收到的一模一樣,標點符號都沒差一個。
所以蕭寒燁在御書房跟蕭晟宇張嘴的時候,便是連花景奕的那份贖金也要了去。
六百萬兩於蕭晟宇而言絕對不是小數目,可他能不答應麼?至少在表面上,他是好侄兒來的。
深夜的風,吹的窗櫺吱吱作響,花如月雙肘搥在桌邊,由着燭火忽明忽暗,她怎麼都想不通爲什麼賊匪的信箋裡只提了銀子?難道真是她草木皆兵?這只是意外?
就在這時,錦音自紅館回來,帶回了久久沒有音訊的冷嘯天的回信。
“他還知道回我話?我都以爲他死了!”憤憤接過錦音手裡的信箋,花如月細細品讀之後,豁然開朗。
因爲蕭寒燁的不信任,關於營救媚孃的所有計劃跟行動花如月都沒資格參與。蕭子祁爲此還特別開導花如月一番,花如月也樂得清淨,早早出門逛街去了。
只是這街逛的有點兒遠,距離皇城二十里清修道觀的後院,花如月如願見到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風寨的寨主。誠然,作爲一寨之主,長的一定要猙獰纔會顯得有氣勢,可尼瑪這也太猙獰了!
“你怎麼會有冷首領的信物?”認準了花如月掌心裡的木雕毛毛蟲,慕黑風冷聲質疑。
作爲天下賊匪之首的冷嘯天,坐擁金山銀山,尼瑪拿這麼個玩意做信物,錢不是這樣攢的好吧。
“既然認得,那寨主不妨坐下來說話。”花如月平了平心靜,將毛毛蟲收進袖兜。
“老夫認得你,你是花景奕的女兒。”恨了花景奕半輩子,莫說他有幾個女兒,就他身上有幾根汗毛慕黑風都派人查的清清楚楚。
“如果有可能,他應該情願沒生過我這個女兒。”花如月笑了笑,“如月不明白,你恨花景奕入骨,又爲什麼會容他在你眼皮子底下活了這麼多年?”
“之前是老夫沒本事,之後是老夫不想他死的不明不白,不想兄弟們死的不明不白,更不能讓天下人不明不白!”同樣是花景奕的女兒,慕黑風之所以對花柔依與花如月的態度如此懸殊,一來他知道花如月跟花景奕的關係並不好,二來花如月有信物,他不能怠慢,更不能傷害。
“當年……”
“當年老夫躲進靠在正堂旁邊的水缸裡,上面倒滿了寨裡的兄弟,血水順着水缸汩汩流下來澆的老夫滿身都是,外面廝殺聲震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廝殺聲停止了,老夫親耳聽到花景奕那個禽獸向蕭寒燁邀功!之後也是花景奕提出的火燒山寨!”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年了,可慕黑風仇恨的目光,讓花如月有種這件事就發生在昨天的錯覺。
“水缸被火烤的透着紅!我躲在水缸裡不敢出來,不敢弄出一點動靜!看看我身上的皮,就是那個時候被烤成這樣的!”慕黑風忽的扯開胸口的衣領,果然除了臉,對面老者的身上也沒有一塊好皮。
“如月知道慕寨主報仇心切,可媚娘是無辜的,而且樑王千歲也是受了花景奕的矇蔽纔會……”
“無辜?只有那女人是無辜的?呵,矇蔽!因爲受矇蔽就可以忽略他滿手的血腥!我知道,他是世人眼裡的大英雄,所以就算他屠戮整個山寨,片甲不留,你也可以用受人矇蔽來爲他推卸!可老夫想問一句,你們對他格外寬容的同時,是不是對我們太過殘忍?”慕黑風低戈的聲音透着無法言喻的沉痛。
花如月無言以對,佛曰衆生平等,可連她都不得不承認,人在出生那一刻,便有了貴賤之分。就好比乞丐的孩子有可能餓死,皇子有可能嗎?這能叫平等嗎?
“老夫頂着大火離開水缸跑到後院,婦女……孩子!包括老夫的妻兒無一人倖存!花如月你知道嗎,老夫的兒子才滿八個月!”淚水隱沒在褶皺的皮膚裡,慕黑風重重拍案,縈繞在他周圍的悲慟觸動了花如月心裡最脆弱的地方。
“那就是沒的談了?”花如月暗自噎下涌至喉嚨的哽咽,苦澀抿脣。
“你說呢?”慕黑風閉眼,漠然應聲。
“我只求你,看在冷嘯天的面子上,在沒見到蕭寒燁和花景奕之前,別傷了媚娘。”不管是花景奕爲殺人滅口,還是蕭寒燁盛怒發泄,屠寨是事實,深仇大恨面前,誰能學得會仁慈?
因爲感同身受,花如月沒以冷嘯天的威望威脅慕黑風把人交出來,不管人是不是生而平等,她至少要給慕黑風討血債的機會!
她更希望蕭寒燁能清楚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又是免死金卷又是封王拜相,讓人賣了還給人數錢的節奏要不要這麼徹底!
而花如月也深深表示,鬧了這麼一通下來,自己的父親,該是活到頭了……
五天的時間有多難熬,單看蕭寒燁那對黑眼圈兒就知道了,只是當蕭寒燁滿懷希望帶着六百萬兩銀子出現在長阪山的時候,卻沒能如願看到慕黑風,原因無二,花景奕沒有到場。
於是當蕭子祁帶着‘雁魂’垂頭喪氣回來的時候,第一時間衝到了花如月的屋子裡,而那時的花如月,正在繡花,她最偏愛的牡丹花。
“你怎麼知道我們今日不能成事?”這是在他離開前,花如月的預言。
“王爺相不相信如月?”花如月止了手裡繡針,揚眉,不溫不火開口。
“相信。”在求知慾的催使下,蕭子祁毫不猶豫點頭。
“那明日再去,如月想同行,還有,‘雁魂’暗中分佈的地點也要聽我的。”沒阻止慕黑風報仇,不代表她就要袖手旁觀。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看出花如月眼中一閃而逝的狡黠,蕭子祁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睛裡無限崇拜的光芒暗了些許,幽幽問道。
“必須是啊!”花如月肆意勾脣,笑若春花燦爛,不然你真以爲我是神棍啊!
“你知道什麼了?”對於花如月的本事,蕭子祁已經過了震驚和感慨的階段,心裡只道能受益就得了,問那麼多會遭人嫌的。
“王爺覺得我能告訴你嗎?”花如月收斂笑意,垂眸時翻轉手中繡針。
“你繡的鴛鴦可真好看!”蕭子祁的視線順着花如月的繡針看過去,違背良心的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