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花如月入住紅館的當晚,裴顏卿也來湊熱鬧,不爲別的,花如月身上的傷雖然恢復的很好,但也需每日換藥。
正巧趕上晚膳,裴顏卿很自然的坐在了飯桌旁邊貼近花如月的位置。隨後進來的殷寒笙雖然沒有逐客,但也表示不是不可以坐,也不是不可以吃,你得交錢。
在殷寒笙成功從裴顏卿手裡訛去三百兩之後,晚膳開始,可纔剛剛開始,蕭子祁便被桂春枝請了進來。
明知道是誰,花如月卻沒有擡頭。殷寒笙想開口來着,但最終還是選擇沉默,他可以沉默,但有人就完全沉默不下來。
“如月啊,你折的那根肋骨雖然接上了,但是後患無窮,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就像你現在,伸那麼老遠夾菜,那根肋骨很容易斷掉的!”裴顏卿刻意咬準字音,每個字都說的無比清晰,之後還特別配合的夾了塊魚肉擱進花如月的碗裡。
“我沒事。”花如月表情淡然,輕聲道。
“你肋骨折了?怎麼折的?你不是有隱衛嗎?誰這麼厲害,連錦音都打不過?”殷寒笙驚訝看向花如月,心裡莫名的一揪。桌上,連同桂春枝都是一愣,主人受傷她居然不知道!
“不是錦音的錯。”花如月後悔了,她該事先警告裴顏卿別多嘴的,這件事,她沒想讓任何人知道,也沒想過,讓誰自責。
“那是誰的錯?花如月,你要是有什麼對付不了的仇家儘管告訴本盟主,憑本盟主在江湖上的號召力,絕對不會讓你吃虧!”殷寒笙端起身子,正色開口。
對於殷寒笙的話,花如月表示不能相信,若讓江湖上那些仇家知道自己收留他,那絕逼不是斷一根肋骨的事兒。
“沒有誰錯,是如月不小心,吃飯吧。”花如月能感受到蕭子祁在看她,但卻沒有擡頭,因爲她不知道,蕭子祁的眼睛裡是歉疚,還是質疑這是場陰謀。而她,也不願再計較。
而此刻,就在蕭子祁身後,百里修文出現了,“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嚴格來說,百里修文屬於才子一類,不適合與紅館內部人員一起用膳,可因爲花如月有過吩咐要親自監視,於是乎桂春枝沒經任何人允許便將其請進門。
“多謝。”無視所有人的目光,百里修文直朝花如月而去。於是花如月的左側,本該屬於桂春枝的地方,就這麼被百里修文人佔了,“如月,好巧。”
一語閉,花如月後腦滴出大滴冷汗,你確定這是巧?而不是你刻意!
“哼!”衆人錯愕之際,蕭子祁突然重重哼了一聲,甩袖離開。
一頓飯下來,除了百里修文,其餘人吃的索然寡味。晚膳之後,花如月特別讓裴顏卿回去照顧小念萱,有裴顏卿留守別苑,她才能安心處理紅館的事。
距離才子大會只有一天的時間,翌日午時,舞千蝶終於在才子們的翹首以待中走進紅館。
無視那些豔羨和垂涎的目光,舞千蝶徑直上了三樓,步履飄逸,神情淡然,舉手投足盡是優雅,身姿搖曳盡顯風情,跟在其身後的花如月不禁感慨,單單是背影,已經令她望其項背到千里之外。
忽的,房門開啓,百里修文就在這麼個節骨眼兒上迎面走了出來。
一片唏噓嗟嘆聲隨之響起。
“真有心機啊!”
“真齷齪,不帶這麼吸引公主殿下注意的!”
“平日不見他這個時辰出來!”
聽着下面的議論聲,花如月也覺得百里修文其實不必這樣,以他的天資和學識,就算不投機取巧,也定有取勝的把握。
所有的議論和私語彷彿被隔絕在外,看到百里修文的剎那,舞千蝶宛如雕像般定在那裡,全身血液都似凝固,一身白衣,葳蕤摺扇,俊逸的面容,璀璨的明目,墨發用玉帶束起,隨意披散的部分落在胸前,黑白鮮明的對比襯的百里修文人動欲仙!
記憶裡的眼神,澄澈如水晶,多情又冷淡,薄脣色潤如水,精雕般的輪廓完美無瑕,三百年來,這張臉在舞千蝶的心裡,從未模糊過!
看着那抹身影越走越近,舞千蝶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劇烈撞擊的聲音,視線有些模糊,整個世界都似被霧氣暈染,唯獨那張臉,清晰到她甚至能數清那雙桃花眼上微微卷起的睫毛。
天瀾,是你嗎?三百年了,你終於肯見我了嗎?你終於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你!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舞千蝶只爲愛而生,爲你而活!
“天瀾……”近在咫尺的距離,舞千蝶淚水盈溢滿眶,幾欲滴落的時候,那抹身影卻徑直走開,沒有對視,甚至連餘光都未感受到,心心念唸的人兒,就那麼與她,擦肩而過。
還是不肯原諒我嗎?看一眼便覺得噁心?沒關係,真的,只要你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終究會看到鮫氏一族的振興!這是我答應過你的!只要你活着,你,終究是我的!
“如月,你跟我來。”雨打青瓷的聲音飄際到耳邊,連聲音都一模一樣,是她的天瀾呵!失憶了吧,好啊,失憶纔好!
強忍住沒讓淚水掉下來,沒讓自己在衆目之下失態,舞千蝶緩慢擡足,朝着瑤仙居,走了過去!
眼前一幕讓花如月徹底崩潰了,尤其在百里修文握着她的手走下樓梯的時候,花如月彷彿感覺到自己似被無數雕像木然凝望!
這是,怎麼回事兒?你不去跟舞千蝶套近乎,拉我做什麼?
就在花如月被百里修文拉出正廳的時候,一直坐在角落裡的蕭子祁雙手攥拳,黑目如冰。花如月,衆目睽睽之下跟個男人拉拉扯扯,你這是把本王置於何地!
“他們兩個,有姦情。”半是戲謔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殷寒笙一襲花錦衫坐在蕭子祁身邊,活像一隻大蝴蝶,不得不承認,這種着裝風格,唯殷寒笙能駕馭。
“你敢給本王閉嘴麼!”蕭子祁很生氣,已經那麼明顯了不是麼!
“敢!”殷寒笙狠狠點頭,“但本盟主就是不閉嘴,蕭子祁,誰都有資格生氣,可你沒有,在你決定參加才子大會的那一刻開始,花如月就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不是沒你不行,這世上誰離開誰不能活呵!”
殷寒笙特別輕蔑的瞥了蕭子祁一眼,起身,臨走還不忘刺激蕭子祁一下,“不瞞你說,本盟主也看上她了,只要她點頭,我就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