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帶過來的有一千套重裝鎧甲,五千件兵器,喜得各營的將官們嘴都合不攏。
楊昭看過盔甲,想起以前凌清羽和他們聊天的時候說起過的重裝騎兵,和何離對了下眼神,兩人都心領神會,凌清羽這是在幫他們打造一支無堅不摧的騎兵。
杜鳴已經將那十個願意投軍的山賊帶去辦理手續,走之前,三虎想來跟當家的道謝,被告知沒空,看着杜鳴笑嘻嘻的好說話,不覺問道:“那凌當家的和楊將軍是什麼關係?”
杜鳴想了許久道:“這個問題太難回答,我勸你把這個問題從腦袋裡抹掉,這樣開春後的戰爭你說不定可以活下去。”
交接貨物,收糧食入倉,一頓忙碌,凌清羽執意跟着一起去看,心裡盤算着兵營所缺之物,如此下來,便到了晚上。
楊昭讓人把自己的大帳清理了下,將晚飯擺在了大帳裡,這裡是他的大帳,但並不是處理事務的主帳。原來衆人聽得凌清羽來了,都放下了手裡的事情,趕了過來一起蹭吃蹭喝。
有了辣椒這個新成員,火鍋的味道更是爽,外面寒風烈烈,大帳裡面卻是溫暖如春。
聽得燕七說起在奇布查的遭遇,這幾人很是跺腳,這要是他們十個在,哪裡用得着退回來,直接把他們庫房給搶了!
衆人說得開心,楊昭的心思卻只在凌清羽身上,夾菜,拿帕子,無微不至。
凌清羽卻下意識的看了燕三一眼,燕三沒有擠在火鍋邊,而是靠在了大帳邊的柱子上,見她看過來便露出一個你放心吧的笑容。
凌清羽心裡有些發酸,誰都不能負,必然是誰都要負,這種情況她從來沒有遇到過,她從來是徹底結束一段感情纔會開始另外一段,可是現在這種情況,饒是她活過了那麼多年也沒遇到過,心裡已經失了方寸。
“如果你們要開墾荒地的話,沒有戰事的時候,我可以派手下去做。”聽得韓枔的話後,何離道。
軍隊還可以這樣做?凌清羽的心思立刻轉了開去,湊到韓枔那幫人面前,問道:“這個不會被追究責任?”
“我們可以以訓練的形式去,只是地方不能太遠。”何離笑道。楊昭現在升任爲宣威將軍乃從四品上,領忻州節度使,轄制烈風營烈火營烈刃營並追風雷擊二騎兵營一共五萬人,新近朝廷又調了五萬步兵散營歸到他的帳下,現在一共是十萬大軍,而他作爲楊昭副將,現在也是寧遠將軍正五品,爲追風營主將並負責管理那些步兵散營,其他衆人也都升了官,現爲五營的主將。要調動這些兵做些私活還是可以的。
“嗯,這樣最好,本來我想在旁邊山地開闢出來的收成就是給你們用的。”凌清羽不覺點頭,幹私活這種事情,真是什麼朝代都有啊。說到生意,凌清羽的腦袋就轉得飛快,不一會又問道:“那這邊有市場沒有?就是專門和大遼党項交易的市場,咱們要他們的馬和資源,給他們絹綢,香料寶貨?”
她如此認真,和剛纔那羞答答彆彆扭扭的樣子大相徑庭,衆人不覺都笑了出來,只何離還是認真回道:“原來是有的,不過最近這幾年年年打仗,就給關了。”
“關了?太可惜了!”凌清羽嘆道,香料和寶貨她可以通過高麗賣過去,但是馬匹和礦那些卻只能從大遼進。
“最好的馬產自哪裡?要不乾脆從阿拉伯運過來?海上跑五個月,馬不會死吧?這個不行。”凌清羽自言自語道。
“當家的,我記得比較好的戰馬党項人那裡也有。”韓枔笑道。
“河套平原嗎?你說我們要是帶上一個車隊的香料和寶石去,能換回來多少馬?”凌清羽眼睛一亮,問道。
“不準去!”楊昭握住了她的手,手心裡都帶了絲冷汗,道:“那邊現在對大周人是見一個殺一個。 ”
凌清羽看了看,好嘛,大傢伙的臉色都非常不好,忙道:“我也就一說,提供下考慮方案而已,不會那麼笨的了,放心,放心。”
能對你放心就有鬼了!楊昭回頭喚了一聲:“燕三!”
“知道。”燕三笑着回了聲,以示打暈她都不會讓她去冒這個險。
被聯合抵制的凌清羽表示很不滿意,現在党項那邊奢侈品肯定缺乏,絕對能賣個好價格,可惜了。
不能做的事情,凌清羽向來不去糾纏,不一會,話題就轉向了防禦型武器和進攻性武器的製作,這次除了那一千盔甲還有五千兵器外,還帶過來了十副連擊弩,只是是作爲散件帶過來現在還沒拼裝而已。
凌清羽說了連擊弩的事情,然後發現大家又一副那樣的表情看着自己,不覺奇道:“怎麼了?這個不危險吧?沒裝起來和農具也沒啥兩樣。”
“當家的,你沒給我說這個事啊!”韓枔嘆道,然後馬上出去要人把裝農具的車子給運回來。
“我沒說?怎麼可能沒說?我真沒說?”凌清羽衝着韓枔道:“不對,這個不是應該丁冬給你交代的嗎?哦,我想起來了,周潭也沒給丁冬說。”
她做事向來精細,如有不清楚,一定會和人清清楚楚的確認清楚,少有這種事情發生,如此一說,衆人不覺都看向她。
凌清羽卻是的確將這事忘了,本來這個是黃荊新近研究出來的,裝農具的時候凌清羽看到了便一起裝了船,那時候事情非常之多,不過是十具連擊弩而已,她沒放在心上,何況那時候又收了信,到得杭州更是一片亂,就徹底將這事給忘了。
見大夥的眼光和那裡面透露出來不知道是不是那樣的那麼一點意思,凌清羽道:“各位,人總有犯錯的時候,不帶這樣不給人機會的吧。”
衆人會心一笑,看得凌清羽更是氣惱,連連哀嘆自己的威信受損,如此鬧了一場,夜色已深,衆人便都散了各自回帳歇息。
凌清羽還在想着去給她安排的營帳,卻見燕三從馬車上搬了好些毯子被子進來,又去尋了幾個火盆進來。
“呃,這個不大好吧?”凌清羽有些遲疑,這裡畢竟是軍營,她畢竟是女子,大帳本來是指揮作戰的地方,在這裡吃火鍋喧鬧就有些過了,如果她也住這裡。
“明日就送你們去代州縣城,今晚就暫時湊合一起吧。”楊昭接過燕三手上的火盆,一起放進內帳之中,兩人合作,不待多久,那破牀就被佈置的舒舒服服,內帳裡面也暖和起來。
“住代縣啊……”凌清羽嘆了口氣,那裡離這邊也有些距離,不過想想也呆不了幾天就要去看地,住哪裡其實都一樣,別沒再出聲。
“我在那裡購置了一個院子,那邊會比這裡舒服些。”要依着楊昭的本能,就想把這人給栓褲腰帶上就好,但是軍營裡面畢竟不方便,而且這裡條件也太艱苦,這人雖然不是那種喜好奢侈之人,卻是喜歡走到那都舒舒服服的。
因爲糧隊要趕路,路上驛站又少,凌清羽這些天基本上都是在馬車上睡的,如今有暖和的牀,便有些扛不住了,隨意洗刷了下,自己先進了內帳倒牀上見周公去了。
“只是一夜?”東西都收拾好後,燕三望着楊昭問道。
“我有傷在身,也需要好好休養,明日我和你們一起去代縣。”楊昭笑道。
燕三點點頭,退出大帳門口,燕七站在門外,見他出來,便道:“我讓影他們和韓枔他們一起去他們的營帳,今夜我來守,你去休息。”
“嗯。”燕三應了一聲,卻沒離開,走到大帳外面的陰影裡坐了下來。
“燕三?”燕七跟了過去,不解的望着他。
“馬上就天亮了,天亮後就會出發去代縣。”燕三支了腿,胳膊擱在上面,擡頭看了看天色,道。
燕七便也在他旁邊坐了下來,許久忽然噗的輕笑出來,道:“咱兩這算不算難兄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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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漢打了個哈欠,將木門推開,然後將桌椅擺放出去,捅開了爐子架起了蒸籠。
張老漢哈了哈手,剛把第一籠包子取下來,就聽得清冷的街道那頭傳來陣陣馬蹄聲,張老漢便伸了脖子去看。
雖然已經是二月,清晨的薄霧裡仍然帶着霜,將代縣籠罩在一片白霧裡,那馬蹄聲便從那霧裡越來越清晰的不急不緩,徐徐而來。
天色慢慢亮了,霧氣便有些散去,馬蹄聲從街角轉了過來,先是一個馬頭,然後是全身盔甲的騎士,隨後是一對騎士護送着兩輛馬車,就這麼顯現在張老漢眼前。
雖然馬隊行駛得很是和緩,張老漢卻覺得有股鐵血之氣撲面而來,他認得這隊騎兵,這是楊將軍的親衛,而那個走在馬車邊高頭大馬上的威風凜凜的戰將正是赫赫有名的楊將軍。
張老漢將包子放在了桌上,趕緊雙手撐地,跪在了地上。他這一跪並非是跪楊昭的官職,而是楊昭駐守黑水關多年,阻止了党項和大遼多次進攻,代州的人都非常感激和尊敬他,何況他現在已經是大官了。
“好香的包子,老闆,來一籠。”馬車的門被打開,一個女子巧笑嫣然的對張老漢道。
張老漢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趕快爬起來將桌子上剛出籠的包子包好,遞了過去。
那馬車駕駛座上的男人接過他手上的包子,然後掏出一把銅錢給他,張老漢卻搖着手道:“不要錢不要錢,楊將軍願意吃老漢的包子,老漢感激都來不及呢。”
“老闆,這個錢要收的,不是楊將軍吃,是我吃啊。”那女子又笑道,將包子拿了縮回了馬車裡。那男子將銅錢放在老漢手裡,一揚繮繩,馬隊繼續前進。
可,那幾個包子也用不了這麼多錢啊,張老漢剛想說,那馬隊卻已經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