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都是對的,正因爲他說的都是對的,凌清羽心裡才更覺悲慟。
雙手摟上了他的腰,對於男人來說,那腰實在是過於纖細,柔軟得讓人憐惜,想着明日這裡就要被殘酷的斬斷,凌清羽心裡更是刺痛,淚水止不住的涌了出來,滴落在了兩人緊密糾纏在一起的脣間。
懷中人兒的身體顫抖着,嘴角溢出嗚咽的泣哭聲,那滴落進嘴裡的淚水還帶着溫熱的鹹味,程嘉的心裡忽然覺得幸福無比,同時激起了無窮般的勇氣,明日的酷刑無論是怎樣的劇烈痛苦,他覺得自己都能忍受下來。
吻到快要窒息,程嘉才放開了凌清羽,抱着她因爲悲傷而軟到在他懷裡的身體坐在了草牀上,拿着她的手從自己衣襟裡摸了進去,眼睛裡浮起了濃濃的情慾,程嘉聲音嘶啞的低聲喚着她的名字,用渴望和祈求般的神情望着她。
燕七手一伸,擋住了匆匆而來的影十三,看着那人摟着程嘉的脖子坐在了他的腿上,再度吻在一起的兩人緊密融合在了一起。
退回到了彎道另外一頭,燕七低聲道:“加錢,我們不帶人出去,要他們再給一些時間。”
影十三點點頭,悄無聲息的退了回去。
兩人的脣舌瘋狂激烈的糾纏在一起,程嘉托起了她的臀部,將她下面的褻褲脫了下來,然後解開了自己褻褲的帶子,露了那早已經血脈憤張的小兄弟,然後讓她的身體直接坐了下來,身體交融的那一刻,從那緊緊糾纏在一起的嘴角都泄露出了一聲輕吟。
凌清羽的手從他已經鬆散開的領口探了進去,撫摸着那細嫩的肌膚纖瘦的身體,然後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腰,讓兩人的身體親密無間的緊貼在了一起,心臟在一起跳動,汗水在一起流淌,彷彿兩人的身體血肉都融合到一起一般,深切絞纏,靈魂在這一刻完全契合在一起,仿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般,激烈的頂動,那密徑深處的強烈收縮,讓快感一波比一波更爲強烈,兩人仿似一起衝上了那雲霄久久盤旋後,再度衝向了令人炫目的高高天際。
****和極度快活的尖叫都被堵在了那緊緊絞纏着的脣舌間,唯有身體因爲那快感而不住的顫慄着,隨之又引來更強一波的****,滿含不捨和愛憐的情意通過那肌膚脣舌傳遞過來,那填滿心胸的感情讓兩人再度攀上了高峰。
程嘉只覺這一輩子從未這樣快活和幸福過,卻還是放開了那讓他眷戀不捨的身體,喘息着攏了攏她的散發,道:“你該走了。”
“程嘉……”不捨的輕喚一聲,凌清羽望着他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繾綣之意,這讓程嘉的心裡如同灌了蜜糖一般,將她的褻褲穿好,輕輕推了她一把,道:“燕七,帶她走。”
“程嘉!”凌清羽的眼淚剛冒出來,就被燕七一個手刀給劈暈過去,倒在了燕七懷裡。
“帶她走,明天,不要讓她看到。”看着一身黑衣,連面容都隱在黑巾後面的燕七,程嘉嘴角噙了一絲微笑,道。
燕七低頭恭恭敬敬的對他施了個全禮,然後抱起人轉身就走。
程嘉輕輕撫摸着胸口的暖玉,這樣,你便不會再忘記我了,就算只有一點,清羽,在你心裡,也有嘉的位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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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之交的汴京,是天氣最好之時,和風徐徐,陽光煦暖,碧空如洗,幾朵白雲輕浮在那湛藍的天空裡,變換着多姿的形態。
程嘉一早便要了水梳洗,梳理好髮髻,然後穿上了那早就準備好的白色寬袖長衣。
梅東華走進那最裡面獨立的死牢之時,看到的便是陰森昏暗的石壁之中,白衣飄然氣質高雅翩然若仙般的程嘉,神色頓時一暗,如此人物,世間再無二人。
“怎麼,今日是四皇子監斬嘛?”看到梅東華,程嘉淡然笑道。
“是。”千言萬語梅東華卻只能說出這一個字,程嘉當庭直述,那字字誅心讓熙文帝當場震怒,連程相都只能抱病退避,誰又敢爲他求情?梅東華當時聽到之時是驚怒之極,身爲臣子怎能如此忤逆?但是這兩日細細研讀那文,卻也不由不得承認,程嘉所言無一不真。
“時候到了嘛?”程嘉擡頭瞧了瞧天窗外的天色,然後一拂長袖,帶頭往牢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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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菜市口,最是人來人往熱鬧之地,今日居中搭建了一個臺子,臺上的鍘刀寒光森然,四周由禁衛軍護衛清空出來了一片空地,北面建有一個高臺,上面坐了此次監斬的官員。
外面早已經圍了水泄不通的人羣,汴京今日萬人空巷,前來觀看寫了那樣令人震驚之萬言書的程嘉赴死,其中不乏身着太學學生服裝的學子。
程嘉走上那刑臺之時,時已近午,陽光直直的照了下來,風打着卷兒吹過,他白衣似雪,衣裾飄飄,當他微微仰頭看着那太陽然後眉眼輕彎露了欣然的笑容出來之時,那絕世風華讓四下一片寂靜,再無喧譁之聲。
“程嘉,你可知罪!”四皇子身邊的刑部官員輕咳了一聲,用力拍了下驚堂木,大聲喝道。
程嘉看了他一眼,笑道:“程嘉何罪之有?”
“你大逆不道,誣陷損毀朝廷,還說沒罪!”那官員瞧了眼四皇子,再度拍了下驚堂木,喝道。
“程嘉所說,都是爲了國家社稷,不覺有錯。”程嘉轉過身子,眼睛掃了下臺下衆人,帶了決然的笑意,高聲道:“程嘉幼奉庭訓,飽讀詩書,立志一展所學,爲生民立命,開創那萬世太平。可如今,帝王荒唐,宰執專權,聚斂財髒,以至令百姓生者無立錐之地,死者無片瓦遮顏,強虜環伺,兵煙四起,不求禦敵卻自損長城。程嘉二十年所學,不幸輔助秦政,君不爲民者,民何須君,陳吳之聲猶在耳畔,萬里江山,何至於此。程嘉願以熱血一洗天下酷毒,何罪之有?”
臺下學子大聲鼓譟起來,刑部官員臉色發白,不覺又再度看了一眼四皇子,然後大聲喝道:“不準在刑場喧譁,你們想和程嘉同罪嘛?”
周圍禁衛軍們腰刀出鞘,一片寒光閃閃讓那些學子不覺退後兩步,隨後又開始推諉,場面便開始有些混亂起來。
程嘉眉頭輕微一皺,如果這個時候亂,那些學子必然討不了好,不覺看向人羣中的棋案。
棋案還未動,就聽得一聲長嘯,然後是一聲琴絃的脆響,連着響了幾聲後,一對護衛分開人羣,開出一條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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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白色素縞,長髮隨意的在腦後挽起,點綴了一串白色的碎花,懷中抱着一把古琴,那女子沿着那路緩緩走了過來。
靠近刑臺之時,禁衛軍不覺將刀橫在了她面前,女子手指一推,擡頭朗聲道:“殿下,凌清羽敬佩程大人,今日特意前來送行,不知殿下可否行個方便?”
四皇子看着那刑臺上飄然若仙的程嘉,再看那一身白衣的凌清羽,低聲道:“讓她去,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話。”
緩緩走上刑臺,凌清羽對着程嘉深施一禮,將手中的古琴遞了給他,眼角淚水緩緩流下,道:“今日君爲大義就死,清羽依約前來替你送行收屍,惟願公子能再奏一曲,以慰餘生。”
程嘉一手接過那春雷古琴,一手擦去她臉頰之上的淚水,低聲道:“傻瓜。”然後一撩袍角,席地而坐,將那琴架在了膝上,手指一劃,對她淺淺而笑,道:“這曲,嘉早就想問你答案,如今,你能否回答?”
手指一劃,清亮的琴聲隨之而起,眼中帶着笑意望着她,程嘉旁若無人般的開口而歌,那歌聲悠長,帶着深摯****的情意,隨着琴聲向四下散去。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若狂。風分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琴聲悠然,歌聲清亮,程嘉笑意殷殷,待得最後一音落下,擡首問道:“可願?”
“好!”凌清羽點頭應道,淚中帶笑的伸手給他,道:“我願意。”
將古琴放下,程嘉起身,拿起她手放在脣下一吻,然後緊緊的握住,看了下天色,不待那五彩臉色的刑部官員說話,對凌清羽笑道:“嘉,先走一步了。”
鬆開她手,退後兩步,不待那兩個儈子手上前,程嘉手在衣服束繩上一拉,解開腰帶,寬大的白衣便飄然滑落在地,露了****的上身出來,身體雖然清瘦,線條卻是優美,白皙的肌膚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在陽光下閃耀着瑩潤的光芒,那樣的美麗,讓衆人一時都停住了呼吸。
走到鍘刀邊,輕輕拂了拂那木凳上的灰塵,程嘉從容躺倒在了木凳上面,看着直直照下來的陽光,程嘉微微眯了眯眼,擡手將面前刀刃上沾着的一隻小蟲輕輕一彈,看了那蟲子在陽光裡飛舞的身影一眼,便側了頭看向了凌清羽,嘴角噙了一絲笑容,對那早已經僵住的劊子手道:“時辰已到,動手吧。”
四周一片靜默,刑部官員不知所措的看着四皇子,見四皇子一臉興奮癡迷欣賞的神態,對那慌張望過來的儈子手一點頭,將手中的令牌丟了下去。
儈子手手都有些抖,再度看向了程嘉,程嘉只是盯着凌清羽,面上帶着欣然的笑容,再度道了聲:“鍘。”
鍘刀那長長的刀刃在陽光下留下了一道殘影,血光飛濺而出,將那初夏的陽光都染成了鮮紅色。
儈子手看着那木凳上的人,鍘刀是沿着他自己褪到下腹的褻褲邊緣斬下去的,他收了人家的錢也得了皇家的命令,特意往下腹下面斬了下去,本應該是要聽到慘叫聲,看到那斷成兩節的身體因爲痛苦而滾落,在那污濁的刑臺上翻滾。
可是那身體只是在顫抖,然後伸出了一隻手,那一身白縞的女子便撲了上去,接住了他的上半身,任那狂涌的鮮血染紅了她的白衣。
“嘉!程嘉!”凌清羽抱住了他的身子,他本來就瘦,此時更是沒有重量一般,那纖細的比女人更柔軟美麗的腰已經被攔腰斬斷,腸子泄了一地,鮮血將刑臺都染透。
痛楚太過於劇烈,程嘉緊咬着牙關,將慘叫給堵了回去,看着淚流滿面的凌清羽,擡手輕拂她臉上的淚水,微笑着道:“下輩子…嘉再給你…撫琴煮茶…可好?”
凌清羽早已泣不成聲,點點頭,道:“好。”
鍘刀斬下的位置並未傷到要害,不會讓人一下就死,程嘉痛得身體不斷顫抖,一隻手緊緊抓住了凌清羽的衣服,一隻手握緊了凌清羽的手,嘴角邊的血沫不斷涌出,緊咬着的牙關打着戰慄咯咯輕響,卻就是死忍着不讓自己發出慘叫。
“給他個速死吧!”下面有人叫了一聲,本來寂靜一片的刑場周圍開始喧叫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叫着讓他早點解脫。
“住口!誰再出聲與程嘉同罪!”四皇子面帶猙獰和興奮之色大吼道。太美了,程嘉這個樣子太美了,如此美麗的場景,怎麼能讓他提前結束?
四面安靜了下來,看着那就算只有半截身子依然不減風華的男人在他心愛之人懷裡喘息着,低聲****着,卻是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
“清羽…”身體已經痛到麻木,臉色已經慘白再無一絲血色,程嘉望着凌清羽,彎了眉眼,帶了欣喜滿足幸福的笑意,道:“帶我去…長生殿…可好…”
長生殿,那是放置她最愛之人的地方,在知道這個地方的時候,便成了他心裡嚮往之處。
“好!”懷中的身體已經慢慢停止了顫抖,凌清羽抱緊了他那已經完全失去血色的身體,低頭吻上了他那冰冷的嘴脣,低聲應道。
溫暖的脣貼了上來,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繾綣,程嘉輕嘆般的道:“清羽…我愛你…”
那刑臺上已經是血染滿地,陽光斜照在未時刻數之上時,那人的手垂落下來,再無一絲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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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哭聲響起,隨後是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哭聲,隨着第一個學子跪在了地上,呼啦啦的四周跪下了一大片,然後如同波浪一般蔓延了開來。
“殿下!”凌清羽鬆開了那已經再無一絲氣息的脣,擡頭望向那高臺上兩眼興奮得發亮的四皇子,高聲道:“請容我給程嘉收屍!”
四皇子有些茫然,還未開口,梅東華在旁邊道:“殿下,便許了她吧。”
對梅東華的話,四皇子還是一說就聽的,便點頭道:“好,本宮看你也是很有情意之人,便許了你!”
從那空出來的長街上,一行八人白衣素服擡着一口棺材到了刑臺,小心的將程嘉的身體收拾好,放進了棺木裡。
兩邊民衆退開一條道,讓那白縞染成紅衣的女子和那棺木從容而去,直到他們的身影都不見,四皇子感嘆道:“不知道是誰家女子?這麼有情有義?”
梅東華沉默不語,嘴角抿得死緊,一向怕痛的程嘉可以英烈如此,那女子也不負他傾心相愛,今日此舉,怕是她自己都要危險,那麼我呢?一向自認爲是爲這個社稷這個國家的我呢?
“破了!九鼎破了!”隨着一聲狂呼,人羣再次喧譁起來。
“什麼破了?”
“太廟門前的九鼎破了!太學御史臺門前的銘碑也裂開了!”
“君王無道,天不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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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直接進了定國公府,早就侯在主院裡的人井然有序的打開那棺木,將程嘉的屍身換到了特製的箱子裡,凌清羽給他嘴裡放置了冰玉,看着他的身體停止屍化,面上的笑容栩栩如生,強忍住了心裡的悲慟,退後幾步,離開了那箱子。
“十三,你們帶隊走,我們在襄陽匯合。”燕七將箱子一關,對影十三道。
深看了凌清羽一眼,影十三咬了咬脣,然後和另外三人擡起了箱子,帶着二十幾人從隱藏的地道出去,在地道那邊是另外一個宅院,那邊已經有準備好馬車和馬匹,書案帶了所有的通行文書等候在那。
影十三等人一走,這邊的人就將早就準備好的屍體放進了棺材,放置在了正堂。
凌清羽的淚水已經哭幹,眼中滿是通紅的恨意,望着皇宮的方向低聲道:“程嘉,一定不會讓你白死的。”
“夫人,你們快走!太學生已經鬧起來了,現在都往宮門而去,要求剷除奸臣,朝廷已經出動禁衛羽林軍!”琴案身着月白素衣從外面急掠進來,面帶焦急的道。
“琴案?”凌清羽驚訝的望着他,她走之時,程嘉將書案給了她,現在正帶着程嘉所有的心血和影十三一起護送着他的遺體前往襄陽,其他之人,她一直以爲程嘉是送回程府,可現在看他樣子,再轉念一想,便明白了,程嘉在朝廷上直抒,外面的萬言文就開始流傳,收買獄卒的時候,那獄卒也說有另外一批人在給程嘉送東西,那麼說,他早就做了準備,用自己的性命做餌,來做這一切。
“太學生是我們鼓動的,隨後棋案還會鼓動那些民衆,”琴案的眼圈再度通紅,還是強壓住嗚咽,道:“公子吩咐,要藉此將事情鬧大,要將風聲全部傳出去,只是夫人,你要快快離開才行。”
凌清羽心中劇痛,程嘉這是破釜沉舟之勢,他死,引發學子暴動,如果在鎮壓學子的時候再度流血,那麼全國的讀書人至少會要產生質疑,那些藩王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包括以後自己舉起大旗都有了名號,他不惜一死精心佈置一心爲了自己以後鋪路,可是自己居然從來沒有認真的去面對過他的感情,直到此時,才知道自己錯的多厲害。
多可悲啊,凌清羽,曾經那麼真摯的感情放在你面前,卻要在失去之時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