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年輕人背部寬厚雙臂有力,陡峭的山勢溼滑的石板好似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走的又快又穩,這麼急速的揹負着一個人上山,連氣都沒喘一下,周爸看着那板寸頭,問道:“小夥子部隊裡待過?”
“嗯,待過一段時間。”孟蘇的聲音平穩,一點氣喘都沒有。
周爸暗暗點頭,這些人,以他的直覺來看,至少有一半是在部隊待過的,從走路的姿勢還有那氣勢來看,應該是上過戰場的部隊。
這次,凌清羽算是有備而回,那麼他也稍微能放下點心了。
凌爸出的那事,他一直後悔自己什麼都沒幫上,最好的老戰友就那樣被氣病然後那麼快的就逝去,讓他小半年都沒回過神來。
他回寧城時間並不長,以前一直在部隊,又是北方部隊,在這邊的關係還沒有凌爸多,回來的時候,從住房到生活,都受凌爸照顧很多,可是,凌爸出那個事的時候,他所有的關係卻都沒有用,一想到這事,心裡就難受。
凌爸的墓離山頂還有些距離,這在風水上是有講究的,面陽朝水,背依青山,成團抱之勢。
只是,將父親葬在這裡,卻並非因爲風水師而說,而是父親最驕傲的不是他在省城裡面的風雲二十年,而是他將這片以前的荒山野嶺垃圾場一般的地方變成了如今的青山綠水。
墓由大理石砌成,墓碑上只表了一半的字,另外凌媽的名字並未上墨,一片積雪之下,那塊書寫着凌爸手書的無愧於心四個字的碑就極爲顯目。
蘇姆和葉十一手上拿着掃帚,燕七和影十三拿着抹布,不費多少工夫就將墓地打掃得乾乾淨淨,然後程嘉拿了香出來。
他們買的奠基品有些多,影九放下週媽後,就和夜魄兩人將旁邊也清理出來一片空地,以作焚燒那些紙屋子用。
吳怡從上山開始,眼淚就開始掉,被夜魄放在地上,上前幾步,手撫着墓碑上凌爸的照片,眼淚就更多了。
“媽……”凌清羽眼眶也紅了,扶着吳怡低聲道:“媽,爸爸一生行善,積了很多福報,他一定能入天堂,你要過得好,他纔會安心的。”她和父親最親,當年父親過世,她受到的打擊是非常大的,但是在那邊二十四年,又親身經歷過魂穿這種事,心態已經完全不一樣,父親一生正直,待人和善,一定能得到一個好的輪迴。
“我知道,我知道。”輕輕拍了下女兒的手,吳怡抹了把眼淚,知道是知道,但是相伴一生對自己寵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如今陰陽相隔,那種孤痛也只有自己能體會。
鮮花擺好,香燭點起,吳怡帶頭,先拜了三拜,然後是周爸周媽點香拜了三拜,瞪長輩拜完後,凌清羽上了香後,便跪下磕頭,一邊磕頭一邊細細的跟父親說着。
“爸爸,我會照顧好媽的,你放心,我跟舒起帆已經離婚了,然後,還……了,給你帶回了好女婿,女兒現在很好,很幸福,待會女婿們跟你磕頭的時候,你也看看。”
從燕三開始,楊昭,程嘉,影九,燕七,蘇姆,孟蘇,影十三,何離,趙吟風,葉十一,夜魄,一個個上香磕頭。
男人們都是在心裡默唸着想說的話,正規筆挺的姿勢,一絲不苟的舉止,凝重莊嚴的神情,還有那,嘭嘭嘭作響的磕頭聲。
周梓清忽然想起了陶卓說的,他們都喜歡着凌清羽,擡眼看向了凌清羽,見凌清羽和她扶着的吳怡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心裡更是一頓。
陶卓接在夜魄的後面也跪下磕頭,本想學着他們一樣以那漂亮嚴謹的跪姿,膝蓋一彎,就走了型,然後將香插上後,偷眼瞧了下夜魄額頭磕紅的那一塊,便放棄了學他們磕出巨大聲響的舉動,瞅着周梓清跟着她正常的磕了頭,然後起身推開後,低聲道:“我說的,你信了吧?”
香都上完後,葉十一把紙屋子和成堆的紙錢擺好,和夜魄兩人站在了兩邊,今日風大,雖然有雪蓋着,但是冬季樹枝都是枯的,一旦起了山火,這裡可是凌爸二十年的心血。
兩個絕世高手對兩邊一站,沒有任何動作,那中間開始慢慢燃燒起來的火堆便以一種極爲怪異的方式燃燒起來。
山林間風聲呼嘯,帶起了碎雪飛舞,吹得枯枝敗葉唰唰作響。
可是那越燃越旺的火堆上的煙卻是以一種拂動得極輕微的直線往上走,連火星和碎屑都在中間那團裡面飄蕩。
讓擔心燒這麼多紙會引發山火的周爸周媽很是鬆了口氣。
讓陶卓的眼睛瞪得溜圓,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那慢慢熄滅的巨大火堆,輕聲對周梓清道:“你這世伯,只怕有冤哦。”
周梓清不覺捅了他一下,道:“別又神神叨叨。”她話音未落,就見那個叫燕七的美男縱身往下掠去。
真是掠啊!
仿似一陣風般,就下了好多級臺階消失在了轉彎處。
山上風大,雖然是雪後初晴,依然冰寒刺骨,凌清羽身上還有着大姨媽,穿得如同一個球一般的也會覺得冷,見火堆燒得差不多了,楊昭便出聲提議下山。
吳怡本還想再待下,但是見女兒臉色已經煞白半靠在了燕三身上,便對凌爸再念叨了幾句後,下山。
下山比上山的路更滑,但是擔心着凌清羽身體,下山的速度卻更快了起來。
若不是顧慮着周家四口人在這裡,燕三都想用輕功直接飛掠下去。
剛過了山腰,先前下去的燕七掠了上來,從彎道轉過來的燕七明顯是輕功一收,勢頭還有些收不住,姿態漂亮的飄了過來,在楊昭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燕七聲音很輕,但是他們間隔並不遠,耳力又都非常人,聽得燕七那句,男人們的臉色都變了一變。
燕三的腳步便一頓,想着是不是不要帶她下山比較好。
楊昭看了眼凌清羽微皺的眉頭,已經在山上待了一個小時,她那身子只怕受不住,道:“我們先下去。”說着,已經和何離幾人越過他們跑了下去。
燕三頷首,腳步加快了點,往山下趕。
凌清羽沒有聽見燕七說的什麼,但是看他們的反應就知道不是好事,心頭本是一緊,可是看到燕三那緊抿的嘴角,她反而不擔心了。
是了,如今她還有什麼可擔心可害怕的呢。
離了山腳還有幾步路,就聽得小路上傳來轟鳴聲,兩輛裝滿人的卡車,和一輛推土機開了過來。
凌清羽一愣,就聽得那卡車上有人拿了個大喇叭出來,大叫道:“喂,前面的人聽着,這裡已經收歸國有,要從這裡修路過去,你們山上那些墳什麼的趕緊搬走,不搬走,咱們就幫你們剷平了!”
隨着他的大叫,那卡車停了下來,從車上陸陸續續的下來了幾十號人,凍得颼颼的手裡拿着鐵鍬錘子等物,站在了卡車前面。
從卡車駕駛室裡跳下了一人,拍了拍手中的喇叭,再度叫道:“聽到沒有?”
“他們是什麼意思?”吳怡不解的問道。
凌清羽已經氣得發抖了起來,沉聲道:“找出背後之人。”
“是!”應了一聲,葉十一和夜魄掠了出去。
楊昭他們幾個先行下的山,已經打開車的後備箱在裡面挑揀了一番傢伙,然後一人拿了一根長棍出來。
“膽子可真夠大的。”趙吟風棍子挽了個棍花,在手掌上敲了敲,陰森森的道。
“這次,我們可以不用留手了吧?”孟蘇執棍在手,嘴角帶了一絲冷笑道。
楊昭何離沒有說話,只是脫了外套,挽了衣袖,反抄了長棍,然後帶着凜然冷冽的氣勢往那卡車走去。
敢來挖人墳,那便要做好被活埋的準備!
看着那只是四個人,但是硬是讓他感覺到千軍萬馬般的氣勢之人,程工頭不覺後退了一步,然後硬着頭皮背靠在了卡車車頭上,叫道:“你們別亂來啊!我們是有政府指令的!阻礙國家重點工程你們知道是多大的罪嘛!”
“老大……”旁邊拿着鐵鍬的手下牙齒打着顫道:“不對啊,你不是說,這裡只有兩個女人,所以嚇唬嚇唬就行了的嘛?”這幾個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好吧!
“是啊老大,我們可只拿了兩百塊,這價錢可不包括要打架。”另外一個手下抽了下鼻子道。
程工頭拿開喇叭低聲道:“我知道,這不就是在嚇唬他們嗎?”
“老大啊,我覺得,你這嚇唬不住啊,他們好像不是鄉下人啊!”
“是啊,老大,這要打架,可得加錢。”
“你們豬啊,他們才四個人,我們是五十多個人,還怕打不過?壓都壓死了!”程工頭看着一步步逼近,地上的薄雪似乎都被帶起打着卷的在他們腳底下,如同一朵朵雪花一般,那逼人的殺氣帶了實質般的逼迫而來,叫了起來:“下來,一人加一千!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