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溶玥的那句話才,便如同晴天霹靂一般,讓柳玉瀅與西太后皆是一怔,就連一直流淚的雨兒都忘記了抽泣,擡起頭,直直的看着蘇溶玥。
趙琴兒不相信蘇溶玥的說辭,她也更加不希望蘇溶玥能夠逃過一劫,“姝妃娘娘,你這不是在說謊嗎,這件分明就是您之前所穿的宮裝啊!”
蘇溶玥輕蔑的看了一眼趙琴兒,將地上那件團成一團的衣裳展開,衣服上的血污讓一衆官婦貴女們都深深的蹙起眉來。
可是葉蓁蓁卻是眯着眼睛細細打量,突然開心的笑道:“不是這件衣服,姝妃娘娘宮宴上穿的不是這件衣服。”
柳玉瀅聽聞後,第一時間打量起來蘇溶玥手裡的衣裙,突然柳玉瀅的瞳孔驟然放大,她看向那淡然站立的蘇溶玥,卻是發現對方正用一種蔑視的眼神望着自己。
蘇溶玥嘴角的那抹淡淡的笑意,卻是真正的刺激到了柳玉瀅,這怎麼可能,蘇溶玥不可能知道她的計劃,怎麼會
蘇溶玥將她手中的那件衣服平鋪在了地上,向衆人解釋道:“這件衣裙看起來的確很像本宮之前穿的那件,無論是顏色還是花紋都十分相似,但是這件外裳卻並不是正式的宮裝,不過是一件常服罷了!”
衆人也都細細的端詳起來,的確如此,雖說這兩件衣服顏色質地十分相似,但是卻可以從衣襟,袖口等細節看出,這並不是宮裝的式樣。
蘇溶玥笑着看了一眼乾景堯,這件衣物自是有着一段小插曲。
之前乾景堯爲她做了各式的衣裳,她覺得那件紫色的宮裝倒是十分漂亮的,只是可惜無法在平日裡來穿,於是乾景堯便按照那件宮裝的款式,又爲她重新定做了一件常服。
雖然一般來說,宮裝用的衣料都是最爲貴重的,可實際上,乾景堯爲她所制的衣裳,用料甚至比宮裝更加名貴,若是別人望一眼她的衣櫥,心中應都會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奢靡!
雖然她不知道柳玉瀅是要用什麼手段來害她,但是她與乾景凌一樣,都不相信什麼巧合。
哪裡就會在她剛好經過時,便被樓上的宮女們潑了污水,先不說這樣大膽的宮女難找,宮裡這麼多人,偏偏這盆水潑到了她的身上,難道這還不值得引起她的懷疑嗎?
特別是當她聽琉璃說,這雨兒一見到琉璃便認出了她,這件事更是有些不對勁。
雨兒只是一個剛進宮不久的宮女,而且只是一個粗使的宮女,能見到琉璃的可能性實在太少。
所以爲了以防萬一,她便派琉璃出去,偷偷拿來了仙姝宮中的那件衣服,之後的事情,就看是不是有人真的圖謀不軌了!
西太后雖震驚惱怒,也知道定是蘇溶玥又使了什麼手段,但是神色還是那般平靜的說道:“既然這件衣服不是,那麼姝妃你之前所穿的宮裝去了哪裡?”
見西太后還不死心,蘇溶玥卻是心情更好,她看了看琉璃,輕輕一笑,琉璃立刻會意,也露出了一排小牙,笑了起來。
琉璃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模樣,說道:“哎呀,娘娘,是奴婢搞錯了,奴婢本是想將宮裝送到浣洗局去,結果搞混了,現在那件宮裝只怕還在那屋子裡呢!”
乾景堯自然看出這是她們主僕二人做的小把戲,便命琉璃速速取來。
琉璃領命,去房屋中取來了那件被她藏起來的宮裝,當琉璃展開她手中那件乾乾淨淨的衣裙時,雨兒瞬間變得瘋狂起來,“你騙我,你竟然騙我,你居然給了我其他的衣服,你是故意想害我的”
柳玉瀅閉了閉眼睛,狠狠咬着自己的嘴脣,一切都完了,蘇溶玥居然又逃過一劫。
乾景堯食指一揮,便有兩個侍衛將雨兒狠狠的按在地上,免得她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爲。
琉璃卻是笑嘻嘻看着跪在地上,一臉憤恨的雨兒,“你這話說的怎麼這麼難聽,我什麼時候害你了啊,明明是你自告奮勇,要幫忙將衣服送到浣洗局去,還好我今日搞混了,否則姝妃娘娘豈不是被你這小小的宮女冤枉了去!”
這個時候,衆人還有什麼不清楚的,當琉璃拿回那件宮裝起,這件事就從普通的兇殺案,變成了後宮女人的博弈之爭。
當那雨兒一開口,這場博弈便勝負已分了。
蘇溶玥走到雨兒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看的雨兒忘記了憤恨,不由得心生恐懼。
“那秋玲似乎是真的拿你當作朋友,可你說,到底是誰殺了她呢?”
雨兒被蘇溶玥冷寒的表情,嚇得心慌不已,她甚至已經開始神志不清的胡亂攀咬,“是你是你殺了秋玲,因爲你要殺人滅口!”
蘇溶玥卻是倏地一笑,“本宮?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你在陷害本宮,本宮又爲什麼要殺人滅口呢?或者說,兇手根本就是你”
“不不是我不是我”雨兒捂住耳朵,撕心裂肺的喊着,事情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啊!
這時,不知何時消失在衆人面前的尹澄徹,又突然出現了,他對乾景堯行了禮,便開始說道:“臣奉旨去查探宮女的兇殺案,在岸邊發現了兇器。”
說罷,尹澄徹便拿出了一塊尖銳的石頭,展示給衆人。
這石頭鮮血淋淋的,看着衆人不由的撇嘴,尹澄徹卻是面不改色的說道:“這便是殺死那宮女的兇器,這塊石頭的前面全是鮮血,想必是兇手襲擊受害者頭部造成。”
尹澄徹頓了頓又說道:“這石頭體積較小,便是女子也只能單手握住,而這塊石頭四周都較爲鋒利,若是用力緊握,恐怕手上一定會留下傷痕”
說罷,尹澄徹將這石頭的另一面展示給衆人,若是細看,可以隱隱看見上面殘留着一些暗紅色的痕跡,看樣子應也是血跡。
蘇溶玥擡起下巴,示意了一下琉璃,琉璃心領神會,直接便拉出了雨兒的右手,雨兒想要拒絕,但是她那裡能夠拉扯的過琉璃。
琉璃直接便將雨兒的手拉了出來,展示人前,只見她手上面果然有一些被尖物刺傷的痕跡。
蘇溶玥冷冷的看着她說道:“那秋玲一心爲你解釋,爲你承擔罪責,卻是不想,最後竟是死在了你的手上,你的心裡可曾有過一絲的悔恨?”
雨兒的臉被嚇的蒼白一片,兀自嘟囔着:“不是我不是我”
“是你先殺了秋玲,之後又打傷了自己,故意做出一副被人的襲擊的模樣,然後跑來陷害本宮,對不對?”蘇溶玥氣勢逼人的說出這麼一番話,將雨兒最後的理智也打破了。
雨兒伏着身子,嗚嗚的哭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殺她的,可是隻有殺了她我才能獲得自由啊”
衆人萬萬沒有想到,殺害那個秋玲的兇手竟是這個雨兒,剛剛她還在哭訴自己與秋玲的感情是多麼要好,結果這一切都是她一個人在做戲罷了!
所有人剛纔有多麼憐憫她,現在就有多麼厭惡她,連自己的姐妹都不肯放過,實在是狠毒!
柳玉瀅皺着眉,見這雨兒已經被嚇破了膽,看了西太后一眼,西太后點點頭說道:“沒想到這個丫頭居然如此囂張,居然敢殘害嬪妃,陷害姝妃,來人,還不快把這個賤婢拉下去!”
蘇溶玥卻是嘴角一揚,淡淡開口,“太后,不要心急,那秋玲的確是她殺的,但是殺害許昭儀的兇手,恐怕另有其人吧。”
事情敗露了就想走,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蘇溶玥看着珠兒,緩緩說道:“你自小便跟在昭儀身邊,難道你不想爲你家昭儀報仇嗎?你明知道誰是兇手對不對,可你爲何一定要陷害本宮,而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呢?”
珠兒擡起頭,向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卻是瞬間收回視線,苦笑着說道:“我不知道是誰殺了昭儀,但是我恨你,恨你見死不救,害的許府上下滿門抄斬。所以我就想要陷害你,讓你爲我許府陪葬”
她閉着眼睛,流下了兩行的眼淚,小姐對不起,珠兒不能爲你報仇了。
珠兒還有妹妹,珠兒還要護着她。
小姐,珠兒這就來陪你了
待蘇溶玥剛剛發現不對勁,珠兒的嘴中便流出了一股殷紅的鮮血,她睜大了眼睛,砰的倒在地上,那一雙放大的絕望的,充滿恨意的眼神,就那樣的望着柳玉瀅,竟讓柳玉瀅的心裡感到了一絲毛骨悚然。
她在殺害許昭儀是沒有一絲的害怕,便是現在也沒什麼後悔的,一顆無用的棋子,若是能幫她除掉蘇溶玥,她纔是死得其所。
可是當她看見珠兒滿嘴鮮血的倒在地上,卻用那詭異的眼神直直的看着自己,她的心裡真的出現了一絲恐懼。
她不由的後退一步,卻未曾想到那有些神志不清的雨兒,更是說出了一句讓她跌入深淵的話來。
珠兒就在雨兒身邊,雨兒清晰無比的看見了她是如何死去的,那種惶恐讓她只想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存活。
雨兒突然指着柳玉瀅說道:“是她,是她讓奴婢向姝妃娘娘的身上潑水,又命令奴婢將娘娘換下的宮裝偷來,粘上了許昭儀的血跡,之後又讓奴婢將這件染血的衣服埋進那屋後的院子裡”
雨兒一邊說着一邊向前爬去,她抓住蘇溶玥的裙襬,痛哭着說道:“奴婢都是被她所蠱惑啊,是她殺了許昭儀,然後又命令奴婢來陷害娘娘的啊”
蘇溶玥嘴角高高揚起,眼中含笑的看着那臉色有些發白的柳玉瀅,“原來是這樣,竟是柳小姐一心盼着本宮死啊”
柳玉瀅臉色微變,卻是仍然勉強笑道:“姝妃難道寧願相信一個賤婢,也不想相信臣女嗎?”
蘇溶玥卻是笑容不減,有些無奈的說道:“剛纔太后和柳小姐,不也是這般相信兩個奴婢,非要治本宮的罪嗎?”
雨兒繼續拉扯着蘇溶玥的裙襬,哭着說道:“娘娘,奴婢什麼都說了,娘娘最是心善,求娘娘饒奴婢一命,求娘娘了”
乾景堯極其不悅的盯着雨兒的那隻手,冷冰冰的對琉璃說道:“你站在做什麼,不知道把她拉開嗎?”
其實琉璃正在看戲,聽到乾景堯這麼說,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職,連忙將雨兒拉開,不再讓她接近蘇溶玥。
“背叛自己的朋友,這種人是本宮最爲厭惡的”蘇溶玥冰冷絕情的說道,眼神卻輕輕的瞥向了某處。
這話說的葉蓁蓁卻是一怔,她下意識的便看向奚靜柔,發現奚靜柔也是神色一愣,這是玥兒在警告她嗎?
蘇溶玥眸中寒光一現,這柳玉瀅真的以爲她就這般好欺負嗎?
許昭儀明明已經想的透徹了,卻還是被她利用殺害,今日她便要柳玉瀅爲自己的殺戮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