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暗暗思符着。
他再一次沉默了,我無措的坐那裡,突然覺得手被一雙粗糙溫暖的大手碰觸,我渾身一震,他已飛快的抽走了我手中的紫晶雁,“這是……”
“是奴婢送給淑妃娘娘的。”薇靜搶着道。
我話到嘴邊重新嚥下,秦皇笑着道:“哦?是嗎?”
他目光在薇靜的臉上掃視一遍,然後站起身道:“你過來朕還沒有好好招待過你,不防今天就帶你一塊轉轉罷?閒着也挺無聊的。”
薇靜與長姬一左一右扶着我起身。
“父皇,帶我們去蘭花房。”長姬叫着道。
“蘭花房沒什麼好看的,不如去看芙蓉園。”
“芙蓉園?”我有些驚訝,“冬天也可以開花嗎?”
“是皇上特地命人培育的,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靜在一旁代答,我突然想起大胤的芙蓉園,想到蘇蘇說的,傾城公主最愛芙蓉花。可是剛剛……長姬分明說,她母妃最愛的是蘭花。
“啊……”我出神的時候跘到自己的腳,身子向前跌去。
“娘娘……”
“無雙……”
我緊緊閉着眼,等待撕心裂肺的痛,可是沒有,我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秦皇溫柔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你沒事罷?”
“沒事。”我尷尬推開他,臉上和片滾燙。
我的手被他大掌抓住,“這裡地面不平,你眼睛看不見不方便,就別顧什麼禮儀了。”
他不容分說將我抱起來,雙腳突然騰空,我嚇得抓住他衣襟,“皇上……”
我聽到他沉重的嘆息聲,然後默默的抱着我往園子深處走。
身後,薇靜拉着長姬慢慢跟着,隔着不遠不近的一段距離,我突然覺得很別
扭,在他懷裡掙扎着,“皇上,還是放我下來罷。”
“你怕被他看到怪你嗎?”他笑着道,聲音裡的冷漠與先前的溫柔簡直不是同一個人,我無言以對。
他笑着道:“怎麼了?是朕說的話讓你不舒服嗎?”
我搖搖頭,“只是突然感覺奇怪。”
他笑了笑,平穩的抱着我緩緩走在落櫻嬪紛的園子裡,我低下頭,便能聞到他身上男子獨有的陽麝味道,與南宮月身上的味道很像,因爲都有龍涏香,又很不同,因爲他們一個鋼毅,一妖邪,“你叫姬無雙對嗎?”他問。
“對。”我點點頭。
“怡香院的頭牌歌妓……”他像是自言自語般低喃着,我有些尷尬,“是啊,臣妾不過是柳巷出身。”
“你何必敏感,朕又沒在乎你的身份。”
“看得出來,按理說,我也應該叫你一聲叔叔,可是皇上現在這樣抱着我……完全沒把皇室禮節放在眼裡,秦皇果然是不拘小節。”
“哈哈哈……”他高興的笑起來,低下頭道:“別叫叔叔,怪異。”
他低頭說話的時候,嘴脣帖着我的耳朵,有種奇怪的感覺劃過全身,我不由自主的縮了下頭,他輕笑,告訴我:“我叫南諾天。”
“南諾天……”我低低咀嚼着這三個字,總覺得在哪聽過。
他走到一處地方,突然將我放下來,轉身對後面兩人道:“你們進去罷!”
“父皇不來嗎?”長姬仰着頭問。
南諾天溫和的彎下身子衝她笑道:“父皇還有事情要忙,你們進去罷!”
他在她紅撲撲的小臉上拍了拍,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跟我說,這那麼走了,我感到漠明其妙,臉上浮現訕笑。
長姬過來牽着我的手,“我們進去罷,父皇他總是這個樣子,玩到一半就走了。”
薇靜跟在旁邊沒有說話,默默摻扶着我。
冬日的芙蓉園,連香味都是冷的,我低着頭,踩在鵝卵石鋪就的地面上,若有所思,長姬興奮的給我講着好玩的事,最後見我一言不發,不禁有些失落,“無雙,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到明天就要走了,有些捨不得。”我淡淡笑着,伸手接了一片花瓣,清新甜香的味道迫入鼻間。
薇靜卻什麼都沒說,扶着我逛完了園子,他們又把我送到宮門口,臨走時,她將剛纔南諾天從我手中拿走的水晶雁重新戴到我脖子上,“娘娘好好戴着它,會保佑你的。”
“謝謝。”我低下頭道。
“娘娘保重。”
“無雙再見。”
薇靜拉着長姬漸漸走遠,蘇蘇的聲音從身後響想,“娘娘,你總算回來了,皇上早就回來了,見娘娘不在便一個人坐在書房裡一言不發好嚇人。”
我轉過身,“我讓你說我去逛園子了你沒說嗎?”
“奴,奴婢說了,可是皇上還是很生氣。”蘇蘇怯懦的說着,擡頭注意到我脖子上的紫晶雁,好奇的問道:“那是什麼?”
“是平安符。”我脫口而出道,說完,連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蘇蘇不再發問,扶着我進了殿,殿裡的氣氛很沉重,打一進門,我便感覺有一雙眼睛牢牢盯着我,不知何時,蘇蘇已放了手,我聽到門關閉的聲音,我獨自站在殿中央,涼氣透過青灰色地磚慢慢傳便全身。
他輕柔冷俏的聲音:“去哪了?”
直覺這是鬼魅。我身子猝然涼了一下,語聲顫抖,“皇上,臣妾剛纔陪長姬逛園子去了,皇上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沒有腳步聲,走過來從身後抱住我,手臂有力的箍住我的身子,喧誓着佔有,而語聲卻是溫柔的,低得彷彿聽不見,“朕不想你再見她們。”
臉上訕笑慢慢湮去,我平靜的道:“明天不就走了嗎?也沒有再見的機會了。”
“你遺憾嗎?”
“不,臣妾只是很喜歡長姬那孩子,可能是因爲自已也快當母親了,看到她沒有母親就忍不住想要加倍的疼她。”我輕輕將頭靠到他肩上,“皇上,我
們走罷。”
這個傾城活過的國家,藏着太多秘密,來到這裡後我分明能感受到南宮月變了,變得敏感脆弱,他突然的怪異讓我受不了,心裡恐懼萬分,而我最近時常做夢,那些夢境纏纏繞繞,瑰麗漠明,卻分明是一出天人兩隔的悲劇,這不是好兆頭。
他輕輕在我脖子上吻着,“好,我已經跟皇阿奶辭過行了,明天一早就上路。”
我點點頭,長嘆一聲。
他抱起我往牀邊走去……
晚上,我沐浴在灑了南秦特有芷蘭香的沐桶裡,輕輕閉着眸。
“娘娘,奴婢給娘娘請安。”蘇蘇跪在溼地上請安。
我睜開眸,身子掩在氤氳的水氣中,看不出表情,“蘇蘇,本宮自打進宮就是由你服侍,也敬你三分,但是,你要明白你的身份仍是奴僕,沒有本宮的命令擅自做主趕走客人,你可知罪?”
蘇蘇顯得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跪在地上道:“娘娘冰雪聰明,奴才怎麼敢欺瞞皇上,得罪客人?只是……”
“是皇上跟你說了什麼嗎?”我打斷她道。
“這……“她面露難色。
我冷笑一聲道:“蘇蘇,事到如今你還沒瞞我?”
“不是的不是的娘娘,自打皇上把奴婢撥給娘娘用,奴婢就一直對娘娘忠心耿耿,可是皇上……皇上到底是主子,他下令,奴婢怎麼敢不從?”
“他說什麼?”我擱在水下的手不禁收緊,心也提了起來。
“皇上說以後長姬公主來找娘娘,不是,是不論南秦宮中誰找娘娘,就連太后娘娘召見,也全都推掉,今天如果不是……娘娘執意要去……”
“你還會把她們趕走對嗎?”我冷笑着道。
蘇蘇擡頭看着我,驚慌無措的跪在地上,“娘娘恕罪。”
我冷哼不語,長長嘆了一口氣,上次在房裡,聽着蘇蘇趕走薇靜和長姬,我便知道一定是南宮月說了什麼,要不然蘇蘇不會這麼大膽。
可是南宮月爲什麼要這麼呢?我十分不解。
“算了,扶我起來。”我良久才道,慢慢從水裡站起身。
空氣的涼意襲來,我渾身泛起涼意,肌膚起了一層微小的顆粒,蘇蘇將一條幹淨的白狐裘痰給我披上,我一手抓住毯子,轉過屏風往寢室走去。
蘇蘇站在原地不動,突然叫了我一聲,“娘娘。“
“怎麼?”我轉身看着她。
她張大嘴,顯得十分驚異,“您……您的眼睛能看見了嗎?怎麼?輕而易舉就躲過屏風?”
直到這時,我才警覺過來,伸手放在眼前晃晃,是有光影可以看到的,比從前看到的更加清晰些,甚至可以看到屏風上淡淡的藍色。
我高興的笑起來,“蘇蘇,江神醫的藥真管用。”
“娘娘真的能看見了?”她興奮的跑到我跟前,“那麼您能看見奴婢嗎?”
“只是一個影子。”我頓了頓,如實的說道。
她沒有太過失落,笑着道:“還好,這才用藥幾天就有這樣的成效,再過幾天,娘娘一定就能復明了,奴婢扶您,這個好消息皇上聽了一定很高興。”
簾幔低垂的房間裡,蘇蘇高興的稟報睡在牀上皇上,“皇上,娘娘的眼睛可以看到一些影子了。”
南宮月的身子騰的從牀上起來,“真的嗎?無雙。”
“真的。”我笑着道,慢慢走到他身邊,臣妾現在可以看見略微的顏色和人影。”
他將我抱到牀上,“那你可以看到朕的衣服是什麼顏色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