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諾天在他身後道:“見到月瑤告訴她朕不恨她。”
冷珏長時間隱忍的情緒終於崩不住了,他轉身跪到地上,“皇上,您就在宮裡好好養病,不管發生什麼事,卑職都會活着回來覆命。”
南諾天笑笑不說話,重重的在他肩上拍了兩下。
一旁炎丞相躬身上前正要說話,冷珏一把把他攔下,冷冷的道:“我們走。”
南諾天笑着揮揮手,“去罷。”
炎丞相轉頭看着他凌厲的目光,終於閉口不再說話,轉身上了車,冷珏翻身上馬,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宮。
出了城門,炎丞相挑開車簾道:“北齊送書,押貴妃娘娘爲人質的事爲什麼不告訴皇上。”
“皇上的身子不適合出征。”冷珏冷冷的道,平穩駕着馬。
“老夫年事已高,也不適合出征。”炎丞相冷笑道,捋捋花白的鬍子。
冷珏轉頭看他一眼,用同樣的聲調道:“丞相大人就當是去看看外孫女,別的事不用你操心。”
炎丞相不說話,心裡暗暗冷笑,此次出征,表面說是協助作戰,可是他心知肚明,南諾天是把他當成了人質押過去,月瑤再怎麼樣,對他這個外公還是不忍下手的。
他冷冷的看他一眼,放下簾子不再說話。
冷珏不以爲意,用馬背在馬屁股上打了一下,馬兒飛快的跑開。
等我醒來時,已經身在齊軍大營,看到一旁的靜讓我稍稍放下心來,隨即又睜開眼,“孩子呢?”
靜對我露出一抹微笑,“放心,孩子在小牀上睡覺。”
我長舒一口氣,重新躺回牀上,“還好。”
“王爺這兩天對奴婢很客氣,對公主也很好,想必是沒有惡意的。”她在我耳邊道,端過一旁的碗,“公主睡了幾天了,喝點粥罷,剛剛讓她們端下去熱過。”
我低頭看了一眼,撐着發疼的額角坐起身,“這幾天孩子怎麼吃奶?”
“營裡養了奶羊。”
我在心中冷笑,“看來他早有打算。”
靜怯懦的看着我的臉色,小聲道:“公主,月瑤公主也在營裡。”
我有些詫異,隨即沉下目光,“她已經不是從前的月瑤公主了。”
“沒錯,本宮不再是從前那個傻傻的被人欺騙被人利用的月瑤了。”外頭一道清冷語聲傳來,兩個宮人挑開門簾,月瑤圍着一件雍榮的裘衣走進來,渾身的裝束無懈可擊,這分明是一個儀態萬千的年輕太后,就連眸子裡冽氣都同死去的皇后如出一轍。
“月瑤。”我輕輕喚了一聲,靜端着粥碗退到一旁。
“別叫我。”她冷冷的道,臉上厭惡的神情讓我傷心,我知道我總有一天面對她,從她做了這太后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們是敵對的雙方了,不是因爲冷珏,而是……她搶了父皇的江山。
她扶着宮女在一旁鋪着獸皮的榻上坐下,“我只是來問你
,我母后是怎麼死的?”
“病歿。”我緩緩吐出兩個字,看着她臉上挑釁的表情。
她冷笑,“別人說病歿還可,如果你說,本宮一定不信。”
這時,站在門口一個宮女低着頭走進來,看清來人,我有些欣慰,“杏兒,你果然安全抵達了,還以爲路上會有翻周折呢?”
“謝貴妃娘娘惦記,多虧了娘娘當初的成全,奴婢才能跟公主主僕團聚。”她語聲冷冷的,並不像我想的那樣熱恪,一直低頭。
我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月瑤冷聲道:“杏兒,既然她不說,那就由你來告訴她我母后是怎麼死的。”
杏兒不動聲色的向前兩步,語聲裡是我從未見過的平靜,她道:“皇后娘娘當初因爲一念之差給貴妃娘娘肚子裡的孩子下了藥,被貴妃娘娘發現後,娘娘便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的說了,皇上一怒之下就讓娘娘服下她原本給你用的慢性毒藥,所以才死的。”她說到最後,突然擡頭看着我,眸子裡兩人道仇恨的光讓我無言以對。
我睜大眼睛看着她,覺得難以接受,皇后下毒不假,我也知道這件事,可是……我從沒在南諾天面前提過要至皇后於死地,我不知道她是被南諾天逼着服下慢性毒性死的。
“杏兒,你怎麼能血口噴人?”靜率先在旁道,轉身看向月瑤,“月瑤公主,我家公主從來沒有在皇上面前說皇后娘娘一句壞話,在她病危之時公主學求皇上念在從前的份上饒她一次,至於她是不是服慢性毒性死的,這就得問杏兒了……”她敵意的瞅着面前一臉冰冷神色的杏兒,“你拍着良心說,皇后娘娘東窗事發真的是因爲我家娘娘跟皇上告狀嗎?”
“是不是你們最清楚,幹嘛問我。”杏兒低着頭小聲道。
“你……”
我一陣氣結,打斷靜道:“別說了。”
靜不甘心的退到身後,還在憤憤不平的道:“公主,不能就這麼算了……”
“算了。”我冷聲道,轉身看着一副等好戲看的月瑤,“多說無益,皇后娘娘的死因我是真的不知道,這裡最清楚的人我相信應該只有杏兒一人,至於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更是無稽之談,她下毒不假,但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
“你以爲我會相信你嗎?”月瑤冷笑。
“信不信由你,不過我倒是要問問你,靖王是怎麼死的?”我眸峰劃過冰冷,深深流連在她化着精緻妝容的臉上,這張臉,我也曾見識到它真實的一面,只是是現在,在濃厚色彩下它已失了原本真實面貌了。
月瑤不以爲意的冷哼道:“這些話不該由你來置問本宮。”
“那該由誰來?他雖不是我的親哥哥,但是終究還是血濃於水,當初玉淑妃送我跟雲湖來南秦和親,我這個做妹妹的,替她問問她的親哥哥是怎麼
死的有什麼錯?”我好整以暇看着她。
對於上一章的解釋,皇后下毒不假,但從
沒說過死因,我特地倒回去看了看,還有傾城進宮時,我記得我有寫過,她時不時流露出憂傷的表情,她在山裡發生的事,還有孝文太后跟她之間的約定,和不敢愛南諾天,都是因爲那個約定。
額……我的記憶還是蠻好的,我剛纔倒回去看,確實不錯,放心了,長嘆一聲。
她用同樣的眼神看着我,笑着道:“錯就錯在你已經是南秦的人,而不是北齊的。”
“是嗎?”我不以爲意的輕笑,仰身靠到身後織金錦靠上,“月瑤,南宮月答應你的條件是什麼?”
她被我突然這一問嚇到,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道:“這不關你的事。”
“他答應你給你南秦的疆土還是北齊的?”我接着問道。
她有些氣急敗壞,站起身道:“我說過這不關你的事。”
“如果是南秦的,我告訴你你拿不到,如果是北齊的,我告訴你你也拿不到,盡最大的努力你最後無非能得到的就是你父皇對你這個女兒的失望與傷心。”
“我會要了他的命。”她紅脣翕合,脣齒間蹦出來的這句話讓我心驚,良久才反應過來,垂眸笑道:“他可是你的親爹。”
“他纔不是我爹,我沒有那樣一個喪心病狂的爹。”她眸中恨意濃深,如一隻恨急了的獸,我擔憂的看着她,心一寸一寸痛,這個從小隻有母親在身旁的女人,可想而知母親的死對她打擊有多大,可是提到母親生死她竟連一滴眼淚都沒掉過,我不禁在心裡嘆息,深知這樣反常是因爲真的傷了
心,看看眼前的局面,已經再明白不過了不是嗎?
我在心裡苦笑一聲,默默低下頭去。
不知是因爲吵鬧聲驚着了,還是餓了,長姬在小牀上哭了起來,我像被針紮了一樣,立刻掀被下牀,走過去將她抱起,“寶貝不哭,娘在這兒。”
“奴婢去準備羊奶。”靜在一旁道。
我點點頭,輕輕掂着孩子。
“這就是我的妹妹嗎?”月瑤冷聲道,目光漫不經心落在長姬身上。
“是的。”我淡淡的道,抱着孩子站在小牀邊,跟她之間還有一段絕對安全的距離,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現在對誰都存着戒心,生怕他們傷到我的
長姬。
月瑤淡淡看了我一眼,笑着道:“你躲那麼遠幹嘛,怕我了吃了它?”
我冷冷的不置可否,她冷哼一聲,起身向外走去,走時冷冷丟下話,“收拾一下跟我進宮。”
“我不是應該留在這裡被當作人質嗎?”我冷笑着道。
她停下腳步看着我,眸子裡一絲諷刺若有似無,“你很想留在這裡嗎?想跟南宮月在一起?你到底愛的是誰?不是我南秦的那人嗎?”
那人,聽到這個稱謂我便笑了,從親眼看到母親慘死的那一幕起,我心中便沒有父皇,有的只是“那人”。如今從他口裡聽到同樣的稱謂,心裡不禁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