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騎上馬匹前往皇宮,一路上野利都彥思索着,到底應該讓易寒以什麼身份面見狼主呢,他不是西夏的官員,也不是大東國的使者,嚴格來說他是一名罪犯,狼主在皇宮裡見一名罪犯,這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只是一小會的功夫,兩人便到達皇宮,皇宮門口卻站着許多西夏官員,有的束帶,有的戴冠,身穿正式官服,卻是文武官員均有。
野利都彥見了這個陣勢,感覺不妙,狼主還沒發話,易寒的身份還未真正表明,這些官員可不知道其中的詳細,只是將這易寒當做一個犯人看待,自己帶易寒來皇宮可不是讓百官審判的,而是去面見狼主了,莫非自己派來的官員沒有把易寒到來的消息傳達到狼主那裡,反而讓這些官員人盡皆知。
易寒見了野利都彥的臉色,又看前面站着一大幫官員,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野利都彥直言道:“在見到狼主之前,你的問題可能有些棘手”。
易寒笑道:“我一個小人物也勞他們如此興師動衆的,就是大東國的皇帝來了,也不必百官出來相迎吧”。
野利都彥自然聽得出易寒說的是反話,卻道:“易寒,你以爲這是件小事嗎?這可是會牽扯到兩國交戰的大事,要不然,你們的皇帝又如何會忍痛將你送到西夏來,而對於我們西夏來說,三百名勇士葬身異國他鄉,這可不亞於損失一萬精銳士兵,更爲重要的是,這關係到西夏的國威,他們齊聚,我一點也不感覺到奇怪。”
易寒點了點頭,認同了野利都彥的說法,問道:“這麼說我的問題還是很嚴重了,可不是狼主一句話二句話就能解決的”。
野利都彥道:“那就要看狼主的智慧了,有時候壞事也能瞬間變成好事”。
易寒笑了笑,“你爲何對她有如此自信”,在他印象中,望舒只是個純潔的女子而已。
野利都彥卻道:“我作爲狼主的老師,終日與她接觸,自然瞭解要比別人要清楚一點,雖然她是個女子,但伴君如伴虎的感覺尤勝前任狼主”。
易寒笑道:“你怕得罪了她,她會殺了你”。
野利都彥卻嚴肅道:“如果有這個必要,我想她不是手下留情的”,這必要二者卻攬括了許多可能。
易寒淡道:“那就讓我拭目以待吧。”
兩人靠近,衆多官員一臉訝異,莫非這騎馬與上品大人同行的男子就是那個易中天,假若不是,這張陌生臉孔又是何人?假若是的話,爲何會以這種方式前來,他不是犯人嗎?犯人不是應該戴着鐐銬用馬車押送嗎?怎麼會威風凜凜的騎着馬前來。
這些疑惑讓所有的官員低聲議論起來,文官之首米擒裔上前詢問野利都彥,“上品大人,犯人易中天呢?”說着目光卻朝站在野利都彥身邊牽着馬匹的易寒。
野利都彥淡道:“還未定罪,如何稱的上的犯人,米擒大人,你可口誤了”。
米擒裔一訝,這易中天不是犯人那是什麼,來西夏的貴客?看野利都彥態度口氣,可還真的把他當做客人對待。
野利都彥也不廢話,說道:“米擒大人不知道你們一早就在皇宮門口是幹什麼,我現在卻是去見狼主”,說着領着易寒就要從米擒裔身邊走了過去。
“慢着!”米擒裔伸手攔住野利都彥,指着易寒問道:“他可就是易中天?”
易寒笑道:“大東國殿前兵馬都指揮使易中天見過米擒大人”,說了行了使節之禮。
米擒裔臉色頓變,這人果然就是易中天,厲聲說道:“你如今只是一個犯人,卻不是那什麼殿前兵馬都指揮使,來人啊,將此人拿下,交由御史臺論罪定罰”。
幾個士兵上前要將易寒拿下,易寒朝野利都彥看去,野利都彥臉色並不好看,沉聲道:“米擒大人,此事涉及兩國外交,理應交給我文思院接管,詢問狼主的意見之後再做決定,就算是你米擒大人也無權插手”,說着攔住兩個士兵的前面,厲聲道:“誰敢在我面前動他分毫。”
此話出口,譁然一片,誰也沒有想到野利都彥竟是如此偏護的態度,這上品大人到底是什麼毛病,大東國將這個易中天遣送到西夏不就是要交給西夏處罰嗎?而西夏方面不惜以兩國兵戎相見要挾,爲的就是挽回西夏的顏面,不辱國威嗎?如今野利都彥的態度明顯與所有人設想中的不符,莫非就上品大人忘記了在文德殿受這易中天的侮辱嗎?野利都彥的態度讓所有官員訝異的同時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米擒裔顯然非常訝異,問道:“上品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野利都彥淡道:“沒有什麼意思,我只是覺得這事你們做不了主張,一切等見了狼主再說”。
米擒裔沉聲道:“上品大人,你久未回國,不知朝中變化,狼主休養身體,暫時不理國事,國內大小事務狼主已經交給我和三司幾個大人共同處理。”
野利都彥訝異道:“這麼說狼主並不知道這易中天已經到達西夏的事情了”。
米擒裔點了點頭,說道:“自從狼主休養身體開始,就是我也不曾見到她,好幾次我想面見狼主,徵求她的意見,可是拓跋宮令卻回話說休養期間狼主不見任何人,大小事務交由我與三司處理”。
“不見任何人?”野利都彥有些訝異,難道狼主不知道易寒要來西夏嗎?她不做主,莫非想讓我野利都彥來易寒做主,他可沒有這個信服力讓人文武百官聽他安排,問道:“難道狼主不知道易中天這些日子要押送至西夏嗎?”
米擒裔道:“在一個月前,大東國的文書已經抵達西夏,原本十日之內這犯人就應該押送到西夏了,可是十幾二十日,卻沒有消息,狼主認爲大東國不守信諾,對此大爲震怒,她懷有身孕,如此憤怒之下導致她身體產生不適,險些貴體連着胎兒不保,太醫驚出一身冷汗,幸好狼主本身是西夏第一聖手,最後有險無驚,小王子早產,狼主也沒有什麼危險。”說到這裡沉聲問道:“上品大人,爲何足足拖了一個多月”。
野利都彥卻是有口難言。
一旁的易寒聽到這個消息,雖然知道結果,但是聽米擒裔說的時候還是緊張,此刻心裡也不知道形容是什麼滋味,他愣着入神,也沒去聽兩人到底在講些什麼。
野利都彥也不解釋,卻道:“反正今日我非要見狼主不可”。
米擒裔道:“你見到見不到是你的事情,但是這個犯人你現在必須交給我,我要立即讓御史臺論罪定罰”。
野利都彥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態度,“在沒見到狼主之前,我是不是將他交給任何人”,他明白沒有狼主做主,易寒肯定死路一條,就算在這個時候說出他是麒麟的身份也是於事無補,這整件事情要連起來做才變得圓滿,這些話早就巴不得殺了易寒泄憤。
米擒裔見野利都彥態度如此強硬,也不敢強來,怎麼說野利都彥都是兩代狼主的老師,卻從袖中透出一物遞給野利都彥。
野利都彥打開一看,臉色大變,有了這張狼主親筆所寫蓋上狼印的文書,米擒裔的話可就相當於狼主的話,自己若是再抗命不從可是大不逆之罪,米擒裔完全可以將自己拿下,拿下他,他倒沒有什麼所謂,只是易寒可就要跟着一併拿下了,這會若要強行反抗,他一個文官,如何能力挽狂瀾,心中大感後悔,早知道就知會沙如雪一併前來了,這沙如雪有兵馬,他若硬闖,別人也拿他沒有辦法。
野利都彥無奈之際,米擒裔喝道:“將犯人易中天拿下”,兩個士兵上前,易寒卻呆呆似木頭人一樣,雙手被縛也有反應。
“住手!”一聲如雷般的喝叫聲響起。
遠遠的,卻是蒼狼帶着數十騎奔馳過來。
蒼狼迅速下馬,朝野利都彥快步走去,米擒裔問道:“拓跋將軍,有何不妥?”
蒼狼看了易寒一眼,這才朝米擒裔道:“米擒大人,事關兩國外交,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謹慎一點,等狼主休養日期一過,再由狼主來做決定的好”。
米擒裔又是一愣,這不是擺明了嗎?這人是大東國妥協送到西夏任由他們處置的,這與兩國外交有何干系,說道:“拓跋將軍說的太嚴重了吧,事情已經擺明了,難道當日在朝上,拓跋將軍沒有聽清楚大東國皇帝親筆所寫的文書,我若不立即將這易中天論罪定罰,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我西夏的顏面何在?”
蒼狼沉聲道:“米擒大人,這個人你碰不得,除了狼主能定他的罪,誰也不能定他的罪”,蒼狼突然口氣強硬起來。
米擒裔聽了這話頓時惱火,狼主將國內大小事務交給他與三司共同處理,如今這一個個仗着有身份權勢頂撞於他,根本就不把他當再眼裡,假如個個重臣都像他們這樣,他還如何處事,如何向狼主交代,豈不有負狼主重託,立即變臉厲聲道:“將易中天拿下,今日誰也阻擋不了我”,這樣張狂的話出口已經有違一個穩重的大臣,但是他也是被氣壞了。
蒼狼亮出兵器,喝道:“誰敢動手,就不要怪我刀劍無情!”
米擒裔氣的臉色發青,指着蒼狼直呼其號:“蒼狼,你想造反嗎?你以爲你仗着自己有十萬兵馬就可以如此放肆,告訴你這十萬兵馬不是你的,是狼主的,是西夏國的。”說着雙手一舉,立即涌出百多名士兵將蒼狼等人圍住,喝道:“一併拿下”。
蒼狼身邊的隨從立即亮出兵器與之對恃,只聽蒼狼道:“米擒你看看我帶着都是些什麼人”。
米擒裔這才注意到,蒼狼帶着可不是普通的士兵,卻都是些將領級別的,說道:“諸位將軍,你們也要跟着蒼狼一起造反嗎?”
這些將領卻一臉堅毅,沒有人出生與應米擒裔的話,武將只要武官能管得住,這些文官是與他們湊不到一起的。
蒼狼沒有想到米擒裔會跟着自己硬碰硬,他可不想惹出什麼傷亡,如今只好先拿下這米擒裔,沒有了他,文武百官也就沒人做主了,想到這裡趁其不備卻將米擒裔擒下。
誰也沒有想到蒼狼會這麼做,米擒裔更是沒有意料到,只聽蒼狼好言道:“米擒大人,只要見了狼主,拓跋狄會自縛向你請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現在只能得罪大人你了”。
蒼狼向來一諾千金,沒有人會認爲他在耍把戲,他既說出口就會做到,米擒裔這會冷靜下來,問道:“拓跋將軍,爲什麼要這麼做?”
蒼狼笑道:“還朋友一個人情”。
事到如今,米擒裔也沒有什麼辦法,讓狼主做主也不是什麼壞事,他也就不再阻止,都是自己人,他自己也欠蒼狼一個人情,本來他是按照文武百官的意願來辦事,如今這些官員也不會說些什麼了。
米擒裔不再做主,又有誰能攔住野利都彥與蒼狼入宮呢?
蒼狼挾持了米擒裔,他帶着的那些士兵也就不必隨同了,四人光明正大的進入西夏皇宮。
外面的這番動靜,裡面的宮女可不知道,誰會想到蒼狼挾持了米擒裔,而這個時候米擒裔也妥協了。
野利都彥笑道:“拓跋將軍多虧了你,要不然可要壞事了”。
蒼狼淡淡一笑,看了易寒一眼,卻沒有說些什麼。
易寒一臉心事,腳步匆匆,卻沒有留神。
米擒裔哼道:“這是好事嗎?我看你事後怎麼辦?”
野利都彥與蒼狼兩人同時哈哈大笑,有些事情卻只能咽在肚子裡,自己知道就好,不能說出來,也就不像米擒裔解釋了。
由宮女帶領下一路上走到了皇宮內院,這個地方就是狼主日常居住的宮室,當然這個地方不止住着狼主一人,還是前任狼主的妻室,只不過望舒公主即位之後,這些人都被移居到偏冷清的地方。
西夏皇宮內院倒與大東國皇宮內院不同,隨處可見守備的西夏勇士,更是有着一品堂的高手在秘密的地方坐鎮,看起來風平浪靜,四人如入無人之境,那是因爲他們光明正大的進來,倘若有什麼風吹草動,周圍可是處處危機。
到了狼主居住的御月院門口,宮女停下了腳步,說道;“三位大人稍後,容我進去稟報”。
四人等了一會,那個宮女帶來一個女子,這個女子的服飾很華麗,外披袍子,敞開的袍子可見上身着緋色交領窄袖長衫,衣衫上有團形花紋,描金絲線,領口袖口飾有花邊,肩披巾,衣衫下襬連着百褶裙,裙有綬帶,腳踏尖勾布鞋,比較特殊的是她似西夏文官一般帶着頭冠,那頭冠宛如蓮花模樣,僅將發鬟蓋住,可見兩鬢,腦後髮絲垂落在肩膀後背之上。
她的膚色五官是那種典型的西夏人,臉看上去又一種流光溢彩的色澤,加上她成熟的面貌以及女性豐滿的身體,華麗高貴中透着着異樣的豔惑。
易寒心中估計這個美麗的宮官應該有三十多歲了吧。
那女子走來,野利都彥道:“拓跋宮令,我們想見狼主,請宮令代爲轉告”。
易寒一聽宮令便知此女身份,在西夏,宮令乃是正一品的女官,管理後宮內院瑣事,統管六局二十四司,代掌鳳印,乃是狼主的身邊人,不過此女三十出頭就成爲宮令卻有些年輕了。
那宮令淡淡應道:“上品大人,狼主休養身體,暫時不會見任何人,大人若有重要事務可與米擒大人商議確定”。
米擒裔聽了這話有些幸災樂禍,早跟你們說狼主不會見任何人了,非的闖進來,現在是進宮了,莫非你們還敢闖入這御月院不成,拓跋宮令可不是我這種軟柿子,你蒼狼想捏就捏。
野利都彥還沒說話,易寒聽到這話,心裡有些擔心,莫非望舒的身體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否則爲何什麼人都不見,她這麼做只是爲了安穩文武百官的心,想到這裡脫口問道:“狼主是不是病了”。
拓跋宮令聽到易寒的話這才朝他看來,其實剛纔她有看了易寒一眼,但也只是淡淡一瞥而已,現在又看他是因爲他說出冒犯唐突的話來,拓跋宮令嘴角剛嚅欲言,突然卻雙眼一亮,眸子認真的凝視易寒,她凝視了好一會兒,確定這個男子就是狼主畫作中的人,易寒整感覺好奇怪異之時,只聽這宮令突然出聲道:“你俯耳過來”。
易寒也沒細想就照做了,那宮令沒有什麼避諱的將身子往易寒身上靠,帶着那淡淡的女子體香,若不是易寒一心想着望舒,說不定早就心猿意馬。
野利都彥與蒼狼見拓跋宮令在易寒耳邊低聲說了一通話,易寒聽完露出笑容,有些激動道:“謝拓跋宮令指點”。
拓跋宮令端莊的臉這才露出一絲微笑,說了一句毫無干系的話:“你的西夏語說的很流利,教你的老師一定是個聰慧的人”,說完轉身返回御月院。
野利都彥問道:“狼主不肯見你”,他這麼問是因爲拓跋宮令沒有帶領他們進去,也沒有安排他們到別處等候。
易寒笑道:“我知道她在那裡,我這就去尋她去”。
擒裔聽了這話頓時不悅,厲聲道:“你什麼身份,狼主豈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
蒼狼對着米擒裔道:“米擒大人,你到現在難道還沒有感覺什麼特殊的地方嗎?爲什麼向來有一說一的拓跋宮令這一次會多一絲人情味。”
米擒自然無法想到哪一方面,因爲易寒與望舒之間的事情實在匪夷所思,這件事情也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不知道的人,如何會將憑空冒出來的一個人與至高無上的狼主聯想在一起。
野利都彥問道:“我們就這樣離開嗎?”
易寒點了點頭,“我們速速離開皇宮”。
四人離開皇宮,蒼狼見野利都彥與易寒騎馬離開,這才讓隨從將領將自己束縛,對着米擒裔道:“米擒大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米擒裔也不客氣,他可不能在文武百官面前徇私,喝道:“來人啊,將拓跋狄暫時收押,等候狼主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