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天生有母性的一面,對於孩子都格外的寬容,當然似拓跋綽就另當別論,不知道她有一個外號叫小老虎嗎。
主人有吩咐,拓跋綽只好作罷,原本她也沒有真的想讓這學童將她的鞋給舔乾淨,只不過嚇嚇他,發泄心中的怒氣罷了。
望舒輕輕走了過去,看着這個年紀不大的學童,不禁想到了西夏皇宮的兒子,她也爲人母了,也知道小孩子的天性就是調皮任性,微笑問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學童看見這個溫柔的夫人,見她目光透着慈愛,立即就感覺非常親近,一臉愧疚低聲道:“我不是想捉弄你們的,我是想報復林先生,那裡知道走錯了地方”。
望舒輕聲問道:“你爲什麼要報復林先生呢?”
學童有些氣憤道:“林先生上課的時候,我在打瞌睡,所以林先生就打了我的手掌”。
望舒微笑道:“你犯了錯誤,先生責罰你有什麼不對嗎?”
學童卻無言以對,自如學文廟,他就知道一日爲師終生爲父的道理,先生便如自己的父母,責罰自己又有什麼不對呢,自己心存報復更是不應該。
望舒笑了笑,看着這學童的表情,已經清楚他知道錯了,道理的事情人人都懂,可是要做到又談何容易,何況他只是一個小孩子,自我約束的能力並不大,拉起他的雙手,只見掌心道道傷痕,問道:“疼嗎?”
學童點了點頭,望舒笑道:“到我房裡來敷藥吧”。
剛纔還調皮任性的學童,卻老實乖巧的跟在望舒的身邊,走到門口,望舒對着拓跋綽道:“你去清洗一下鞋子”。
學童突然道:“不如我來給姐姐洗鞋子吧,算是給姐姐賠禮道歉”。
望舒道:“你的手受傷了,不好沾水”。
學童道:“那姐姐先脫下來,等我手好了就給姐姐洗”。
望舒笑道:“等你手好了,鞋子早就發臭了,好了,進來吧”。
不知道爲什麼,原本膽大妄爲的學童進了房間卻顯得拘謹,望舒叫他坐下,他纔敢坐下,望舒給他雙手敷藥,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學童應道:“回夫人,我叫張彩”。
望舒又問道:“先生可賜“字”了”在大東國,文人都有字有號,有的及冠才由父母賜字,似乎書香世家在入學院讀書的時候,先生便會賜字。
學童搖了搖頭,“沒有”。
望舒原本給他取字,想想這是他的先生的情,自己不好喧賓奪主,於是作罷。
兩人閒聊起來,由於望舒隨和,孩童又沒有戒備,很快就熟絡起來了,他一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說喜歡那個先生,又說討厭那個先生,說與自己一起讀書的夥伴,說學文廟的趣事......
他說東道西,望舒對這裡的環境不太熟悉有些聽不太懂,不過卻靜靜傾聽,也不打擾他的思路。
突然學童看見桌上的畫作,問道:“夫人,這是你畫的嗎?”
望舒微笑點頭,學童目光期待道:“夫人,那你可不可以教我作畫”。
望舒表情一訝,她倒從來沒有想到過教導別人作畫,本來她的畫藝也是易寒教導的,想到教導別人作畫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就微微點頭答應下來。
學童興奮道:“謝謝夫人”,說着還不忘恭敬的施學生之禮。
這個時候拓跋綽換了雙乾淨的鞋子走了進來,學童看到她有些害怕。
拓跋綽卻看到主人似乎很喜歡這個孩子,反正也能陪主人解解悶,淡道:“你放心,夫人吩咐了,我不會再欺負你”。
學童笑道:“謝謝姐姐”。
易寒原本是隻應林先生的邀請客串一下,那裡知道卻上癮了,感覺當人家先生其實也是一件蠻有趣的事情,人都新鮮事物往往都是抱有興趣和熱度,或許久了之後就煩了膩了。
回到院子,見西廂的屋子又緊閉屋門,原本想過去打聲招呼,一想到拓跋綽哪張冷若冰霜的臉,也就作罷,返回房間休息。
夜黑了,打算出去逛一逛,順便探聽外面的情況,卻被告之,正個泉城實行宵禁,他自然也知道,那撫臺大人在全力搜捕犯人,卻沒有這麼容易肯作罷。
這搜捕犯人是沒錯,若是因爲一己之私而弄的滿城風雨,影響民生日常生活就大大不應該了,這撫臺大人,回到京城之後,一定讓人將他撤職。
隔日,本來閒着無事,易寒就又臨時當起這個先生來,所謂名師出高徒,這些年紀善幼的學子也是受益匪淺。
下了課之後,張彩又興致勃勃的來到望舒居住的小院裡,這一次他可沒有認錯路,是特意來尋找望舒的,望舒並沒有邀請,他卻明白不請自來非禮也的道理,就在門前的院子逗留守護,卻也不敢前去敲門。
大概等了一會,拓跋綽打開屋門走了出來,張彩立即走上前去,喊了一聲:“姐姐”。
拓跋綽擡頭一見,說道:“是你,你來幹什麼?”
張彩伸長脖子朝屋子裡瞥去,朗聲道:“我帶了點糕點,想給夫人嘗一嘗”,他故意說得大聲,就是想讓屋內的夫人聽到,眼前的姐姐不好說話,夫人卻隨和好說話。
拓跋綽也明白這糕點只是藉口,目的還是想見主人,心想這個孩子小小年紀就如此聰明,果不其然,只聽主人朗聲道:“拓跋綽,讓他進來”。
拓跋綽只好讓開道路說道:“進去吧”。
張彩說了聲“謝謝姐姐”興沖沖的走了進屋去,“夫人,我來看你了,還給你帶了些糕點,感謝夫人昨日給我敷藥”。
望舒擱筆笑道:“不必客氣”。
張彩攤開油紙,“夫人,你快嚐嚐,這是我最喜歡吃的糕點,從今往後,他們都沒分,只留給夫人你”。
望舒嚐了一口,讚道:“好吃”,又問道:“你說的他們是誰?”
張彩應道:“我的同窗。”
望舒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那我就要多謝你惦掛我了”。
咧嘴一笑,一臉喜悅,說着朝紙上看去,問道:“夫人,你又在作畫嗎?”
望舒道:“我在練字”。
張彩“哦”的一聲,“今天來了一個新的先生,他也教我們練字,我們都喜歡這個新來的先生,因爲他不想其他的先生板着臉,笑嘻嘻的,又拿了一個泥人來誘惑我們,說誰寫的好就送給誰,其實我們也不稀罕他那個泥人,只不過大家感覺能得到他那個泥人很驕傲,所以練起字來,特別的認真”。
望舒心想,這個先生懂得利用孩子的爭強好勝來誘導他們學習,倒也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問道:“那你得到了泥人嗎?”
張彩搖頭道:“被王士楨拿去了,他的字寫得本來就比別人好,我很討厭他,因爲他老在我們面前說他老爹多麼好,好像多麼了不起似的”。
說着說着,張彩又說起那位新來的先生,說那位先生給他們講故事,說了許多有趣的地方,突然問道:“夫人,你去過西夏嗎?先生說那裡的人特別的熱情,那裡有走不完的草原,騎着馬奔馳永遠也不怕擔心撞到人,可以無拘無束”。
西夏,這裡還有人比她更瞭解西夏嗎?那是她的故鄉,她是西夏的主人,作爲一國之君,她要了解西夏的方方面面,還有人比她更清楚西夏的風土人情,地理環境嗎?
望舒微笑應道;“去過”。
張彩驚奇道:“夫人,你真的去過西夏嗎?那你說西夏是不是像那位先生說的那樣”。
“嗯”,望舒淡淡應道,僅僅因爲講述就加深了這學童求知涉足的興趣,從張彩剛纔的描述,她感覺那位新來的先生很有可能就是易寒,爲了確認一下,問道:“那位新來的先生長什麼樣呢?”
張彩邊比劃,描述了一番,望舒更確定是易寒無疑了,外面鬧得滿城風雨,他倒還有這個閒情做先生教書,也是,什麼世面他沒見過,這種事情他又怎麼會緊張放在心上呢,問道:“張彩,你想不想勝過那王士楨,得到泥人呢?”
張彩連忙點頭,看着夫人寫了一紙的字,夫人,你想教我練字嗎?我願意”。
望舒笑道:“好,我來教你練字”,說着開始教導張彩練字,習字需要常年的積累,但是從旁點撥指點能讓學生學的更快,規範寫字方式,再練起來就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一對一的指點輔導也比一人教導一羣要有效率的多,望舒雖然不是大書法家,但是試問一個從小愛慕大東國文化,又出聲帝王之家的人,這一手字能差的了嗎?更別說她深受易寒的影響,一閒暇下來就練字陶冶身心。
當然她教導張彩還有另外一個意思,那就是讓張彩代筆給易寒傳遞書信,或者說只是因爲有趣,又或者說有另外的深意。
望舒寫了一封信,又讓張彩照着這封信攀模練習起來,張彩寫完,望舒卻將張彩所寫的那封信塞入信封,對着張彩道:“明日一早代我將這封信轉交給你那新來的先生好麼?”
張彩問道:“夫人爲什麼要那新來的先生寫信呢?”
望舒笑道:“聽了你的講述,我對你那先生博學多見的先生產生愛慕,想借機交流一番”。
張彩又問道:“那夫人怎麼不用你親筆寫的書信呢?”
望舒道:“那是我害怕字寫的不好,讓你先生看了笑話”。
張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問道:“若先生問起這封信是誰寫的,我又該怎麼說”,他倒也聰明,想到了有可能發生的狀況。
望舒思索起來,這倒是一個問題,張彩突然道:“要不,我就說是我母親給他寫的,反正我母親早上都要來看我”。
望舒輕輕搖了搖頭,一個有孩子的婦人,易寒無論如何也不會產生非分之想。
張彩看着望舒的表情,似察覺到一些什麼,他也常看見母親露出這種表情來,問起母親,母親就輕輕搖頭,但是他知道,母親在思念父親,因爲每當這個時候,母親就會拿起父親給她寫的書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後來隨着年齡的增長,他知道了父親永遠不會回來的真相,因爲父親戰死沙場,母子靠着父親戰死的撫卹金度日,每月還能收到軍隊的糧食補貼,這些事情他很早就懂。
母親靠着繡花攢了一筆錢,後來就將送到這學文廟學習,先生見他聰明機智,又見他母親辛苦,就破例收下,留他在學文廟學習。
望舒見張彩突然表情黯淡失落,柔聲問道:“你怎麼了?”
張彩道:“我想起我的母親了,我母親常想起我的父親,可是父親卻死了”。
望舒聞言突然想到自己的孩子也經常問自己的父親在那裡,每當這個時候望舒只好拿出易寒的畫像給他看,畫像雖然化解孩子的好奇,卻不能減輕他的思念,突然將張彩擁在懷中,卻什麼話也沒說,這個孩子更可憐,因爲他永遠也不能看見自己的父親,他的母親比自己更可憐,至少自己還有期盼,而他母親卻只剩下思念。
望舒輕輕道:“好吧,就跟你先生說,是你母親寫給他吧”,她要以一個帶着孩子思念盼望丈夫歸來的婦人給易寒寫信。
(這段時間要上班,又要忙着學習應付考試,明日一早要去考試,質量字數方面請多多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