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下次,莫再親我
本還存疑的衆人,此刻已經知道,眼前之人果然就是昭陽公主。因爲,即便不認識昭陽公主,也當認得秦家這個小霸王。
身爲皇親,他總不會將公主錯認!
“不。我不是……你認錯人了……”昭陽公主微側臉,在亂髮遮掩之下,悽然的眼眸楚楚望着秦淮,剎那,他心絃觸動,似意識到什麼,擡頭環顧四周,見衆人圍觀,心念一動,知道昭陽極力不願意承認自己公主身份的緣由,正欲出口否認——
凌悠然看出不對,哪裡容他出口,當即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秦公子,你雖貴爲皇親,然而昭陽公主亦身份尊貴,加上已被賜婚南王世子,你此番舉動,不僅僅是侮辱了南王世子,同樣的也皇室尊嚴,更會讓昭陽公主無顏再嫁入南王府……此事關係重大,你、要負責啊——”
昭陽妹妹無顏再嫁南王府!這一句,讓本欲否認昭陽身份的秦淮將出口的話語又咽了回去,正愁不能報的美人歸,這樣大好機會,若不利用,豈非太蠢?心思滾動間,竟已不由自主脫口:“本公子一人做事一人當……”低臉,溫柔扶上佳人臂膀,“昭陽妹妹,我會對你負責的!”
本心生希望的昭陽瞬間被擊碎了,登時面若死灰,死死瞪了他半晌,驀然舉起手掌狠狠甩了秦淮一記耳光:“畜生,誰要你負責,你滾!”
秦淮被打偏了頭,捂住被扇得火辣辣的臉,眼底閃過一絲怨恨。想他秦大公子,從小被捧在手心裡長大,何曾有人敢加身一指?今日卻被一個女人於衆目睽睽之下甩了耳光,若非顧忌剛纔自己對她做了那等事……哼!
這細微的神色逃不過凌悠然的銳眼,心底暗笑:看來昭陽公主嫁過去後,生活約摸不大好過。這個秦淮非但色膽包天,還心胸狹窄。
那些個紈絝,見事情演變至此,早就怔愣不知所措,凌悠然緩緩地走過去,目視他們,沉聲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將公主送回宮,難道還等着全城百姓來圍觀嗎?!”
這一喝,衆人如夢初醒。
秦淮伸手欲扶起昭陽:“昭陽妹妹,事已至此,還是先讓我送你回宮再做打算。屆時,我自會去姑母那裡請罪,也會請聖上另行賜婚。”
賜婚二字顯然刺激了昭陽公主,她擡手又給了他一個耳光,神色扭曲猙獰,顯得嚇人:“你胡說什麼?什麼賜婚,我要嫁的人是南王世子,你什麼東西,也敢求取本公主!”
“你個賤人!”秦淮當即怒火爆發,反手一巴掌打過去,將昭陽公主一下子打翻在地,臉上頓時腫了起來,鮮明的指印,襯着嫩白的肌膚,觸目驚心。
看着兩人不顧身份的在此互掐,凌悠然心中暢快無比,覺得如此極品的兩人若不結爲夫妻實在是太可惜。
圍觀的百姓看得津津有味。平日裡只見過市井之徒掐架,想不到這些高高在上的貴人們也會當街掐架,今日這場好戲,當着大快人心。
“秦淮你這畜生竟然打我?”昭陽狼狽地爬起來,欲撲向秦淮,兩人眼見就要掐起來,凌悠然忽而上前,將昭陽扯到一邊,慢慢蹲下身來,笑眯眯道:“公主,光天化日之下,得注意形象啊。您代表的可不僅僅是自己,還有皇室的尊嚴……”聲音漸低,以只二人可聞的聲音道:“昭陽,這樣的你,還有何面目嫁給南王世子?你也只配嫁給秦淮那等小人。呵呵,記住,別再肖想我的男人!”
“你——”剛纔一團混亂,昭陽始終沒注意到在旁看戲的她,此刻才恍然驚覺,剛纔令秦淮改變主意的那個聲音,正是眼前她恨之入骨的女人。登時雙目赤紅,一把扣住她的手臂,歇斯底里地怒吼:“你!是你!你個賤人,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是不是?賤人,竟敢害我,我要殺了你!”說着,雙手胡亂朝凌悠然臉上抓來,瘋狂之下,力道極大。
幸而凌悠然擁有深厚內力,這才得以制住了她,澄明如水的眸看着她,帶着一絲嘲諷一絲悲憫:“公主,本王知道你不甘受辱,也只你心中悲憤,只是你也不可因此而誣陷本王。你當本王是什麼?本王身爲鳳國的使臣,身上肩負兩國和平的重任,豈容你輕辱?要知道和平來之不易,難道你要做那挑起戰端的人,想讓兩國再次爆發戰爭,令兩國百姓陷入戰亂、生靈塗炭?你想做這、千古的罪人?”
“所以,請你向本王道歉。因爲,你誣衊的不僅僅是本王,還有本王所代表的鳳國!”
聲聲質問,雖語氣溫和,卻擲地有聲,令人振聾發聵,百姓紛紛附和。
“是啊,兩國好不容易纔休戰,若再起戰事,受累的又是咱老百姓!”
“對,誰挑起戰爭誰就是千古罪人!”
“是啊!”
“道歉!”不知誰喊了句,隨即更多聲音響起。
“快道歉!”
“公主,快向使臣道歉!”
昭陽顯然沒有料到羣情如此激憤,一時陷入怔愣,呆呆目視四周,皆是百姓憤怒的臉龐,那些人似乎想要撲過來將自己咬死……一時心底有些發憷。
不僅僅是她,便是秦淮等一干貴族子弟,也傻了眼。
凌悠然側身,負手而立,悠然笑對。他們大概不明白百姓爲何會維護自己這個外來者,他們也許認爲百姓應與他們同仇敵愾,對付自己纔是……殊不知,百姓最渴望和平生活,誰破壞和平,誰就是他們的敵人。這個敵人,不分國度。
眼見百姓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昭陽咬牙瞪着凌悠然,眼底滿是不甘、怨恨、驚疑、不忿,要自己向這個奪自己所愛今日又害自己聲名狼藉的女人道歉,簡直比要了自己的命還難受。她絕不,絕不屈服。
咬脣,目光如同陰狠的毒蛇,令人不寒而慄,凌悠然微笑看着她漸漸咬破的嘴脣,感覺她的隱忍已至極限,這才擡手阻止了大家繼續聲討,“罷了,看在兩國邦交的份上,今日本王且不與你計較,還望公主回去之後好好反省,日後不再犯這樣的錯誤。”
百姓靜靜而望,因她的豁達大度,目光顯然有所不同,凌悠然微微一笑,她要的,就是這效果。
民心,若能善加利用,是個好東西。
從今往後,誰若故意與自己過不去,就要小心背上破壞邦交,挑起戰爭的罪名。
“秦公子還不速送公主回去?”挑眉對秦淮道,她慢慢轉身,走向人羣裡那抹淡然儒雅的身影……
上了馬車,還隱約聽到昭陽聲嘶力竭的喝罵聲,她不以爲然一笑,不過垂死掙扎而已,何況,這樣只會令昭陽公主之名更加不堪。
如她此般,是絕不可能再嫁給清絕爲妻。不過,這也是她自找的!
回到行館,略坐收拾,雲歸便已啓程回鳳國。
三天後,南荒那邊派人傳遞了消息,交易在臨國進行。這倒是出乎凌悠然的意料,以爲這次要見輕音,要麼在越國要麼就在南荒的根據地凰國。
臨國老皇帝病危,諸子爭奪帝位,手段層出不窮,國政荒廢,如今臨國內部正一團混亂。南荒那些人選擇在臨國進行交易,是否想借機渾水摸魚。畢竟,臨國盛產良馬,還有豐富的金銀礦,如此大好時機,凰國豈能放過!
且不理會這些,要想離開越國,必須得請連池幫忙才行。
凌悠然正望着窗外紛飛的落葉出神,一個清冷如流泉是聲音在背後響起:“在想什麼?”
她倏然回頭,只見蘇清絕不知何時站在身後,一雙深深墨瞳,正淡淡看着自己,波光微動之間,他向前一步,素白的衣衫隨風而動,翠綠的長髮絲絲順着肩頭垂落,動靜之間,美不勝收。
她眨眨眼,且驚且喜:“絕,你怎麼來了?”她約的是連池,不想來的卻是他。聽雲郎說,他去了軍中,似乎還隱約有領兵前往抗擊北胡的勢頭。
話說,實在難以想象他謫仙般的人領兵打仗,雙手染血是何等模樣。不過,卻也明白,連池讓他去軍中,無非是想將原先鎮南王的親兵收歸己用。沒有誰,比南王世子更合適。
“聽說,你要去臨國?”他低臉,眸光專注落在她潔白無瑕的面容上。
這聽說,肯定是雲歸透露的。雲郎什麼時候也變得那麼雞婆了?凌悠然心中無奈地嘆了聲,迎上他的目光,點點頭:“打算過兩日出發。不過在此之前,要先徵得越皇同意。”
“不必。”絕忽而道,素白的手伸出,輕輕觸了觸她的髮鬢,“你如今乃是質子,越皇必不同意你離開。可以找人替你留在行館,我略通易容之道,只要不是相熟之人,倒也可以矇混過去。”
“那太好了。原來雲郎說有朋友精通易容,卻是絕啊!”凌悠然歡喜道,忍不住輕輕握住他撫在鬢邊的手,見他並無掙脫,心底暗喜,目光盈盈,隱含情意,點滴落入那雙清冷無雙的眼眸。
疏淡的神容,忽而露出一絲輕暖之意,他輕輕反握她的柔荑,低語:“我陪你去。”
凌悠然驀地一怔,不敢相信地瞠目:“你陪我去臨國?可是,你不是要接掌南王手中兵權嗎?”此去,爲救人,必是一番周旋,許非短時間能趕回來。南王病篤,指不定等不到他回來就——
“兵權接手,可徐徐圖之。而你,此去危險,我、不放心。”絕淡聲道,眸光裡漸漸透出一種月色般的溫柔,令人心醉,“何況,我也想去探望一位朋友。許久不見,不知他可還安好。”
她怔然,感覺那清婉如水的目光,隱含的情緒,令她心跳不已。
目光相觸,靜謐無聲,一種旖旎,猶如花開。
卻偏廂有人不識趣,“蘇清絕,你怎會在此?還有,你們二人在做什麼?居然連本太子進來都不知道!”
隱含不悅的華麗嗓音,令忘情的兩人回神,轉眸,只見玄袍金玟的連池,一雙銳利的金瞳正帶着審視,在二人之間流轉。
“太子來了。”畢竟有求於人,凌悠然給了個笑臉,連池淡淡一瞥,哼了哼。
蘇清絕只是喚了聲太子,態度冷然。
連池似早習慣他如此做派,也不惱,只是不屑一顧,轉而向凌悠然,“你請本太子來,不會是要本太子看你與男人親親我我吧?”
“呵呵,自然不是。”凌悠然笑眯眯,伸手指了椅子:“太子且坐。”
連池給她一個冷眼,撩袍端坐,“本太子很忙,有事快說。”
“既然太子爽快,我也就直說了。無憂是有事請太子幫忙。”凌悠然笑着給他倒了杯茶,回頭來對清絕嫣然笑道:“絕,你也來嚐嚐,這可是我自己整飭的花茶哦!”
那樣嬌媚如花的笑顏,落入眼中,只覺得刺目之際,連池眸色微沉,放下茶盞,斜睨蘇清絕:“蘇清絕先出去,本太子與人談事之時,最厭煩有人在旁。”
呃,凌悠然微僵,卻見絕淡目掃來,旋即轉身緩緩走了出去。
連池勾脣一笑,心情舒暢,話語也和緩了不少:“女人,說吧,什麼事?”
“我想離開越國,去臨國一趟。”也不與他兜圈子,凌悠然直截了當說出目的。
“嗯?爲何如此突然?”連池狐疑地看着她,“莫非你想趁機逃走?”
她失笑搖頭:“天下之大,我能逃到哪兒?太子多慮了。我去臨國,不過是因爲要救父親。”
“你父親?”他若有所思,“輕音?他不是被困南荒,怎麼出現在臨國?”
“我與巫儺族約定交易,他們將地點定在臨國。”
連池凝視她片刻,似乎在判斷她所言是否屬實,修長有力的指節輕輕叩着桌面。
她也不催。半晌,連池捧起茶杯,輕啜了口:“要離開可以,本太子派人護送。這是命令,不容拒絕!”
知道他是爲防止自己逃脫,凌悠然淡然一笑,“希望太子派人暗中相助,我求之不得。”反正她也沒打算逃跑,多些人手,何樂不爲!
“哼!”連池輕哼,長身立起,“本太子這就回去安排。”
“多謝太子。”起身相送。
連池看了她一眼,驀然長臂一伸,將她扯了過去,猛地壓在桌旁。
低臉俯視,目光灼灼:“記住,你欠本太子的情。”微頓,邪魅一笑,“眼下先討點利息。”
話音落,欺身,豔美的脣吻落。
觸及一方冰涼,他瞳孔驟縮,猛地挪開,眼睜睜盯着那隻秀美的素白的手緩緩從她脣上抽離。
猛地轉首,對上一張淡漠無緒的絕色容顏,登時咬牙切齒,殺氣四溢:“蘇、清、絕!”
“是我。”蘇清絕從容而視,不懼他凌厲氣勢。
目光看落他的手,連池只覺得一陣陣惡寒,自己剛纔、居然親了一個男人的手?!
“太子讓我出去,就爲了輕薄我的女人?”蘇清絕冷語,將凌悠然扯到身邊。
“她何曾是你的女人?”
“現在開始,是了。所以,請太子自重。”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的話恍如驚雷滾滾:“還有,我不喜男子。這次便算了,下次,還請太子莫再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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