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了人民飯店,進了包廂沒兩分鐘,許小光就到了,他一進來就問:“你們今天怎麼這麼晚喊我吃飯?”
蘇星暉搖頭道:“嗨,今天就別提了!”
許小光訝異的道:“怎麼了?”
薛琴道:“今天星暉受了一肚子氣。”
薛琴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許小光,許小光道:“他們治安大隊那幫人膽子這麼大?”
蘇星暉道:“可不是?要不是我的親身經歷,估計別人跟我這麼說我還有點不相信呢。”
說話間,服務員過來點菜了,蘇星暉先點了兩個硬菜,然後將菜單交給柳長林道:“柳長林同志吧,你也點兩個你愛吃的。”
柳長林擺手道:“我不挑剔,你們點吧,隨便點什麼我都可以。”
蘇星暉倒是知道柳長林喜歡吃些什麼菜,他又點了幾個菜,便讓服務員下去了。
蘇星暉對許小光道:“這位是柳長林,剛纔就是他到公安局幫我作證的。”
許小光連忙對柳長林道:“那可謝謝你了!”
柳長林道:“別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許小光又問蘇星暉道:“你進去之後吃虧沒有?”
蘇星暉搖頭道:“這個倒沒有。”
薛琴氣呼呼的道:“還沒吃虧呢,剛纔你的手腕都被手銬勒出印子來了,現在都還沒消呢。”
蘇星暉笑道:“勒點印子算什麼,那些傢伙應該都要在看守所裡過年了。”
張成道:“現在的公安局內部管理真的是太混亂了,這樣的事情都能發生。”
柳長林道:“這也不是新聞了,上俊縣的治安真的是有問題,小偷太猖獗了,平時還好,一到過年的時候,滿街都是小偷,逛街都要留神,一不小心就被偷了,有些小偷前腳進去,後腳就被放出來了,這屬於公開的秘密。”
張成道:“公安局不來一次大整頓,估計這治安是好不起來的。”
大家都知道公安局最大的爛根子在哪裡,都是搖頭嘆息。
就在蘇星暉他們在人民飯店談論此事的時候,縣委書記紀濤的家裡,張開山也正在跟他談論着今天發生的事情。
紀濤也住在縣委大院的常委樓,以前是他一個人住,不過這次過年,他準備在上俊縣過,因爲春節期間,縣委書記要參加的活動還是很多的,他不能回地區去過年,因此,他的妻子和女兒都在昨天來了上俊縣。
他的妻子名叫鍾蕙,在峪林地區商業局工作,他的女兒名叫紀瑩,在峪林中學讀初二,現在她們都放假了,所以可以到上俊縣來陪伴紀濤。
張開山這個時間來找紀濤,紀濤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便到書房裡跟張開山說話了。
鍾蕙給張開山倒了茶,便出去了,還把房門給關上了。
張開山道:“紀書記,今天我來,是向你彙報這麼一件事情的。”
張開山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紀濤彙報了一遍,紀濤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了。
聽張開山說完,紀濤將手中的茶杯重重一頓道:“這還得了?公安局簡直是豈有此理!”
張開山反映的情況也確實太駭人聽聞了,如果事情屬實的話,公安局簡直是從根子上就爛透了。
爲了一點孝敬,就敢把反扒隊員辛辛苦苦抓回來的小偷隨意的放掉,這種事情還不是一回兩回了。
爲了向蘇星暉勒索一點所謂的“醫藥費”,就敢給蘇星暉羅織罪名,把他給銬起來,這完全是罔顧國法,膽大妄爲!
紀濤可以想象,如果不是蘇星暉有一個國家公職人員的身份,估計龔建軍等人就敢直接誣陷他尋釁滋事,故意傷害。
紀濤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踱着步,突然,他的腳步停了下來道:“這是誰給的他們的膽子?公安局的領導班子是幹什麼吃的?這些事情都發生在他們眼皮底下,他們就不知道?”
張開山臉上掛着嘲諷的笑容道:“怎麼可能不知道?只不過有的人是不想管,有的人是管不了。”
紀濤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感興趣的問道:“你說的管不了的是誰?”
不想管的人紀濤當然是清楚的,不過管不了的人他倒是想知道,管不了說明還是想管,只不過力不從心罷了。
張開山道:“就是徐仕燮,他是搞刑偵出身,在刑偵上很有幾手,只不過受了排擠,被安排去分管機關、工會、婦女工作了,今天公安局只有他一個局領導在家,所以這件事情是他過問的。”
紀濤默默的點着頭,他把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裡,他又擡頭問道:“開山同志,以你的意見,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理?”
張開山道:“我覺得我們可以靜觀其變,先讓他們公安局內部處理吧,至少這起案件是證據確鑿的,他們不處理幾個人說不過去。”
紀濤明白了張開山的意思,他笑着道:“那咱們就靜觀其變?”
張開山微笑着點頭。
那邊人民飯店,蘇星暉他們點的菜上來了,蘇星暉打開一瓶酒,給柳長林倒上道:“來,柳長林同志,咱們喝幾杯。”
柳長林點頭道:“行!”
蘇星暉先敬了柳長林一杯道:“來,敬你一杯,這一杯是爲了你的正義感!”
柳長林舉杯道:“咱們一起喝吧,我覺得,你的正義感比我強!”
兩人相視一笑,一起喝了一杯。
許小光感慨道:“現在這個社會,像你們這麼有正義感的人不多了,沒想到我今天一下子見到了兩個,來,我們一起喝一杯!”
幾人一起舉杯,把這杯酒喝了下去,薛琴也感慨道:“是啊,當時現場那麼多人,可是隻有柳長林同志一個人願意去公安局作證,可見人心不古啊!”
蘇星暉道:“也不能那麼說,現在這種情況,也是被一些事情給逼的,社會現實逼得好多人只能是明哲保身了,就今天這件事情,如果不是張成他爸,我還不知道是什麼下場呢,那些人要是去作證了,萬一被報復怎麼辦?”
許小光道:“說到底,還是現在做好事的成本太高,收益太小,可是做壞事的成本很低,收益卻很高,逼得好人們不敢做好事,卻引誘另一些壞人去做壞事了。”
張成笑道:“小光,你不愧是做生意的啊,這種事情也能用成本和收益來解釋,不過你說得也還挺有道理的,想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許小光又問柳長林道:“這位柳同志,當時你去作證怎麼不怕呢?”
柳長林笑道:“我這個就是傻大膽,什麼都不怕,我們單位的人都說我是二愣子呢。”
蘇星暉不由得笑了起來,他可是記得他前世跟柳長林當同事的時候,柳長林確實有這麼個外號。
薛琴倒是來了興趣:“你們單位的人怎麼這麼說你呢?”
柳長林道:“還不就是我傻唄,比如去年我們局裡開會,我們局長讓職工給他提意見,有的人就提一些意見,說是局長就一個缺點,工作太努力,太不會注意休息,還說他的身體不是屬於自己的,而是屬於國家,屬於人民的,他不注意休息就是對國家對人民的不負責。”
薛琴聽了咯咯直笑道:“這叫什麼提意見啊,這完全就是變着法子拍馬屁嘛,那你呢,你是怎麼提的?”
柳長林道:“我當然就是把局長的毛病都說了一遍,你是沒看到,當時局長那臉都綠了,沒過兩個月,那個說他工作太努力的同事就當了副股長,我資格比他老,卻是原地踏步,我提供的統計報表,老是被他橫挑鼻子豎挑眼。”
柳長林一邊說,一邊搖頭,薛琴聽得哈哈大笑道:“那你還真夠二愣子的。”
蘇星暉他們幾個也都啞然失笑,張成舉杯對柳長林道:“現在社會上就是你這樣的二愣子太少了,要是多幾個你這樣的,咱們這個社會的風氣也不至於這樣,來,我再敬你一杯!”
柳長林跟張成也喝了一杯,自嘲的道:“唉,也就是你們能這麼說了,我是在單位不受同事待見,在家裡不受家人待見,個個都說我太傻了。”
薛琴道:“你家裡人也不待見你?那也太那個了吧?”
柳長林搖頭道:“我專科畢業,參加工作三年多了,到現在還是個普通職工,還在統計局這麼一個清水衙門,我家裡人都說我沒出息,淨會得罪人,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出息了。”
薛琴道:“你家裡人怎麼能這麼說你呢?這也太過分了吧。”
柳長林道:“也沒什麼,他們是我的父母兄姐,這麼說我也是希望我有出息吧,只能說我讓他們失望了。”
蘇星暉笑道:“只要你保持這樣的心態,他們總有一天會以你爲榮的!”
柳長林以爲蘇星暉是在安慰他,他笑着舉杯道:“行,謝謝你的吉言!不過你放心,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情,我的這種心態都是不會改變的,這也是我做人的原則,來,敬你一杯,以做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