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巧麗問道:“你們明天去哪兒啊?”
陸小雅道:“明天秦教授要參加一個朋友聚會,都是一些書法家和一些畫家,算是一個藝術沙龍吧,他讓蘇星暉也去參加,還讓蘇星暉也寫了一幅字,所以我明天也想去看看。”
宋巧麗點頭道:“那你們去吧,多參加一些這樣的活動,可以薰陶一下你的藝術修養,秦教授的朋友,層次一定挺高的。”
蘇星暉便道:“陸叔叔,宋阿姨,那我告辭了,明天上午再來。”
陸正弘和宋巧麗都微笑着點頭道:“行,你去吧。”
陸小雅將蘇星暉送出了門,又目送着他遠去,然後開開心心的進來,對父母說了一聲“我去洗澡了”,便進了浴室。
宋巧麗對陸正弘道:“老陸啊,你看咱女兒是不是有點什麼情況了?”
陸正弘寬厚的笑道:“都這麼大的人了,有點什麼情況也是正常的嘛,咱們像她這個年紀,不都已經開始談戀愛了嗎。”
宋巧麗小聲道:“你小點聲,別讓女兒聽到,怪不好意思的。”
陸正弘呵呵一笑。
宋巧麗道:“不過我覺得星暉這小夥子還是不錯的,有才華,能做事,人又穩重,不輕浮,你覺得呢?老陸。”
陸正弘點頭道:“嗯,我覺得這小夥子也不錯。”
宋巧麗道:“那你是同意他們交往了?”
陸正弘道:“我什麼時候不同意了?不過啊,他們好像也沒有正式提出交往吧?我們在這裡說,是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了啊?”
宋巧麗問道:“要不咱們問問女兒?”
陸正弘沉吟良久道:“算了,這件事情我們還是暫時先不要干涉了,先靜觀其變吧。”
宋巧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其實,她和陸正弘都是那種十分開明的家長了,對女兒的這種事情他們是不會干涉的。
蘇星暉去了省委招待所,開了一個單間,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他照常起來晨跑,打拳,吃完早飯後,便去了陸正弘家,到陸家的時候,剛好八點鐘。
陸小雅已經準備好了,一見蘇星暉,她開心的對父母道:“爸,媽,我們去了啊,對了,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宋巧麗笑道:“行,你們去吧。”
出了門,陸小雅問道:“星暉,你昨天晚上在招待所休息得好嗎?”
蘇星暉道:“挺好的啊,省委招待所條件不錯,又清靜。”
兩人很快就到了秦教授家,到秦教授家時,八點半還沒到,秦教授便拉着兩人看了看他昨天晚上寫得比較滿意的兩幅字。
這兩幅字一幅就是他昨天寫的那兩句詩-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另外一幅是唐代詩人溫庭筠的兩句詩-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這兩幅字都是那種非常美,畫面感極強的詩句,秦教授這兩幅字確實也寫得非常好,把詩句的意境之美全都給表達出來了,兩人讚不絕口。
秦教授對自己這兩幅字也是比較滿意,他將這兩幅字和昨天蘇星暉寫的兩幅字都帶上,然後跟蘇星暉和陸小雅一起出門了。
出門之前,師母還對蘇星暉道:“星暉啊,中午可一定要來啊,我給你把生菜都準備好,你來炒啊。”
蘇星暉笑道:“行,師母,您放心吧,我中午一定來。”
秦教授參加聚會的地方是在江城美術學院的一間教室,今天參加聚會的他的一個朋友是那裡的教授,現在各個大學都在放寒假,因此這教室現在也空着,正好可以給他們當聚會的場所。
江城美術學院也在江南區,不過離江城大學有十來公里路,坐公交有個六七站,出門之後,蘇星暉攔了一輛出租車,這個年代,江城的大街上車也不多,沒有堵車那一說,因此,只是十來分鐘之後,車就到了美術學院。
進了美術學院,秦教授帶着兩人到了一間教室,這時候還沒到九點鐘,不過教室裡已經來了幾個人,他們一見秦教授到了,都笑着迎了上來道:“秦教授,今天又帶什麼大作來了?”
秦教授笑道:“稱不上大作,我的水平你們還不知道嗎?就是個業餘愛好者的水平,不過我今天帶來的這個學生水平可不一般。”
那幾人道:“是嗎?那快點給我們介紹介紹。”
秦教授便給雙方介紹起來,這幾人當中,一位就是那位美院的教授陳翰修,一位是省畫院的龍康榮,一位是書法家協會的瞿子卿,他們都是跟秦教授年齡相仿的老者了。
秦教授又給他們介紹了蘇星暉和陸小雅,介紹到陸小雅的時候,瞿子卿道:“陸小雅?你父親是不是就是陸正弘?”
陸小雅點頭道:“對啊,我爸就是陸正弘啊,您怎麼知道?”
瞿子卿笑道:“你家裡是不是有一幅‘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的字?”
陸小雅眼睛一亮道:“對了,那幅字就是您寫的,一直掛在我家客廳裡呢,那我得叫您瞿伯伯了!”
蘇星暉笑道:“瞿老師您好,您那幅字我也看到過幾回,您的字寫得非常好,讓我受益非淺啊!”
秦教授笑道:“原來你們都已經是老相識了啊!”
蘇星暉道:“我對瞿老師算是仰慕已久了,不過我沒想到今天會在您這個聚會上見到瞿老師。”
秦教授道:“說起來子卿對我也是頗多教益啊!”
瞿子卿道:“你們就別捧我了,我們最多就是相互促進。對了,你不是說這個小蘇的字寫得挺好嗎?快拿出來看看。”
秦教授先把蘇星暉寫的那首“空山新雨後”拿了出來,鋪在了一張桌子上,讓幾人欣賞起來。
看了一眼,瞿子卿就驚訝的道:“這字真是小蘇寫的?”
秦教授得意的道:“怎麼樣?寫得不錯吧?這還能有錯?昨天下午我親眼看着他寫的。”
瞿子卿道:“如果不是你說是他寫的,我一定以爲這是個老書法家寫的,至少也得四十多歲了吧,這字至少有三十年功力,就算他從小開始練字,也不可能練三十年啊!”
陳翰修和龍康榮也都對這字嘖嘖稱奇,他們雖然是畫家,可是中國講究書畫同源,他們的字寫得也非常好,對書法的鑑賞當然也沒問題了。
陸小雅道:“瞿伯伯,難道就不許星暉是個書法天才嗎?”
瞿子卿笑道:“小雅啊,這不是天才不天才的問題,就算是書法天才,字寫得好是好,但是那字裡一定不可能有這樣的韻味,這裡麪包含的是一種人生的感悟,至少是一箇中年人才可能有這樣的感悟。”
陳翰修點頭道:“是啊,這首是詩人王維的千古名篇,詩人通過寫景來抒發他厭惡官場污濁,決意歸隱林泉之意,小蘇寫的字裡,就有這樣的韻味啊,如果不是看到他的人,我都會以爲這是一個將要退居二線的領導幹部的作品呢。”
陸小雅道:“有那麼玄嗎?我怎麼看不出來?”
龍康榮道:“在中國,詩以言志,字畫亦可言志啊,其實,各種藝術門類都是相通的,要不然,怎麼會有高山流水會知音的故事呢?小姑娘,等你年紀大一點了,看的東西多了,自然也就看出來了。”
蘇星暉笑道:“您幾位高看我了,我確實是從幾歲就開始練字,目前還在官場上打滾呢,這字裡面的意境,可能是我在農村工作,見多了一些民間疾苦的緣故吧,這也是一種人生閱歷呢。”
秦教授笑道:“是啊,那次他到我家來,偶然寫了幾個字被我看到了,我就發現他的字比原來寫得好多了,而且多了許多人生的況味,我也感到奇怪啊,這可能也只能用頓悟來解釋了吧。”
瞿子卿眼睛一亮道:“對,這應該是頓悟了!”
這時,從外面又走進來兩位老者,一位老者笑道:“是誰頓悟了啊?”
瞿子卿笑道:“老葉啊,今天你可來晚了,快來看看這幅字,這是秦教授的學生寫的,我們說的就是他呢。”
秦教授便給蘇星暉介紹起後來的這兩人來,這兩人一位是畫家易明達,一位是書法家葉季年,這幾個名字蘇星暉前世也是很熟悉的。
兩人也看向了那幅字,看了一眼,葉季年便用指節叩起桌面來:“好,這字寫得好啊!你們說這字就是這小夥子寫的?”
瞿子卿道:“當然了,就是他寫的。”
葉季年道:“怪不得你們說什麼頓悟呢,這字果然有着不一般的味道。”
秦教授笑着又拿出了那幅,鋪到了桌上道:“這裡還有一幅字也是他寫的,你們再看看,有沒有什麼不一樣?”
看了這幅字,瞿子卿再次擊節讚歎道:“好好好,新豐美酒鬥十千,咸陽遊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爲君飲,繫馬高樓垂柳邊。有豪氣啊,少年人的豪氣,我就說嘛,一個年輕人不應該這麼老氣橫秋,這幅字才應該是年輕人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