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欽喉結咕嚕幾聲,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血水,看了看還在掙扎的黃射,還有他身邊越來越少的衛兵,嘆口氣道:“雖然主公早有所料,我也是有些心裡準備,可真的發生時候,還是覺的十分不甘與可惜啊。”
蔣申輕輕掙扎幾下,讓士兵不要夾着自己太緊,問道:“那現在如何是好?”
蔣欽盯着不遠處黃射,兩眼放裡陣陣殺氣,他深呼一口氣,輕輕揮一下手:“撤。”
蔣申欲言又止,嘴脣動了幾下,心中的失望溢之表情。
隨着蔣欽撤退的命令,江東水軍如潮般後退。本來激烈無比的一場水戰,轉眼變的風平浪靜。除了那血紅一片的海水,還有沉在海底的戰魂見證這場搏殺外,再也沒有一點痕跡。
黃射似乎驚魂未定,眼球裡還帶着驚駭,顯然蔣欽今天給他上了一節深動的課,讓心高氣傲的他一下子全蒙了。陳述、陸運雙雙戰死,這可是他父親親手給他挑選出來的好手啊。如果不是蔣欽突然退兵,也許今天便是自己出師未捷身生死,想到此時,黃射心裡頭只冒汗。
黃射看着板甲上還冒着些零星的火星,帆布烏黑成一片,有的船架都散開了,大部分戰船都受到前所未有重創,他心裡空空蕩蕩的。這一戰,還沒經完全統計,已有近幾十艘戰船被毀,近千名士兵喪身。
消息傳到遠在武昌的張浪耳裡,雖然沒有全勝,但是也讓他十分的開心。至少現在證明了敵軍還遠遠沒有進入正常的戰鬥狀態。
田豐在一邊提醒道:“主公,蔣欽之所以初戰能佔得先機,不能否認烏林守將黃射的稚嫩有一定的關係,同時黃祖的援軍能這麼快順江而下,顧然與他關心愛子有關,但同時也表現了劉軍在江面上,還是有着極強的機動姓。不然的話,黃射還真不一定能這麼安然的退回。”
張浪笑道:“符皓所言極是。不過你也不能單單這樣兩句話,便抹殺了蔣欽的功勞吧。”
還在邊上研究地圖的郭嘉,此時放下手中的工作,上前道:“看來要想拿烏林或者漢陽當做突破口,還是有些難度的。剛剛接到消息,蔡瑁又向漢陽增兵兩萬,並且讓黃祖派部份人馬,趟過漢水,入扎石陽,加上烏林與漢陽銜接的很好,現在在對江上已經形成了條很完整的防禦體系。如果我們想以其中一個做爲突破口,那麼只能利用他們據點還未完全修護,士氣低下之際,打一場大勝仗,那劉表軍纔會潰不成軍。不然的話,那將是很難。”
張浪尋思道:“既然如此,趁着對方還沒有往烏林增兵之時,我們便拿此地當做突破口,現在巴陵王威的部隊已經完全給魏延牽制住了,只要在避實擊虛,派少數部隊跨江攻擊漢陽,藉此迷惑黃祖,暗中卻集中優勢兵力,強攻烏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下此地,那便是打開一個大缺口了。不過烏林與漢陽如此接近,進攻的時機和效率便是關鍵所在,如果短時間內強攻不下,那便是給包夾的可能,而且赤壁一帶也有可能被反撲易手。總的來說這個方法好像在太急進冒險,似乎有些不妥。”張浪自言自語,想出一個個方法,又馬上給自己否定。他擡起頭看了看郭嘉。
郭嘉微笑道:“除非情形十分不利,纔會兵行險地,主公你說是嗎?”
張浪完莞,笑道:“哪管情勢如何,你的一慣風格都是這樣啊。”
郭嘉認真道:“風格是對一個人的肯定,這說明他有自己的一套東西,但是一旦真形成自己的風格,那這種風格恰恰能在最爲關鍵的時刻成爲他的致命死穴。因爲你所有方式已經被別人所熟悉,對方也可以從容揣摩到你的心思,從中加已佈防。此次屬下隨主公出徵,劉表不可能不知道,那他們定然會對屬下的做戰風格加以仔細研究,萬一真的被他們認破,那可就相當不妙了。”
張浪聽的連連點頭道:“不錯,兵無戰法,不拘一格,應勢而變,這纔是最高境界。那奉孝,你倒是說說看,現在有什麼好辦法呢?”
郭嘉望着田豐。
田豐微笑不語。
張浪白了一眼,兩手放在腦後,整人靠在帥位上,伸了伸懶腰,有些不滿道:“你們什麼時候又商量過了?怎麼也不讓我一起參與?”
郭嘉解釋道:“那倒沒什麼,只是剛纔與田豐不經意交換一下意見而已。”
張浪懶洋洋道:“那就說說看你們的意見是什麼。”
郭嘉道:“以當前形勢來看,雖然能從漢陽一帶打開突破口,但是難度不小,極有可能會付出不少的代價,相信以主公精打細算的心理來說,這絕對是不允許的。”說到後面,他輕輕笑了起來,顯然拿張浪開刷,也不是頭一回了。
張浪鼻子重重哼了一聲,笑罵道:“怎麼又和我搭上邊了?”
郭嘉笑了兩聲,神情慢慢開始變的嚴肅道:“漢陽一帶防線如此甚密,又有蔡瑁數萬大兵在沔陽隨時增援,一時間牢不可破。既然如此,以屬下之見,倒不是轉移戰略重心,揮師南下,搶戰巴丘之地。而江夏方面,以程仲德才智,蔣欽、周泰等人的水戰武藝,加上夏口天然的地理優勢,就算不能攻克敵人,自保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張浪眼光閃閃,用手支着下巴沉思道:“奉孝的意思,是我們轉移目標,向巴丘進攻嗎?”
田豐接口道:“不錯。劉表水軍主力發於江陵,順流而下,必經巴丘。若想退回,漢水一路,前有夏口截江,後有三江口橫跨,此路不通。那麼巴丘便成了唯一的中轉之地,試想想,只要我軍一扼住此地,攻可讓水軍朔江而上,直達南郡;又可運渡士兵,直取華容道;守可阻截對方水軍南下,切斷支援烏林等地的水上支援,讓我軍的行動變的更加伸縮自如。”
張浪微笑道:“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你以爲蔡瑁只是吃白米飯的啊,王威二萬士兵,後面隨時可上來的援軍,哪像你們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郭嘉忽然笑的十分詭異。
張浪也發現其中的變化,鬱悶道:“又有什麼新招數了?”
“主公話說到這份上了,屬下也不賣關子了,要奪巴丘,還是要從長沙入手。”郭嘉話說不賣關子,結果還是把張浪的胃口調的十足。
張浪強住想暴打郭嘉一頓的衝動,皮笑肉不笑道:“你的料下的差不多了吧。”
郭嘉嘻皮笑臉道:“巴丘背靠雲夢澤,承受湘、沅等四水注入,湖廣達千里,防守面積十分之大,單靠巴丘一軍,是很難防住的,所以必然加大對長沙的相互依靠。假如長沙失守,等於巴丘的南面門戶大開,到時主公有二種選擇,一種是持繼給巴丘壓迫,一種是走陸地,挺進漢壽,進而奔襲公安,威脅江陵。無論哪一種,都有很強的機動姓,都能把蔡瑁的兵力四處調動起來。爲我們破敵迎來重大良機。”
張浪思索道:“若長沙一有動靜,王威必然不會坐視不理,而我不可能把武昌幾萬大軍全部調下來,那麼這樣一來,拿長沙難度也十分之大啊。”
郭嘉笑道:“主公,你還是忘了手裡一張大牌。”
張浪迷茫道:“什麼牌?”
郭嘉打着啞迷道:“主公你再好好想想?”
張浪猛然驚醒道:“難道是黃敘?”
郭嘉撫掌大笑道:“正是此人。想不到主公數年前的義舉,不但爲自己贏的一個猛將,而且還爲與劉表荊州爭奪戰中,加大了一個重要的砝碼。”
張浪隱隱中把握住什麼,但是卻摸不到其中的關鍵,心裡極爲焦急,神情也十分激動道:“奉孝,你快老實說來,在不全盤招出實話,我可真要扁你了。”
郭嘉道:“黃敘是一很不錯的將才,更重要的是,他是黃忠的兒子。”
田豐這時候也道:“長沙韓玄只因劉磐是劉表的侄子,不敢怠慢他,派他前往攸縣相守,但是他對黃忠可就不怎麼樣了,據我們在長沙所得的消息而知,黃忠人爲剛正不阿,又嫉惡如仇,在長沙一帶十分有威望。偏偏韓玄心術不正,受賄勒索,輕良臣,近小人,黃忠多次在劉磐面前數落韓玄的不是,韓玄得知之後,便一直記恨在心,只不過黃忠甚得劉磐器重,所以韓玄也沒有什麼辦法。假如主公派人從中作梗,策反黃忠,到時候裡應外和,長沙便是囊中之物也。”
張浪哈哈大笑,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郭嘉與田豐也在邊上附合嘿嘿的笑起來。
張浪笑完了,這才斜着眼睛看着郭嘉。
郭嘉給看張浪有些嘲笑的眼神看的莫明其妙,不解道:“主公幹嘛這樣看着屬下?”
張浪淡淡道:“你以爲策反黃忠有那麼容易嗎?”
郭嘉有些驚訝道:“屬下倒也知道黃忠爲人忠義,知恩圖報,但藉着黃敘的關係,又多方造謠給韓玄,韓玄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就算黃忠一心爲劉,到時候也是個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的局面。”
張浪低頭思索,顯然事情沒有郭嘉說的那麼輕鬆。
郭嘉見張浪不說話,看了田豐一眼,也陷入沉默。
良久,張浪才用嘶啞的聲音道:“就如你所言,我軍南下長沙,赤壁防線不說,單是兵力這樣的大幅度調動,只怕蔡瑁也會有所察覺。到時候從新加強巴丘至長沙的防略,只怕我軍也討不到一點點好處。”
郭嘉道:“不錯,不過屬下的意思是,讓主公親自帶上一萬人馬,悄悄南下。剩下三萬大軍當做幌子,繼續用來加強夏口至赤壁一帶的防線,並且吸引蔡瑁眼線,把他的大量兵力,吸引至漢陽一帶相持。他當然知道,要想奪回夏口控制權,必須要消滅我軍主力,不然的話,夏口只是一個空頭夢想。”
張浪驚訝道:“只帶一萬士兵?那還怎麼打?”
郭嘉道:“是的,不能帶多了。如果再帶多,一來會抽空夏口防線,二來會讓敵軍有所查覺。不過以主公的本事,難度還怕找不到幫手嗎?”說到這些,郭嘉對張浪擠眉弄眼,眼神十分闇昧。
張浪想起了張寧,不由會心的笑了起來。
張浪忽然嘆了口氣道:“哎,說來說去,這個劉表還真陰。我越來越懷疑交州判變,是不是劉表從中下的黑手,要不然怎麼就這麼巧。”
郭嘉正想說什麼,這時候有士兵在門口通報,夏口信使到。
張浪馬上他進來。
那個信使稟報道:“回報主公,剛剛從夏口帶來的消息,黃祖在昨曰跨江攻打夏口,估約帶着五千士兵,與周泰將軍在水上發生激戰。激戰數刻,劉軍出現援軍,程大人怕周將軍有失,隨後鳴鼓收兵。敵將黃祖卻不甘休,夥同援軍急追,至夏口水城下,被程大人用火箭擊退。此戰我方傷亡三百,五艘赤馬舟戰毀,三十六失去機動能力。”
張浪揮揮手,表示自己知道,讓信使退下。
信使退下之後,張浪問兩人道:“奉孝、符皓,你們怎麼看?”
田豐開口道:“蔡瑁此番果然是志在必得啊。”
郭嘉點點頭。
張浪剛要說話,又有侍兵報信使到。
張浪心裡忽然有些跳動起來,急召進來。
那人顯然連夜趕路,身上汗味未乾,看起來也鞍馬勞累,眼睛有着紅紅的血絲。
張浪不等他說話,便問道:“怎麼了?”
信使道:“黃祖退兵不過一時辰左右,等天空一黑,便發動夜襲,出動大約近萬兵力,江面火把如龍,連綿數裡,開始強攻夏口,現在情況未明。程大人讓屬下先來報信。”
張浪啞口無言。
隨後,信使接二連三前趕回報信。
只到最後一個言程昱擊退他們的最後衝擊之時,張浪才長呼一口氣。
郭嘉待信使一退,便進言道:“主公,時不等人啊,黃祖此番已經不惜代價,連繼圍攻夏口,就算夏口在險,仲德再歷害,這樣的消耗加車輪戰下來,最後吃虧的還是我們。如果再不出兵,只怕時間一久,夏口要守不住了。”
張浪猛的起身,身子站的筆直道:“好。我帶一萬士兵連夜下趕安城會和黃敘,讓田豐帶兩萬士兵,增援夏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