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葉舟也是很高興,忙問道:“有多少糧食?夠老百姓吃的嗎?”
莫里正他們三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些,神情有些訕訕的。莫里正道:“是這樣的,今年上午,縣太老爺召集各村裡正開會,宣讀了聖旨,縣太老爺說了,國家現在是內憂外患,正在開戰,本來軍糧非常緊缺的,根本抽不出餘糧來賑災。但是,皇上體惜百姓疾苦,知道我們這裡遭大旱之後,是心急如焚,下旨從緊張的軍糧中拿出若干石糧食,用來賑災。你們想想,皇上龍恩如何的浩大啊!”
說到這裡,莫里正眼中似乎還有了幾點感動的淚花,道:“國家需要用糧食的地方太多了。實在是抽不出太多的糧食來賑災,所以,縣太老爺說了,分給每家每戶的糧食,也就只有一斗(約十二斤)。唉!”
馬麻子插話道:“這已經很不錯了。要是一粒糧食都不給,那還不是乾瞪眼?”
莫槐香道:“一戶人家才一斗糧食啊?還夠一個人吃半個月的,一家人吃,三五天也就吃光了!”
龍老太爺道:“是少了一點,所以我們這正商議呢,不能把這些糧食平均分,要根據各家的情況來定,人多的,特別困難的,多給一些,人少的,相對好一些的,少給一些。”
古葉舟笑了笑:“縣太爺定的每戶一斗,要是這麼分,可能很多人會有意見的。”
莫里正一擺手,道:“沒事,每戶一斗,那是給每個村的定額,至於糧食分到村裡了怎麼分給大家,那是我說了算。這已經商議妥當了,先生不用擔心,雖然你家就你一個,但是,你是咱們村的驕傲,是秀才,這個糧食是不能少的,所以,仍舊給你一斗。”
“多謝!”
龍老太爺打了一個酒嗝:“好了好了!也就這麼說,糧食還沒有來呢,咱們就先把怎麼分想好了,誰知道糧食什麼時候撥下來?”
莫里正道:“縣太老爺說了,快了,應該在年前能下來,至少能讓百姓過一個好年嘛。”
莫槐香道:“既然糧食都還沒有影子呢,你們還這麼高興?”
龍老太爺笑嘻嘻道:“侄女啊,你是不知道,還有一件天大的喜事呢。”
“哦?什麼喜事?”
“咱們炬州府地界的最大一股強賊,已經被朝廷派兵剿滅了!你說是不是好事?”
炬州是南嘉縣所屬州府,因爲現在兵荒馬亂,藩鎮林立,所以很多人落草爲寇,其中有一股勢力最大,爲首的匪首在家排行老三,所以自己取了一個外號叫“三神”,諧音就是山神。麾下有上千人。他們甚至襲擊縣城,朝廷用兵征剿,一直收效不大。因爲這些強賊其實主要是爲了討生活,象水滸傳裡梁山好漢那樣劫富濟貧的很少,大多數都是貧富都搶,所以當地百姓深受其害。
莫槐香一聽,也不由大喜,道:“此話當真?”
“你爹爹聽縣太爺說的,如何不是真的?”
“那可太好了。”莫槐香笑嘻嘻道,“你們告訴了一個好消息,我也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哦?什麼好消息?”
莫槐香神秘兮兮看了古葉舟一眼,說:“你們還不知道吧?剛纔先生給我家的兩個長工用鍼灸治病,很快就治好了!每個人只收了一文錢呢。不用吃藥。厲害吧?!嘻嘻”
龍老太爺和馬麻子相互看了一眼,一起讚歎道:“先生博學多才,當真令人佩服!”
莫槐香道:“既然這樣,那你們有沒有病啊?讓先生看看唄!”
龍老太爺和馬麻子神情都有些尷尬,相互看着不說話。
古葉舟笑了笑,道:“兩位老爺那都是貴體,都是請縣城的名醫治病,如何會讓我診治?我也就給泥腿子百姓看看病也就行了。”
古葉舟這麼說了,龍老太爺他們兩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忙訕訕地解釋說不是那麼回事。馬麻子見古葉舟悻悻的,更是惶恐,便道:“我倒是真的有小病,不知先生能不能給治治?”
“員外哪裡不舒服?”
“我脖子後面一塊老是癢,我都抓爛了,還是無濟於事,特別是喝酒之後,癢得更厲害。我找了縣城的幾個名醫給看了,都沒有看好。要不,先生給我看看?”
古葉舟起身走了過去,查看了一下他的後脖頸,果然一大塊的皮損區,已經被抓起了厚厚的苔蘚狀的老繭。古葉舟又問了發病的經過,時間,回到了座位,道:“你的病我可以給你治好。”
馬麻子半信半疑望着他:“真的?”
“你現在是不是很癢?”
“是啊,很癢,要不是在里正家,我早就脫了衣服讓丫鬟好好撓了。”
“嗯,我現在可以給你鍼灸止癢。但是,這個一種慢性病,不不能一下子就治好的。可能需要兩三個月。”
“行啊行啊,只要能治好我就高興!診金我雙倍給!一次鍼灸給兩文!”馬麻子很豪邁地嚷道。
古葉舟微笑搖頭:“雙倍不夠的。”
馬麻子瞪大了眼睛。
“我給莊稼漢治病,鍼灸一次收一文錢。那是因爲他們沒有錢,以馬麻子你的身份,難道也跟他們比把嗎?”
馬麻子訕笑道:“那是不能,那先生要多少?”
“多的不說,按照城裡的名醫的出診費給就行了!”
馬麻子有些傻眼了:“我請的城裡的汪神醫,那光鞍馬費一次就一百文呢!還不算藥錢。”
古葉舟哂笑:“那他治好了員外的病沒有?”
“那到沒有,不過他說這種病很難治,要慢慢來。”
“他治不好,我能治好,你說我值不值他的價錢?”
馬麻子拊掌笑道:“當然值,要是真能治好的話。”莫里正和龍老太爺也都點頭稱是。
古葉舟道:“那好,我先給馬員外鍼灸止癢。若是沒有效果,就當本人狂妄酒後亂語。”說罷,取出幾枚金針,讓馬員外寬衣,刺入他的風池、大椎、曲池、委中、隔俞穴,又在他皮損處用金針圍着刺入。針尖沿着苔蘚增厚層的底部皮下向中心平刺,留針。道:“行了,先吃飯,等吃完飯,看看效果如何?”
於是馬麻子後頸部便插着幾根金針,接着吃飯喝酒。
吃了一會,他突然有些驚喜咦了一聲:“似乎不那麼癢了耶!”
“我說的嘛!”莫槐香喜滋滋道:“先生就是有本事。你們還不相信。”
龍老太爺道:“再等等看。”
又吃了一會酒。馬麻子站了起來,道:“真的不癢了!真的!”
“怎麼樣?”莫槐香笑嘻嘻道:“這下子該心服口服了吧?”
古葉舟幫他啓針,道:“員外你的病現在只是暫時地控制住了。等鍼灸的療效過了,還是會復發的。要想根治,就得鍼灸和吃藥外用藥一起上才行。”
“那……,要多少錢?”
“我說了,按照汪神醫他們的診金給就行。”
龍老太爺想了想,對古葉舟道:“這個,我們家要花錢,得聽拙荊的。所以我得回去問問她才行。”
原來這龍老太爺有懼內的毛病,當然,也可能只是一個推託的藉口,古葉舟笑了笑:“無妨,看病就是這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才行。沒有求着給人看病的道理。”
莫槐香道:“那你也該把這次的鍼灸錢先給了啊!”
“對對!汪神醫給人鍼灸,一次收費二十文。也給先生二十文。”說罷,從腰間取下錢袋,數出二十文,給了古葉舟。
酒飽飯足,天也已經黑了。古葉舟起身告辭回去了。莫槐香送他。
客廳裡,莫里正和兩個員外還坐着說話。莫里正對馬麻子道:“你還是不相信先生的醫術?找這麼一個藉口。”
馬麻子訕訕道:“那是,鍼灸止癢這個不算什麼,汪神醫也會,但是要徹底的治好,那可就難了。連汪神醫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一個秀才能做到?他要是做到了,那他還教書作什麼?不去縣城裡當神醫去?”
“此言有理!”龍老太爺點點頭,“他或許是看着日子艱難了,想向從馬員外這裡打打秋風。”
莫里正沉臉道:“不能這麼說,先生還是一個很有骨氣的人,他從來不作那些招搖撞騙的事情,你要是讓他治,就讓他治,不要,就算了,不用說得那麼難聽。”
“是是!”龍老太爺知道自己酒後失言了,一臉的慚愧。
莫里正又道:“先生的醫術還是很有些門道的,不說別的,光是他自己的傷,你們想想,那麼重的傷,竟然才幾天的工夫就好得差不多了,我聽槐香說,全是先生自己給自己開藥,自己給自己鍼灸,這就是他醫術了得的明證!”
“對對!里正指點得對。”兩人又忙不迭地表示贊同。
莫里正看了門外一眼,那些丫鬟婆子離得都遠,這才低聲說:“賑災糧食的事情,就按照咱們商議的名單做,但是,你們要叮囑你們那些窮親戚,不要再外面亂說!”
龍老太爺和馬麻子忙又連連點頭:“那是,里正放心,里正已經如此照顧他們,他們自然是感恩戴德的,不會在外面亂說。”
“那就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