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葉舟又附身,抓住孩子的眼睛,輕輕一擠,查看了一下瞳孔形狀。站直了腰,吐了一口氣,這纔回頭望着尤屠夫:“孩子是怎麼發病的?”
尤屠夫沒有回答,婦人搶着說:“昨天晚上,他跟衚衕的幾個孩子跑去山神廟捉迷藏,突然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我們得到消息過去。孩子直挺挺的沒了氣,我趕緊把兒子抱回來,派人去請汪神醫,可是,汪神醫看了之後,說是屍厥,是絕症,脈息都沒有,已經死了……嗚嗚”
婦人一邊說一遍哭着。
古葉舟想了想,道:“大嫂,你不用傷心,你們的兒子,我能馬上讓他起死回生!”
這句話,院子裡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那些酒桌上的吃客趕緊的站了起來,都圍攏過來。
婦人又驚又喜擡起頭,望着古葉舟:“先生你……,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能救活……我兒子?”
古葉舟很肯定地點點頭。
婦人望着尤屠夫:“孩子他爹,他說可以的,可以救活我們兒子的!”
尤屠夫三角眼盯着古葉舟:“你要是騙我,我可不饒你!”
曾飛霞忙道:“我們也只是說看看能不能治,真的能治,我們當然會治好,要是不能治……”
“我能治!”古葉舟一字一句說道,望着曾飛霞,微微一笑:“你就好好看看你師兄的本事吧。”
說罷,古葉舟轉身,輕輕掀開那白牀單,這孩子只有四五歲,他脫去了孩子的衣服,從包裹裡拿出一個小口袋,倒了一些艾絨做的小圓錐形的艾柱,分別放在了孩子的百會、神闕、氣海、中脘、足三裡等穴位上,然後用火一個個點燃,並用手在穴道四周輕輕拍打,一直到艾柱燒盡。穴位處留下了一個微微發紅的小疤。然後,又放上新的艾柱,點燃,拍打,一直到艾柱自己燃盡,再放上新的艾柱再重複。如此反覆,一直燒了十次!
“哎喲!”
那直挺挺的孩子突然叫了一聲。
這一聲雖然很輕,但是,那婦人聽着卻如同響了一個炸雷,整個人都是一震,——這正是兒子聲音!
婦人撲過去,不顧一切地抱住了兒子,拼命地搖晃:“兒子!我的兒子!你醒醒啊?”
那孩子果然應聲睜開了眼睛,呆滯地望着前方,又叫了一聲:“好痛……”
“活了!”“真的活了!”“我的娘耶!”“老天爺!”“神仙啊!”
圍觀的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嘴巴張着,半晌,才說出一堆亂七八糟的讚歎。
孩子的這一句,反倒把抱着孩子的婦震住了,她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下知道回頭看了看丈夫尤屠夫。
尤屠夫哆嗦着,慢慢伸出胖胖的雙手,摸了摸兒子的臉:“兒啊,你……,你活了?”
那孩子轉頭看看他,說了一句:“爹,有鬼……,我怕……”說着抱住了婦人的脖子。
婦人這才哎呀的一聲哭了出來,死死地抱着兒子,不停地在他的小臉上親吻着:“我的兒……,不怕!娘在這裡!鬼會躲得遠遠的……別怕啊……”
小孩點點頭,也緊緊抱着母親。
曾飛霞整個人都驚呆了,俊俏的臉蛋上滿是不解和驚詫,嬌嫩紅豔的小嘴張大着,可以放進一個豎着的鴨蛋,傻愣愣望着那孩子,終於,轉過臉,瞧向古葉舟。
古葉舟微微一笑,聳聳肩。
“你真的做到了?你真的救活了這孩子?我的老天爺!你不是人,你是神仙!你就是神仙大哥!”
曾飛霞抓着古葉舟的胳膊,不停地搖晃着,又笑又跳。
院子裡一片沸騰。
尤屠夫終於回過神來,起身,對古葉舟深深一禮:“多謝先生活命之恩!”
“不客氣,治病救人,應該的。”
“先生真是好活神仙,請!快快請屋裡坐!”
“好!”古葉舟和曾飛霞跟着尤屠夫一家人往正屋走,尤屠夫又想起什麼事情,趕緊的轉身,站在廊下,對院子裡的人道:“各位親朋好友!各位鄉親!我兒子已經活過來了,這喪事不辦了……”
婦人也忙說:“沒有了,喪事沒有了!多謝了!各位請回吧!等我兒子徹底好了,再登門拜謝!”
院子的人們一個個抱拳拱手,連聲的說着恭喜。卻捨不得一下子就離開,站在那裡,望着古葉舟,想多看看這位年輕的起死回生的神仙。
尤屠夫陪着古葉舟進了屋子,對夫人說:“他娘,你抱兒子去屋裡,這裡亂。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嗯!”那婦人緊緊抱着兒子,衝着古葉舟感激地笑了笑,然後進屋去了。
曾飛霞挨着古葉舟坐下,她還沒有從剛纔的震驚中清醒過來,一時也不說話了。
尤屠夫吩咐上茶,一個勁說着感激的話。
曾飛霞終於回過神來了,說:“別的話也不用說太多了。我們還有事情,要不,大哥您把診金給了,我們就告辭了,我們還要去接着治病救人,懸壺濟世呢。”
尤屠夫哂笑道:“姑娘,你剛纔說的可是一文錢都不要的啊。”
“剛纔?我是這麼說了,可是那是診病啊,藥錢你總要給的吧……”
她剛剛說出這句話,就後悔了,她事前不知道古葉舟真的能將這孩子起死回生,所以沒有什麼準備,也沒有拿話鋪墊,要是早知道,讓古葉舟先喂那孩子一個藥丸,然後再灸。只要是藥吃下去了,自然可以說這個藥丸就多貴重,至少得給個本錢,這樣能要錢了,他們走江湖耍把式,都是這樣的,先嘴上說不要錢,把人套住了,後面再說本錢,折扣啥的,因爲都有藥丸。可是這一次,沒有事情拿出藥丸,也沒有給孩子吃下。再要錢,就不好說話了。
尤屠夫見曾飛霞漲紅着臉,不由嘴角露出了一份得意的笑容:“你們奉師命下山治病救人,懸壺濟世,不取一文,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我非常的敬佩和感激,雖然你們不要錢,我沒有辦法在錢財上給你們以報答,但是我會在家裡供奉一個你們師父的牌位,上香禱告,爲你們師父和你們師兄妹祈福!”說罷,起身深深一禮。
曾飛霞忙道:“這不對啊,大哥,我們可是讓你兒子活命過來了!你兒子的命啊!難道不值錢嗎?怎麼的也應該給個三五十兩銀子吧?你就這麼不把你兒子的命當一回事?”
“我當然當一回事,”尤屠夫皮笑肉不笑慢悠悠說着,“我兒子的命當然值錢了,不過,是你自己說不要錢的,一文錢都不要。院子裡這麼多人都聽見了。便是去了衙門,我也是有證人的,是你們不要,不是我不給。你們總不能說你們先前說的是騙人不得吧?”
“可是,好歹也是我們救了你兒子的命啊!”
“我很感激啊,所以我會給你們師父供奉牌位上香禱告啊。至於這錢嘛,你們先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一文錢都不要。那麼多人都聽見了的。要不,我們去問問他們?”
院子裡沒有走的人一個個傻傻地望着他們,這些人沒有想到,這尤屠夫竟然死死抓住人家那一句話,真的就一文錢都不給。也不顧人家剛剛救活了他兒子。於是乎,一個個望着他們不說話。
曾飛霞道:“可是,我們到底救活了你兒子,你難道就不該有所表示嗎?”
“對對!”尤屠夫一拍腦門,“你提醒我了,是應該!——來人,馬上把桌子上吃剩下的飯菜米湯啥的,給兩位恩人倒上一大鉢帶走,他們很辛苦的。”
尤屠夫開的屠宰場,手下有不少夥計,此刻也在院子裡幫忙,一定這話,便都討好地鬨笑起來,拿着剩菜剩飯過來,嬉笑着瞧着他們兩人。
曾飛霞大怒,呼地站了起來,指着尤屠夫怒罵道:“姓尤的,你別欺人太甚!把我們當叫花子嗎?”
尤屠夫冷笑,站了起來:“既然翻臉,那就沒有啥說的了,兩位不要錢,給吃的也不要,只是在我家裡咆哮罵人,那可就由不得我不客氣了!——送客!”
他手下夥計立即衝了進來,團團圍住兩人。
曾飛霞冷笑,突然出手,在場中猶如蝴蝶翻飛,三拳兩腳便將這幾個夥計打爬在了地上慘叫。尤屠夫臉色大變,一連後退了好幾步。把身後的椅子都撞翻了。指着曾飛霞道:“你!你要幹什麼?想搶劫嗎?”
曾飛霞還要再說,卻被古葉舟攔住了:“咱們走吧!”
“爲什麼?”曾飛霞氣呼呼道:“他這麼欺負人,不能跟他善罷甘休!”
古葉舟附耳低語:“放心,我幹打賭,今天晚上他就會來跪着求我們收下他的重禮的!”
曾飛霞瞧了他一眼,一時不明白古葉舟的意思,卻已經被古葉舟拉着往外走。他們走到門口,就聽到後面尤屠夫譏諷的笑聲:“想從我這裡騙錢,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
曾飛霞要轉身跟他理論,卻被古葉舟拉着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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