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澤似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複雜之色便繼續掉過頭去傲然的行在道上,任憑衆人側目,因爲衆人羨慕的眼神,所以將胸膛挺得更高。
其實雖然趙匡胤給了一條口諭,但是趙澤完全可以在衆人之前說出來,那樣可以讓宋易大放異彩,但是不知爲何,趙澤沒有那麼做......
宋易稍微恍惚了一下便平靜的往前走,這時候纔看清楚了寧師師正在等着自己。
“想不到又見到你!”寧師師神色淡淡的開口,也許因爲她坐在馬上的緣故,這讓宋易仰着頭看着她會覺得她有些高傲的樣子,但是即使是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宋易也不得不承受,寧師師確實是個極美的女子。
“我也想不到,會在康王的儀仗中看到你!”宋易眼神玩味的說道。
寧師師似乎聽出些意味,微微輕蹙了一下眉頭,隨後淡笑着說道,“看樣子既然你已經在這段時間內又有了讓我意想不到的壯舉了...只是我好像又錯過了......”
宋易灑然一笑說道,“走吧,你不該讓康王久等...”
“哼!”寧師師輕哼一聲,直到此時眼中才閃過一絲不滿之色,勒轉了馬頭縱馬小跑而去,宋易不徐不疾的走在隊伍的最後方,身影似乎有些落寞。
但幸好,人羣中的許多人卻是認識他的,發現他的身影后頓時興奮的喊着他的名字,一時間,這一條長長的隊伍最後,卻成了整條隊伍最熱鬧的地方!
因爲趙澤的身份尊貴,也因爲這是大趙罕見的康王和德王有機會在正式的場合在一州之城聚首,所以竇年德知州府親自騰出了一間院子供趙澤暫住,而趙澤帶來的禁軍士兵則奉命前往猛虎營的原駐營地去了...
盛宴自然不可少,即使竇年德知道不可張揚鋪張,但是畢竟是皇子,如果招待不週那纔是最寒磣而得罪的事,所以盛宴的名義便掛在了王匡廬這位城中皇親大富的名下。
美酒佳餚自然不可能和京城的王府相比,但是因爲場上有寧師師親自領舞,又從滿庭芳請來了一般名伶吹拉彈唱,陪酒作樂,席間的氣氛顯然十分濃烈,談笑聲充斥着滿場。
趙澤也不是拘泥的人,談吐得體而詼諧,竟然似乎是引領了全場的節奏,成爲衆人矚目的天之驕子,竇年德自然將這一切看在嚴厲,心中作着權衡...
宋易不是官員,也不是權貴大紳也不是名儒,所以雖然得了一個席位,卻並不是在最前排的位置,竇年德和王匡廬等人有心詢問宋易的事情,卻明白場合不恰當,所以在宴會中,竟是無人關注席位末尾的宋易。
眼見天色漸晚,而盛宴也沒有結束的意思,笙歌笑鬧之聲越來越熱鬧,宋易大感無趣,然後找了一個不引人注目的時機悄然離席。
宋易離席的那一瞬間,也許竇年德和王匡廬都未察覺,但是卻有兩道目光是悄然的朝着那個空位望了一眼的...
因爲已經在城中選好了遊戲館的鋪子,所以宋易心隨意動的便朝着靠着城中隔着滿庭芳那一條煙花之路有兩條街遠的小街走去。沿途所見,俱是滿臉笑意的行人,街道兩旁的燈籠照的偌大街道呈現一種朦朧的古意美感,青石路上夜間出行的大多數都是衣着名貴的富家子弟,窮人一般也就安歇了。
汴州雖繁華,但是繁華屬於富人,窮人的繁華不是滿眼的花燈錦衣,而是家中桌上的豐盛飯菜......
走到鋪子前,宋易微微有些詫異的見裡面竟然亮着燈火,而且門外還掛了燈籠。抱着疑問叩了叩門,這時候裡面傳來了一聲略帶警惕而又清脆的聲音,竟是黃鶯。
“誰?”
“原來是你...是我!”宋易笑了笑,聽出來是黃鶯的沒聲音,沒想到夜了,她還會來鋪子裡。
門吱嘎一聲打開,然後先是一雙白皙的手朝着兩邊分開將門推開,然後一張熟悉而又從容優雅的笑臉便呈現在了宋易的眼中。
黃鶯穿着一身淺素色的衣衫,素面朝天的沒有上妝,所以此刻映着朦朧的光線看上去竟有着一股良家女子的動人風情。
“看...什麼?”黃鶯臉蛋紅了一下,見宋易直直的看着自己,眼神閃躲了一下,心中卻是悄然的掠過一絲欣喜。
宋易回過神,認真的說道,“嗯...這樣看你,比平時還要好看!”
“啊...我該聽成花言巧語還是誇獎呢?”黃鶯微微錯愕,臉上有些掩飾不住的笑意。
“是誇獎!”宋易擡腿走進鋪子內,然後舉目打量起來。
鋪子內按照宋易的吩咐,設置了許多格子間,約莫有十個左右,而入門則是大堂,擺設和一般的酒樓掌櫃所擁有的位置是一樣的,高高的吧檯,也就是收銀臺...
櫃子上擺放了幾盆花草,看樣子是黃鶯剛纔擺上的,因爲昨日宋易也沒有看到這些。
“嗯...這麼晚你就是專門來放這幾盆盆景的麼?”宋易問道。
“是啊,青煙和扶搖她們在玩遊戲呢,我想着等你走之後鋪子就該開起來了,所以就趁着時間過來看看,順便將我原先院子中的幾盆沒有被金兵糟蹋的花草給搬了過來,好看吧...”黃鶯笑了笑。
“嗯,確實有了許多生氣。”宋易點了點頭。
黃鶯見宋易情緒並不高的樣子,忽然醒悟過來他這時候應當是在知州府中的,頓時心情微微有些忐忑的試探着說道,“你...看上去好像不開心的樣子?難道聖旨下來有什麼不好的事情麼?”
宋易笑了笑說道,“聖旨倒沒有爲難我...我倒不是因爲這個不開心,而是不喜歡那種場合,人太多...看上去真正笑着的人也沒有幾個,偏偏笑的聲音那麼多,聽在耳中讓人心煩意亂的,所以我便出來走走...”
黃鶯擦乾淨了兩張椅子和桌子,然後搬了一張給宋易坐下,自己坐在另一張椅子上面,託着下巴好笑的望着宋易說道,“這種事,當然很常見的了,更何況是那種場合。我也見過那麼多了,能有什麼辦法呢...人生在這個世上,不就是在許多不太情願的場合強顏歡笑麼?最起碼還能笑得出來...若真是連強笑也笑不出來,那才真是該絕望呢!”
宋易聽完黃鶯的話微微有些驚異的看着她,然後苦笑着說道,“所以說,我要的便是一種掙脫自由的力量,還有不受約束的悠閒生活...”
“聽上去真好...”黃鶯笑了笑,將這句話當成了宋易的一句感概,再望向宋易的時間卻見宋易正皺着眉頭在沉思着什麼。
“既然聖旨沒有爲難你,那你是準備在除夕之前下江南了?”黃鶯提緊了心臟問道這個讓自己不太情願去想的問題。
“嗯...康王帶來了京城的旨意,許多的事情便都會定下來,我和知州大人說好一些事情,約莫這幾天吧,我該離開了...”宋易回答道,看見黃鶯眼中的失落,內心微微有些不忍。
“那你記得關心這裡...如果你不來的話,這裡就關門大吉了,你虧了錢可不關我的事!”黃鶯玩笑着說道,內心卻怎麼也笑不起來。
宋易笑了笑,不置可否,卻讓黃鶯更加失落起來,其實黃鶯也知道,宋易去了江南,多半回汴州的時間會很少了,且不說路途遙遠,江南的事誰也說不定,或許他去了江南又喜歡了上了別的女子,將自己永遠的遺忘在這裡也是有可能的...
一想到這些事,黃鶯覺得自己的心裡好像種下了魔障一般難以逾越。
“走吧,一起回去!”宋易起身說道。
“嗯!”聽到這一句一起回去,黃鶯頓時心中一暖,拋去了所有的愁思站了起來。
推開門,見絲絲縷縷的銀線在燈籠的印照下飄落,涼意撲面而來...
“下雨了...”黃鶯呢喃道。
宋易皺眉回頭看了一眼,見鋪子內並沒有雨傘,回過頭去看黃鶯也是一臉愁色,頓時笑了笑,然後開始解衣...
黃鶯納悶的看着他,片刻後才恍然明白過來。
這一天,這一夜,這場雨中,黃鶯畢竟是感受到了那種真正屬於她一個人的浪漫和溫暖!
朦朧的夜色中,細雨朦朧,而一身素衣的黃鶯緊緊的依偎在一個溫暖的胸膛,一件寬大的書生袍子遮擋在兩人的頭頂,籠罩着兩個人的身體,緩慢的在雨中往前漂移,就如同一朵盛開的蓮花......
她想要靠近些,更近一些...直到宋易伸出手摟緊了她柔軟的細腰,將她單薄的身體緊緊的貼着自己溫熱的身軀...她的臉蛋在這一刻燦爛如花。
更遠的後方,一道撐傘的婀娜倩影從朦朧的街頭癡癡的望着雨中的那一朵移動的蓮花,臉上全是複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