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道長佛消,桃花寺依舊存在,可以想見桃花寺方丈本就不是普通人。
這一點,是宋易離開桃花寺之後想清楚的,因爲他從老和尚那裡得到的消息才讓他動念去想這些事情。
宋易所謂的領悟就是身與心向往的所在,哪怕牽強畏懼,也得破獄前進!
這世間,能夠阻擋自己腳步的人,除了自己的心而已,連死亡都不能.......
聖人的強大便在於,內外之身與心合而爲一的堅定!所以宋易學會堅定的聽從內心去生活與前行!
自從還願得了個孩兒小名兒之後,青煙變得越見開朗,肚子也日益滾圓起來。
這一天,揚州的桃花開了,揚州城終於到了屬於這座城最最繁花美麗的時節!在去看桃花寺的桃花林之前,宋易正在汴州。
故地重遊總會有別樣的感慨!
一別數月,汴州依舊。城裡依舊繁花,天起稍微要比揚州冷一些,但是街頭的人流卻比揚州要多一些。
宋易悄無聲息的進城,低調的進了王家大院,王匡廬親自在王家的客廳中與宋易敘話...
商談的話兒無非是收糧一事,王匡廬本有意,但也猶豫。
王家憑女兒富貴之前也無多大底蘊,如今有了底蘊其實靠着的也是水運一途,說白了就是造船一項大事業。而水運一途做到王家這般大也算是遠近聞名了,但是水陸行當自古以來就界限分明。
糧行看似與水運息息相關,但是其中卻有着森嚴的界限。王匡廬浸淫商海也有許多年了,算得上扶搖直上,但他此刻對宋易說的實話卻依舊是對於收糧一事需要謹慎對待。
王家與鹽幫的野路子不同,本就是靠着皇差富貴。雖說王家客觀的本該是吃了一份皇糧就要爲朝廷操着些心做些好事,但是王匡廬被侷限住的原因也在於此事牽扯大了就與朝廷中人有關!
王匡廬靠了兩個女兒富貴!同樣的道理,若是王匡廬行錯一步也有可能牽扯到兩個女兒不利,因此王家看似富貴日益深厚,但其實王家的富貴直上離不開王匡廬的謹守規則。
大趙國雖然依舊未曾收復燕雲十六州,但也很大,大到王匡廬對於商業一途依舊存着重重忌憚,對各方勢力更是縱橫分明不敢檀越。
宋易來之前也猜過可能會有眼下的這般場面,此時也不算是太過失望,他沒有繼續遊說王匡廬,而是淡然的笑了笑話鋒一轉問起了江南五家之事。
先前王匡廬還僅僅是微微汗顏,但此刻聽宋易提起江南五家才終於豁然皺眉起來。
王匡廬目光有些驚奇的盯着宋易問道,“你怎會知道江南五家之事?”
宋易回答道,“在揚州聽人說起過這件事,所以想來汴州問您應當知道的會更多一些。”
王匡廬表情有些意味深長的望着宋易沉吟片刻後纔開口說道,“我不知道你從何處聽到江南五家的說法,但想來知曉江南五家的那人應該也不是尋常人,若是他只告訴了你江南五家的名字卻沒有告訴你江南五家的強大,我不得不勸若是收糧一事牽涉到這五家...你最好還是想辦法置身事外好了,這件事本就很難!”
“這麼說起來,難道江南五家的可怕之處讓您都存着忌憚之心?”宋易好奇問道。
“那人說的江南五家其實往前在追溯還是更早的七家五姓的大門閥氏族的分支,那些人在江南的勢力不聞達與朝堂權利,也不顯著於民間分號,但你得知道七家五姓的傳人自古都是一股龐大到無法想象的勢力!雖然歷經戰亂,到如今有些家族今不如昔甚至連族姓都變了,但是能與他們爲敵的......整個大趙國也寥寥無幾!”王匡廬面色肅然的說道。
“七家五姓......聽上去,倒是越來越複雜了!”宋易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笑道。
王匡廬見宋易並無多少敬畏之心,有些擔憂,遲疑了許久後終於開口提起道,“其實...有件事你該聽說過的,小女許配的人家乃是江南沈家...沈南桐此人你也見過吧?”
宋易微微愕然的問道,“他姓沈,難道就是江南五家當中的沈家麼?”
王匡廬無奈的笑道,“若他真的是,此刻蘇兒就算不肯,我就算強力也會將蘇兒送入沈家的大門的...但是既然我說起來沈南桐,就必須告訴你他雖然算不上沈家嫡系的家族,但卻是四十年前沈家一名當家的私生在外的血脈...”
宋易皺眉說道,“這麼說起來,以沈南桐的財富竟然還只是沈家的九牛一毛?”
“是的!江南五家甚少出手,既然你猜到收糧一事與五家有關,那想來真的會與他們有關了,而既然你被捲入其中,事情想來已經到了顯露的地步!你想清楚了,直到此刻五家的身影還未出現便已經是這個局面,誰能螳臂擋車?”王匡廬帶着些警告的語氣說道。
宋易雖然覺得有些棘手,但是更多的卻是覺得有意思了起來。對於他來說七家五姓這種傳說中的勢力竟然出現了,而且自己竟然就這樣不知不覺的距離他們如此近的距離,他多少覺得有種恍若一夢的感覺。
理清了思路之後宋易對着王匡廬問道,“既然沈南桐算是沈家的旁支,那此事沈南桐有沒有可能參與其中?”
王匡廬搖頭說道,“這種事不太好說,按道理沈南桐畢竟是門庭外的血脈!五家要做的大事本來都是家族的核心子弟去參與,不應該會有沈南桐的身影纔對,但是沈南桐的能力連我都甚爲讚許,想來這些年他贏得了不少沈家的好感...你還不放棄?”
宋易笑道,“我原來就不想參與此事當中,但是既然不可避免的就在這件事中,就這樣放棄豈不是沒有男人的氣概可言?更何況,我覺得若收糧一事真的是江南五家所爲,很顯然他們的行爲已經失德了......我就算要放棄,總要吐口口水唾棄噁心他們吧?”
王匡廬哭笑不得的說道,“我也不知道爲何此事竟然皇上會想到讓你去參與進去,但我擔着一個大家,恐怕不能插手進去!但是若你遇到重大的困難危機了,還是給我個消息,我定會盡力爲你周全一番的......”
“先謝過了,到那一天我會向王家求助的!”宋易笑着應道,其實心中卻是微微放下心來,因爲此次雖然得不到王家的幫助,但也沒有再欠王家的人情。
兩人就江南造船工坊的事情再商談了一番之後,宋易終於舒了口氣,因爲王匡廬會從汴州這邊抽調已經熟練造新船的心腹匠師過去打理江南之事,宋易也算是爲自己還情的事情畫上了一個句號。
然後,宋易再請問了一些關於七家五姓和江南五家的事蹟,王匡廬將知道的都告訴了宋易,其中許多大事件說出來就連宋易都像是聽着傳奇故事一般感到震撼,也不知道王匡廬有沒有誇大或者本身他就是道聽途說而來,總之宋易是對江南五家起了好奇之心的同時也抱着一份謹慎對待的敬畏之心...
午時之前,有管家過來說是午宴已經備好,王匡廬這才邀了宋易一起同席。
飯桌上本該見到的王蘇沒有出現,王匡廬不說,宋易也不好意思問起,只有兩個男人的飯桌就算飯菜再豐盛也顯得有些冷清無味,宋易很快吃完了向王匡廬告辭,王匡廬也並未太過挽留。
等到宋易離開後,王匡廬才淡下臉色來幽幽的嘆了口氣,他轉過頭問着一旁站着的一名丫鬟問道,“小姐不願出來吃飯麼?”
相貌普通,略顯清瘦的一名丫鬟怯聲應道,“奴婢在房外請的,小姐說是胃口寡淡不想吃飯!”
王匡廬也不再問話,只是直接起身讓下人收拾飯桌,然後自己往後院行去......
宋易走出王家大門後朝着城中一個方向行去,那裡是汴州的緣來遊戲館,他的娘子黃鶯此刻正在遊戲館中掌櫃。
路過從前白家酒鋪子的時候,宋易驚奇的停下腳步發現原來在戰火中被燒燬的白家酒鋪子的位置竟然起了一座新樓,而新樓的招牌依舊是白家酒樓!似乎...竟是一家客棧了?
宋易好奇之下朝着酒鋪子走過去,卻見酒鋪子外原本停着一輛平凡無奇的馬車上跳下來的老頭兒竟然是老範。
蓬頭散發,一臉猥瑣精明的老頭兒裂開缺了牙的嘴對着宋易嘿嘿笑了笑。
“老範!”宋易略微有些驚喜的喊道。
老範笑着聳了聳肩,將身子讓開給宋易看清楚他身後的馬車。
宋易才醒悟,他才見過王匡廬,而此刻能讓老範駕車在此的人似乎真的不多。
那輛馬車內,會是那個從前刁蠻的小丫頭麼?
宋易的笑容微微凝滯在了臉上望向那輛馬車,車簾是微微敞開的,不知道何時掀起,一道秀美卻有些陌生的臉龐現出輪廓。
雖然顯得陌生,宋易卻驟然間有種莫名的親切感,腦海中不自覺的就想起了老和尚在桃花寺說過的一句話......
如今三月桃花綻放,這道陌生而秀美的側臉的主人竟不知在何時有了屬於她的嬌豔芳華。
她是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