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魁端坐在椅子中望着前來報道的宋易,神情有些倨傲的開口道,“我聽說過你!”
宋易微微疑惑。
王魁接着說道,“去年在汴州的兩場戰鬥,其實我們都知道了,幸好你還不錯,守住了汴州!”
宋易釋然,然後說道,“聽聞將軍在威武軍中戰功昭著......”
“你想說我爲什麼會在這後方,對吧?”王魁眼皮微擡,淡淡的看向宋易。
宋易之所以奇怪是因爲王魁乃是嶽武麾下出了名的四小將之一,其餘三人皆在前方,唯獨王魁在後方,所以宋易纔會有此疑問。
王魁是個冷傲的人,但他卻想告訴宋易自己爲何留在這裡,所以他開口說道,“金人敗退,看似狼狽,實則只能激起他們更大的兇性,在徹底失去戰力之前,金人是永遠不會想起逃跑的,而現在我軍連克幾州,不是因爲金人無力抵擋了,而是因爲那幾州已經全然被金人給攫取光了所有可用的資源......有人在前線嚴陣以待,自然得有人將後方的後勤穩固...”
“將軍也以爲金人還會再攻?”宋易問道。
“你說還...那便是你也這麼認爲?”
“嗯,除了我之外,忠叔也這麼覺得!”宋易說道。
王魁神色微動,變得稍微柔和了一些說道,“忠叔是老兵了,他的眼光還是不錯的,金人是一定會進攻的,所以近期若是不將後方的糧草後勤整頓好,到時候戰時就無法發揮最大的戰力!”
“現在我已經是將軍手下的一員了,該如何差遣,任由調度!”宋易笑道。
王魁皺眉想了想,然後說道,“你去軍帳中,看看沙盤,研究一下糧草運輸的線路,還有...行軍的路線和玩意戰敗時撤軍的線路!”
“這......”宋易臉現詫異之色。
“雖然你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但是既然你的身份特殊,我讓你去運糧草也可能大材小用了,但我始終覺得你對戰場的形勢瞭解不夠,所以你先從研究沙盤開始吧,有疑問可以找我,但必須在我閒暇的時候!”王魁神色淡淡的說道。
宋易想了想,還是領了?領了軍令答應下來。
從這一天開始,宋易開始對着沙盤研究起來來,此時的沙盤如同宋易所見過的售樓的樓盤模型一般,但比之要地域要更復雜,標記卻更簡易。由於地形太過複雜,宋易花了兩天時間才找出了現下大趙軍運糧的線路,這還是在忠叔的指點下才知道分辨重要的關隘和險地。
四天後,宋易才終於大概瞭解沙盤上的地形和各個對於兩軍來說較爲重要的地點。
這一天,王魁過來問了宋易一些問題,然後神色顯得還算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幾天內就能熟悉沙盤地形,看來你確實有些獨特之處,嶽夫人的目光是不錯的!”
因爲宋易已經熟悉了王魁的冷傲性格,所以面對王魁的認可,宋易笑了笑問道,“將軍似乎很佩服嶽夫人?”
“你也別叫我將軍了,在嶽將軍麾下,我王魁始終是個兵,相比起來只能算一個老兵而已,而你既然是夫人舉薦而來的,那麼就不要在意身份的區別,我當年剛入威武軍的時候,嶽將軍尚且不以將軍自居,而今這條規矩一直沿用,在威武軍內,可以對前輩心存敬畏,嘴上卻無須刻意...”
“是!將軍......”宋易大聲應道。
王魁反倒是罕見的淺笑了一下,然後拍着宋易的肩膀坐下來說道,“將軍不歸,有些話不能和外人說,但你不算外人,我可以和你說一說爲何咱們威武軍不同於其他軍隊的原因!”
宋易登時來了興趣,坐在了王魁的對面洗耳恭聽起來。
“威武軍治軍如治家!從嶽將軍以下,不按照官職稱呼。以年長者,軍齡長短,勝敗戰績,比武輸贏...這些決定個人在軍中的威望,也決定着職位的高低,所以威武軍首重軍功武力,人人之間都可競爭,但相互之間的交情卻猶如家人!戰場之上,曾經輸的人可能爲贏的人擋刀擋箭,只因爲我們威武軍心中都存着一股求勝之心,在家中,在軍中,在戰場,威武軍的信念就是求勝......求勝的前提是,要生存,要不怕死也不要輸,這是威武軍不同於其他軍隊的所在!”王魁一臉傲然的說道。
“這些規矩都是將軍定下來的麼?”宋易問道。
“最初的時候,將軍只是以身作則,但漸漸的因爲他的言傳身教,我們耳濡目染,將軍麾下的一些人自動的形成了這種理念,後來自成一軍,才逐漸成爲了威武軍的軍魂!”王魁說道。
“你們相信將軍還活着麼?”宋易突然問道。
王魁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突然想到了當日的情景,然後肯定的說道,“將軍一定是活着的!”
宋易不懂他的這種信心從何而來,但是卻自然而然的因爲他的情緒而更加篤定嶽武是活着的,因此他問起了一些戰陣中的技巧。
王魁此人雖然冷傲,但是對於認可的人卻向來只是面冷心熱,因此毫不保留的說了一些軍中的事情和威武軍的事情。
說道威武軍,也讓宋易更加深了對威武軍的瞭解。
威武軍中其實比之尋常的軍隊還要更加嚴謹一些,嶽武麾下的五大悍將當中,王魁是擅長後援之人,而其餘幾人當中,有善戰驍勇者,有善守無畏者,有善謀機智者,也有善排兵變陣者......這些人各有所長,但真正支撐着威武軍長勝不衰的核心便是威武軍中每一人的無畏求勝之心。
按照王魁自嘲的話來說,他自己其實是擅長負責逃跑的那一人,但因爲在沙盤邊研究了好幾日的宋易心知肚明,看似負責逃跑是一件極其羞辱的事情,但若真的要保證敗退的軍隊能夠迅速選擇一條路線,盡全力的保全可戰之力退居可守之處,這當中恐怕要花費的心血與謀劃不比戰陣上衝殺的那些人少。
王魁說的越多,宋易對於戰場的形勢便了解的越多,而王魁也在這個過程中因爲聽到了宋易許多耳目一新的想法,而對宋易多了幾分欣賞。
老兵與新兵,冷傲的王魁在很短的時間內便似乎接納了宋易這個一眼看去其實並不喜歡的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