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七皇子忽然覺得地面微微震顫!轉頭望去,只見明月之下,一叢叢黑影如山一般朝着聖山方向疾襲而去。
忽然間他的神色大變,朝着宋易難以置信的問道,“你......你要趕盡殺絕?”
宋易這纔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問道,“入了空門,有什麼看不透的?這世界不就是爾虞我詐的麼?”
七皇子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氣,望着一臉淡然自若的宋易,覺得他似乎越來越陌生。
短暫的沉默,宋易卻忽然間嘆了口氣道,“對你來說,食言毀約是一件恥辱的事情,但源賴朝木肯定不這麼認爲,我也不這麼認爲......”
“他哪裡做錯了?”
“就因爲他做的太對了,一步步都很合理,所以我不能讓他活!”
“爲什麼?”七皇子木然的問道。
“源賴朝木殺過的人比起幾大世家加起來殺過的人還多,他手下多得是高強的浪人武士,而那些人卻是最底層的那些猖狂市井之徒,假以時日,沒有了敵手,他們會比金人還要可怕一些。”
“可那畢竟是未曾發生的,猜想中的事情,你就要這樣屠戮無辜?這和我想象中的你可不同。”
“如何降服他們,其實我一直沒有很好的辦法,因爲我也會失誤,也會老朽......所以找到一個合適的方法,纔是關鍵的!而就在不久之前,我覺得找到了一個降服他們的辦法!”宋易淡淡的說道。
七皇子話語顯得空洞的嘆道,“辦法就是殺戮?”
“佛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麼?我殺人,你救人,我殺的是惡人,你救得是無辜平民......雖說佛門面前衆生平等,但那卻真的是一句愚蠢之極的話!”
七皇子詫異的望着宋易,覺得他的話中似乎隱藏了什麼更深的含義。
這一夜之中,聖上之下燃起屠戮的焰火,源賴朝木等人怎麼也想不到宋易會出爾反爾的趁夜偷襲。
當天亮之後,大宋軍將源賴朝木這邊的勢力斬殺殆盡。
在這之前,宋易對於這個島嶼卻是沒有多少情感,而且也想不出怎樣才能讓倭國的未來走向不會變的那麼罪惡。
而當看到了七皇子的光頭時,宋易從那時隱約捉摸到了什麼,然後才恍然頓悟的想出了一個嘗試。
倭國不大,雖有佛教卻其實並沒有多少敬畏虔誠之心,所以七皇子既然願意留在這裡,那麼宋易便因此想出了一個或許能夠改變的方法。
後世之中,以信仰爲國教的國度不多,但卻也有。而此時倭國的民風尚未定性,善惡皆有,七皇子又非愚鈍之人,只要假以時日給他機會,未嘗不能教化這個島國......
而在接下去的時間,宋易確實在這麼做着,無論七皇子最終怎麼決定,在宋易撤出倭國之前,所有的勢力都已經爲他清除,路也已經爲他鋪好,又有真田家族這張皮,七皇子便是想不答應,似乎也沒有辦法。
一晃又是月餘,眨眼便是秋涼季節。
這一天,趙驚雪淚眼婆娑的與七皇子分別,短暫的時間內她已然將自己的皇兄託付給了那個真田家族單純的大小姐。
雖然心頭百般難受,但在知道宋易爲七皇子安排好了一切之後,她終於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然而,從一國的皇子淪爲倭國和尚,一國公主淪爲沒有人權的小跟班,想起來便全是悵然。
“就這樣了麼?”
宋易回頭,見秋夜隱神色悠遠的望着那漸漸看不清晰的島嶼,語氣裡似乎有些擔憂。
“還能怎樣?”
“明珠心情鬱鬱寡歡,咱們這是朝着高麗去吧?”
宋易無奈嘆道,“倭國我交給了七皇子,就看佛法的造詣和能力多大了,哪怕未來他不能降服人心,哪怕他想要重蹈覆轍,那至少這江山還是落入了姓趙的人手中,並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秋夜隱苦澀一笑道,“如此苦心,也不知你到底是在彌補趙氏,又或是始終仇視外族。”
“小國寡民,地域的狹隘終於侷限住一些人的視野心胸,不是我不肯放過源賴朝木,只因爲他在宴會上決口不提火藥之事...”
“火藥?”秋夜隱的眸子裡忽然升起驚愕。
宋易笑道,“就是火藥!從今以後,見識過這一戰的人或多或少都會知道火藥的存在,並且趨之若鶩,然而源賴朝木絕口不提這件事,不是因爲他不知道這些,而只是因爲他存着更大的野心!”
“你又怎知源賴朝木有這麼深沉的心機?”
“我只是猜的,是不是那樣我並不需要答案,因爲我不可能總能顧及到倭國這邊惹出的亂子,那麼一次性解決便好了......”
“那高麗那邊呢,你還是準備......下狠手麼?”秋夜隱擔憂的問道。
宋易沉吟了片刻,神色有些陰鬱道,“高麗那邊,如果那些人冥頑不寧的話,那就給他們一些刻骨的教訓好了...”
“這有些殘忍了,畢竟有些人只是時事所迫,不是什麼人都能明白你的用心,並且清楚自身的處境而去判別是非的!”
“所謂不破不立,有時候是有道理的。大宋的積弱,便該有外憂內患去激起一部分人的反思和熱血,而金國也是如此,他們強橫慣了,總要受到一些沉痛的打擊才能在迷茫中去接受......至於仇恨,終究需要時間去沖淡!”
秋夜隱微微嘆息,有些擔憂的說道,“明珠終究是金人啊......你這樣做,只怕給她留下心病。”
“她總會看到了,未來不會是現在這樣......”宋易神色堅定的說道。
“未來會怎樣?”秋夜隱忽然有些好奇起來,宋易腦海中的未來,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天下!
“我不是很確定這需要多長的時間...但在未來,哪怕武器比現在先進得多,有了超越人力的強大技術,但戰爭卻會變得更加慎重,尤其是在大宋這片土地,能夠包容萬物而祥和融洽......”
“那,你找機會和明珠說說吧,越靠近高麗,恐怕她會越擔憂。”秋夜隱說道。
宋易點了點頭,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悄悄的環住了秋夜隱纖細的腰肢低聲說道,“那現在說說我們之間的事吧...”
秋夜隱驚了一跳,這可是光天化日,她連忙推開宋易,緊張的整着自己的衣裳嗔道,“別胡鬧,別人看到了,我都沒臉見人了......”
宋易笑了笑,卻也不繼續執着,只是看着她此刻那股嬌羞的風情,心中無限滿足。
降服整個天下的成就感又哪裡及得上降服一個女人心那般自豪?
而在這段相處當中,宋易也漸漸找到了秋夜隱的軟肋。畢竟是成熟的女人,經不起宋易的幾次蠻橫,便漸漸的癡纏在了那種男女的柔情當中!
倭國那邊以佛教化的同時,江南那邊卻是戰鬥不斷。出人意料的是,在風雪狼騎撤退到北邊的時候,本該潰敗的京營大軍卻在一次次的潰敗之中似乎找到了作戰的熱血,開始有了幾次小小的勝利。
而幾場小小的勝利對於方剌之流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但對於童煥這邊,卻換來的是軍心士氣的崛起。
枯木逢春猶再發!
此刻的大宋還算不得是無可救藥的枯木,畢竟大宋的國庫還能夠支撐很長時間的戰事,而民心雖然波動,但卻不至於天下大亂。
北方那邊相較於南方反而得到了一片歌舞昇平的急速發展,戰事侷限在南方的同時,京城那邊漸漸的將朝綱整肅得清明起來。
寧師師確實是一個大膽至極的女人,在某些時刻她甚至大膽的將玉璽直接放到六部之中,若有急切之件,六部商議出結果和處理方法的時候可以先加印璽傳出政令再問宮中決斷......
這放在歷朝歷代,斷然是昏君所爲,然而非常時刻行非常之事!便因爲寧師師的大膽,原本混亂不堪的朝政在短時間之內開始變得明朗起來。
除了圍繞在方剌那邊的圈子無法通達之外,整個南方的外圍的貪官污吏經歷了異常史無前例的清洗和換血。
而新上任的那些官員,其實都是左公權等人舉薦之人,其中有一部分是歷年擠壓在翰林院的閒散編撰律法史書的學士,但很大的一部分人,確實從奇道院選出來的。
對於這一個決定,是左公權一人決斷,而大多數人雖然對此頗有爭議,但亂局之中,寧師師給了左公權空前強大的權利,六部之中在商議之後也只能認可這個決定,畢竟最重要的位置官職還是沒有給這些奇道院走出來的人。
在肅清朝政的同時,許許多多的從翰林院終於有了出頭機會的年輕人也終於有了一展宏圖的機會。
尤其是其中一名姓王的年輕學士,竟愣是在一個深夜當中叩響了左公權的府邸,洋洋灑灑的拿出了一部關於變革的大典!
左公權初時以爲這只是讀書人架構在空談之上的紙上兵法,但當他翻閱了幾頁之後,漸漸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神色變得驚憾。
那天夜裡,他整宿都沒有閤眼的翻閱了這部出自年輕學士手中的變革大典,第二天便修了一封書信給宋易,說了這麼一個年輕人......
其實左公權對於變革大典中的那些條條款款未必看得透徹,甚至有些在他看來絕對是有些偏激過度的,但因爲和宋易相處的時日不斷,左公權直覺認爲這一部變革大典,或許能夠引起宋易的重視。
而在同樣的一個夜中,在高麗的一座大青山上,一名素杉柔弱的女子正抱着雙膝寂寞的坐在懸崖畔,遠遠的望着黑夜中的那片海......
王書還在苦苦的守望着,而她的食物卻已然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