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心吊膽地回到公司,眼前彷彿出現邱黴運那凶神惡煞的表情,祈禱不要碰上那頭惡狼。雖然他臨走之前無比神勇,但那是緊急關頭,勇氣倍增,現在事情過後,起先的膽氣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偏偏怕什麼來什麼,他剛剛走到會議室邊上坐下,正想喝口水,忽然聽到旁邊一聲大喝:“柳羽新,你終於回來了!”
他嚇得一哆嗦,回頭一看,正是邱黴運咧着大嘴。
他急忙解釋道:“邱經理,我今天真有事請,萬分火急,因爲今天那個人太重要了……”
邱黴運忽然滿臉堆笑,熱情無比地伸出雙手摟住他肩膀,道:“是是,我知道,人嘛,哪能沒有個急事呢?該忙的就得忙,公司的事情有我呢,沒關係的。”
見到他態度來個180度大轉彎,而且絕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兇狠。柳羽新懷疑是自己出現了錯覺,不禁揉了揉眼睛。
只聽邱黴運眉開眼笑地繼續道:“我聽李總說,前兩天在會議室楊文海來找你談事情是嗎?那可是我們江夏市的政壇新星啊,真是萬萬沒想到你們居然是老相識啊。”
柳羽新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小子以爲我攀上了楊文海,所以態度轉變得這麼快。不過李總爲什麼要告訴他呢?難道怕我受他欺負,所以把楊文海擡出來?這老李頭爲人還真不錯。
不管怎麼樣,現在柳羽新心神大定。輕輕掙脫他雙手,美美地伸了個懶腰,淡淡地道:“你說楊文海那小子啊,唉,我從小看他光着長大,交情那可是槓槓的。”
邱黴運笑容瞬間凝固,心想:楊文海比你大上好幾歲,你居然說看他長大,明顯吹牛不打草稿。但是又擔心他們確實交情不淺,陪着笑說:“小柳,以前兄弟我有眼無珠,屢次冒犯您,真是該死的很,您大人大量,別和我一般見識。”
邱黴運當然知道以楊文海的背景身份,如果惹惱了他,那麼自己絕對是沒有好果子吃,就算是搬出董事長老爹也無濟於事。
柳羽新沒有回答他的話,嘆氣道:“忙了一下午,這渾身腰痠背痛的,實在是難受。現在我這年紀一大,就容易犯毛病,想想年輕的時候,哎歲月不饒人啊!”
邱黴運暗罵了一聲,卻滿面堆笑地走到他背後,輕輕地給他搓揉肩膀,道:“您千萬別那麼操勞,有些事可以交給別人去辦嘛,比如說交給我,保證不出一絲紕漏,您就放心吧!”
這時林小晴忽然走過來,輕輕地問道:“邱經理,銷售三組的計劃表您是不是過目一下?”
邱黴運馬上收回雙手,換上一副嚴肅的面孔,皺眉道:“沒見我這正在談事情嗎?真是不懂禮貌,你把計劃表放到我桌上去就行了。”
林小晴瞟了柳羽新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轉身離開。
邱黴運一見她走了,那令人肉麻的笑容又浮現出來,說:“不知道小柳……哦不對,新哥是怎麼與楊文海認識的呢?是同學、朋友、還是親戚?”
柳羽新知道是來試探自己,慢條斯理地道:“你是想盤問我對不對?我告訴你,我就是楊文海的小舅子,你現在明白了吧?”
邱黴運臉上冷汗直落,強裝笑容道:“新哥,我可真不敢盤問你。我有幾個膽子啊?除非我不想活了我。”心裡卻在想:原來這小子是靠他姐姐才搭上楊文海的,真是他媽的狗屎運。
柳羽新眼睛一翻,不屑地說:“看你那副挫樣,平日裡作威作福的氣派哪去了?聽說你還騷擾公司的女同事,有沒有這回事?”
邱黴運嚇了一跳,連連搖手道:“絕無此事,新哥你聽誰說的?要是真有這事情,你把我的頭擰下來當馬桶用。”
柳羽新料想他不會承認,哼了一聲,懶得去理會他,淡淡地道:“反正別被哥碰上!如果沒別的事,你可以走了。”
邱黴運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說道:“小弟還真有點事情想請新哥幫忙。既然楊文海和您是親戚,能不能安排個機會,讓小弟我做東,請您姐夫賞個臉出席……”
柳羽新反應過來,想不到這四眼仔居然爲了攀高枝,想讓自己做這個中間人。
他想了想,一本正經地道:“你把楊文海看成什麼人了?他那樣的身份地位能隨便出席飯局嗎?好多商界大佬爭先恐後想請他吃飯,都打得頭破血流,你說請就請?”
他雖然不熟悉楊文海那些宴請,不過想來身爲高幹子弟,巴結的人自然很多。
果然邱黴運深信不疑,哭喪着臉道:“那怎麼辦?我找他確有急事啊,看在我們同事一場的份上,新哥你就幫我想想辦法吧。”
柳羽新暗暗呸了一聲,心想跟你當同事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無奈地說:“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本來不想做……”
看到邱黴運的苦瓜臉快抽搐成一團,又補了一句:“當然你如果能給些辛苦費跑腿費,我想也許還有希望。”
辛苦費?邱黴運馬上明白,原來是柳羽新敲竹槓來了。心裡嘀咕這小子能靠得住嗎?會不會故意來騙我的錢?不過他由於心急,實在顧不得那麼多了。
當下一咬牙,問道:“辛苦費當然是應該的,不過小弟我也不是什麼有錢人,新哥您看多少錢合適?”
柳羽新略一思索,伸出一個巴掌,道:“五千塊,一毛錢都不能少。”他知道邱黴運是個富家公子,不狠狠地敲上一竹槓實在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啊?邱黴運抹了一把冷汗,終於放下了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他一方面擔心柳羽新獅子大張口,漫天要價,這個結果總算還能接受;另一方面五千元雖然不多,但這僅僅是給他的中間費而已,還不一定能最終達到自己目的,想想也有些肉疼。
邱黴運咬着牙答應,將身上所有的錢掏出,發現沒那麼多現金,鬱悶地說:“今天錢沒帶夠,只有三千多元,你看……”
柳羽新飛快地接了過去,看了一眼,塞進口袋,撇撇嘴道:“我先用着,你明天記得把剩下的錢帶來,如果到時候錢不夠,約不來楊文海你可別怪我。”他其實心中早打定主意要好好地敲邱黴運的竹槓,第一次只開口五千塊,只不過是爲了細水長流而已。
嘆息了一聲,接着道:“也只有我這樣熱心腸的人,纔會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哎,沒辦法,誰叫咱們是同事呢
?”
邱黴運幾乎要吐血,他本來還想讓柳羽新給打個折,現在看來沒希望了。還得裝出笑臉說:“是啊,人所共知新哥爲人肝膽俠義,有難必幫,爲了小弟的事情要讓您費心費力,真是讓我感激萬分啊。”
柳羽新忍住他的阿諛奉承之詞所帶來的惡感,隨口問了句:“你宴請楊文海究竟是什麼事情?我總不能跟他說,就是爲了和你吃飯喝酒打屁聊天吧?”
邱黴運眼中泛起欣喜之色,輕輕地道:“一來是關於我家老頭子,集團總部有些地方要楊市長多關照關照;二來是因爲我有個哥們叫蔣賢軍,有事情找楊文海商量。”他一直苦於找不到機會接近楊廣浩,眼下有一個突破口,頓時感覺曙光就在前方。
蔣賢軍?柳羽新腦袋一激靈,心想這四眼田雞居然和蔣賢軍有一腿?於是趕快運起巫眼,默唸咒語,仔細觀察起來。
看了眼前的信息,柳羽新感到相當的震驚。原來邱黴運早就和蔣賢軍混在了一起,並且一直充當小弟的角色。包括最近天軍養生會所要重新裝修,以及要在會所裡全部裝上監控設備,這個項目剛好是由邱黴運來負責的。
而蔣賢軍則是爲了自己父親職務升遷的事情,想通過楊文海做做他老頭子的工作,儘量提供一些方便。
看着眼前此人可惡的表情,再想到居然是和仇人蔣賢軍是穿同一條褲子的,柳羽新就忍不住火大。他極力剋制自己的表情,沒好氣地道:“我知道了,改天給你消息。”說罷,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邱黴運沒看出他的表情,聽了這句話,笑得嘴都合不攏,暗暗高興自己選對了人。
柳羽新吃過晚飯,仔細梳理了下思路,覺得有必要去和楊文海當面談談,於是跟他約在江夏市公安局見面。
過不多時,兩人碰頭。楊文海呵呵一笑道:“我覺得咱哥倆想到一塊去了,現在唯一的線索也許就只能從那幾個混混身上去挖掘,有你這個神算子在,不怕他們不說實話。”
柳羽新也有些得意,笑道:“哥不是吹牛,任何人想逃過我的分析判斷絕不可能。不過現在我卻有些事情跟你說說。”
於是他將今天邱黴運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楊文海聽了又是好笑又是吃驚,道:“好小子,你居然沒經過我同意就直接收紅包,才五千塊就把我出賣啦?”
柳羽新嘿嘿一笑,道:“這是不義之財,不拿白不拿,再說要想搬倒蔣賢軍,總要有點活動經費吧,我就一窮吊絲,哪能和你比呢?”
楊文海笑道:“兄弟若差錢,那還不簡單。以後在商界,光憑我那些人脈關係,保管你賺得鉢滿盆盈。不過我卻覺得也許你從政比較好,官場百態叢生,你有神奇的卜算能力,絕對不會吃虧。”
這還是柳羽新第一次考慮這種人生道路的抉擇。他仔細的想了想,道:“其實商界中何嘗又不是這樣呢?另外規矩太多,我嫌麻煩。再說有你這個政壇新星在,我又何必涉足?”
楊文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將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呢?只要好好地把你的能力發揮出來,無論是商是政都能打開一片新的天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