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有所不知。”西門慶解釋道:“江湖上花和尚魯智深之名,二弟可曾聽得?”
這個名字西門慶一說出來,當場衆人都有原來如此的表情。
“這花和尚莫非是當年三拳打死鎮關西的魯提轄?”武松連連點頭:“也難怪大哥要去大相國寺拜會,這等好漢晚見一日,心裡都是癢癢。”
“大相國寺只在左近,若花和尚真在此處,必然要好好結交一下。”
神算子蔣敬也是連連點頭:“這花和尚不顧自己做着提轄,爲了個素未平生的女子出手,實在是條好漢!”
“奴家在十字坡時,也常常聽得花和尚之名!”孫二孃也說道。
西門慶不知怎麼的想起在水滸傳裡花和尚魯智深一時不察,被孫二孃下藥,險些沒死於非命。
這番聽孫二孃如此說,倒讓西門慶暗中一樂。
“今日已晚,就不去大相國寺尋訪了,明日早早去便是。”西門慶笑道:“今天晚上,咱們要好好品嚐東京汴梁的美食。”
神算子蔣敬拍着胸脯:“這個包在我身上。美食遍地都是...只是美酒麼...恐怕要自帶了。”
衆人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在東京汴梁還有什麼能比得過景陽春的酒麼?
太陽一落下去,四處的燈光漸漸亮了起來。
汴梁沒有宵禁,自然是個不夜城。
西門慶和蔣敬、武松、孫二孃換了衣服出來,唯獨鼓上蚤時遷非常可疑的沒有跟出來。
據時遷的說法是,他知道一個好地方,但只能自己進去,沒法帶上西門慶他們。
好不容易來到東京汴梁,那個地方是非去不可的。
西門慶並沒有太在意...時遷可是職業中的職業,保留一份神秘也是應當的。
“三弟,總不見得你要去禁內偷官家的晚膳來用?”西門慶開着玩笑:“除此之外,還真不知道你有啥理由不跟着我們出去?”
鼓上蚤時遷咳嗽兩聲,哈哈大笑起來,表情甚是滑稽,似乎是被人從指頭縫裡看出來是左手還是右手捂了銅錢一般。
“大哥真會開玩笑。”時遷並未直接回應,而是脫去了外衣,露出裡面夜行服來:“小弟去去就回。這行做得久了總有些秘密...大哥你就別往下問了。”
說完時遷連大門都懶得走,直接翻上了房頂,融入了黑暗之中。
“三弟不會真是去禁內了?”
武松搖搖頭:“恐怕是舊習難改...只是禁內可不是一般所在...”
“以三弟的身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西門慶摸了摸雷公石:“走了走了...要是去得晚了,只怕好吃的館子沒了好位置了。”
神算子蔣敬帶頭,出了熙熙樓,門口的第二甜水巷就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各色商鋪,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和各種香味讓西門慶宛然回到了後世那熟悉的的簋街。
“清河縣那豪門樓都有拿手的絕活,何況是到了東京汴梁?”
西門慶跟着蔣敬走着,腦子裡面隨意想着。
神算子蔣敬似乎對這一片十分熟悉,絲毫沒有理會兩旁的吆喝聲,筆直的往自己的目標走去。
轉過一個彎,不用蔣敬點出,所有人馬上就知道了自己的目的所在。
面前的景象已經不能用“燈火通明”這四個字來描繪,前方聳立着一座高樓,不...不是一座,而是連在一起似乎五指一樣高聳在這不夜城中的五座高樓,也不知道用了多少燭火,似乎將黑夜都衝破了一塊!
五座高樓之間還有人來回穿梭,從下面望過去,恍然來到了仙境。
有很多美女的仙境。
每座高樓有四層,西門慶估計有十多米高,互相用廊橋連接!
廊橋上不知有多少少女,穿紅着綠,各種服飾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彷彿可以聽到這些少女行動時環佩叮噹的聲音,看到巧笑靚兮的一張張俏臉。
“東家!你看此處如何?”
神算子蔣敬得意洋洋的伸手一指:“這種地方可算是人間仙境,清河縣的豪門樓、百花樓和這兒比起來,有如茅房一般!”
“蔣敬這傢伙!下午肯定是故意帶離了這條道路,好晚上賣弄一番!”
西門慶心裡恨恨的想着,但還是非常同意蔣敬的比喻。
確實,一到晚上就黑燈瞎火的清河縣,和這裡比起來簡直就是兩個文明!
從這酒樓可以看出,東京汴梁的商業規模和資金流動達到了駭人的地步。
說是當時第一城也不爲過。
西門慶穿越之前也曾經有機會去過某大酒樓吃飯,人均幾百上千的那種。
那大酒樓上下三層,大部分是包間,當時讓西門慶歎爲觀止。
這一年的房租錢就該要多少!
但現在看到這九百多年前的大酒樓,那後世的就好像見不得人的村姑一般。
“這是什麼所在?”西門慶心中暗歎一聲:“莫非是那三十六家正店之一?蔣先生特意帶我等來此,想必是那三十六家正店中數一數二的了。”
神算子蔣敬一挑大拇指:“東家果然好見識,此乃豐樂樓,真是那三十六家正店中的翹楚...酒雖然不是最好的,但規模卻是最大的。”
這時候正是生意最紅火的時候,酒樓前人喊馬嘶,各種呼喝之聲不絕於耳,看起來說話都要扯着脖子喊才能讓對方聽清楚。
有騎馬獨自來的,也有坐了馬車全家來吃飯的,更多的是如同西門慶等人信步而來,不但是來吃飯的客人,還有許多短衫漢子提着各色籃子穿梭其中。
九百年前東京汴梁的人均收入已經達到了小康水平了吧?
西門慶看着各色人羣出出進進,心中頓時又起了感慨。
樓門前有一大片或蹲或站的短衫漢子,高矮胖瘦老少都有,但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所有人的眼睛盯着來往人物,尤其是看往豐樂樓這邊,舉步過來的客人們。
西門慶對這幫人的身份非常熟悉...幫閒的。
話說曾幾何時,西門慶家門口就見天的蹲了三五個幫閒的,自己一出門就上來殷勤伺候,盼着自己手裡一鬆,落下幾十個銅板來。
但這二三十個蹲在豐樂樓門口,又是做什麼的?
豐樂樓是吃飯喝酒的地方,也不是自發的勞務市場啊?
正在西門慶疑惑的時候,那幫人裡面跑出來一人,面臉堆笑的跑到神算子蔣敬面前。
西門慶見這人二十多歲的樣子,留着兩撇小鬍子,雙眼中透着一股子機靈勁,再看那人出來的位置,是那幫人左手第一個。
敢情連這幫閒的,也學趴活的黑車司機,排隊按着順序來啊!
“啊呀,原來是您來了...可有段日子不見了。”
這種開場白還真是有些熟悉...
神算子蔣敬也不管那漢子是不是真的以前見過自己,只是微笑着點點頭。
那短衫漢子也不多說,幾步搶到酒樓門口,硬生生撥開一條通道,高聲喊道:“一樓貴客四位,請上樓...”
一樓還上個毛啊,一點也不專業!
再看看一樓大廳早就坐的滿登登的,那裡有位置?
“這幫閒的胡說,這兒哪兒地方?還是上樓找個雅間!”
西門慶衝着神算子蔣敬喊道,酒樓裡面人聲鼎沸,不喊是根本聽不見的。
神算子蔣敬跟着那短衫漢子後頭走着,解釋道:“東家不知,在東京汴梁,這裡是底層,一樓麼...是在樓上。”
西門慶這才恍然道:“那幫閒的是靠豐樂樓吃飯的吧?”
“可以這麼說,像這種幫閒的成天蹲在門口,幫着前後招呼照應,就靠客人使喚弄些賞錢,不過比起清河縣那些可強多了。”蔣敬再度露出得意的笑容:“不過我們今天要去的是二樓...一樓可有點配不上東家了,那廝算是看走眼了。”
二樓...就是三層。
看起來這酒樓是越往上越貴,只是不知道三樓是如何光景?
聽了西門慶的問題,蔣敬解釋道:“三樓也沒什麼出奇,只是一般都給最尊貴的客人留着,尋常角色上不去的。”
這酒樓果然會做生意啊...
武松和孫二孃對這種大酒樓不感冒,警惕着左右護衛西門慶和蔣敬,對於他們來說,大塊吃肉,大塊喝酒纔來的過癮。
像這種地方,武松只怕吃不飽。
眼看二層到了,那小鬍子幫閒本來準備把衆人引到雅間,沒想到蔣敬微微一笑,繼續往樓上走去。
小鬍子心頭狂喜,三層是什麼所在?不是闊綽的有錢人誰上三層...二層就夠長面子的了。
今天晚上幹這一票,夠本了!
小鬍子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絲毫沒有因爲方纔自己的判斷失誤而懊惱不已,熱情洋溢的跟着衆人上了三層。
果不其然,三層的佈置可不是底層和二層能夠比擬的,中間一個大大的天井,圍着隔出了一個個雅間,每一個都是精緻雕花的門窗,還掛着薄薄的紗簾。
這種設計可以讓裡面的私密性更加好一點,關了門屋子裡就顯得悶了。
衆人走到屋內坐下,樓下的嘈雜聲音頓時消息,彷彿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就是鬧中取靜了。
西門慶也不由不微微佩服這家豐樂樓主人,在如此的細微處也下足了功夫,讓人花錢花的舒坦。
小鬍子領了衆人落座,馬上就前後忙乎起來,張羅茶點,找了夥計過來,西門慶等人剛剛閒聊了幾句,外面已經響起來姑娘們的鶯聲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