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穿着白色翻領襯衣,黑色的西褲,身體筆直的站在街道旁的公交車站牌前,沒錯,他要乘坐9路公交車前往海大。
再過半個月就是蕭逸二十一歲的生日,也是他步入社會的開始。
唐逸的性格沉穩冷靜,並沒有同齡中的時髦心理,一件襯衣,一條西褲,然後一雙皮鞋,這就是他夏天的裝扮。
或者是在大學裡面表現的太過普通或者是他的穿着太過老土,除了寢室裡面的三位室友能夠打成一團,他很少有其他的知心朋友,更別談女朋友了。
擡起右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雖然9路公交車晚到站了接近十分鐘,但是蕭逸並沒有表現出有關情緒方面的表情,而是耐心的等待着。
“蕭逸,在等車嗎?”一輛紅色的夏利停靠在蕭逸面前,車窗落下,緊接着又說道:“一起走吧。”
蕭逸似乎在思考,隨後便點了點頭,坐到了副駕駛。這輛車是寧曉玲的私人車,寧曉玲是他的大學導師,三年的風雨同路,給了他許多幫助。
寧曉玲是一位大美人,尤其是年齡的問題,看起來更像是一位風韻猶存的少婦,在學校裡面的穿着也非常的時尚,是很多大學生的夢中情人。
只是,寧曉玲看似一團火焰,但是她的原則性卻非常的強,面對成千上萬的情書表白,她只是一笑了之,把那些激情高昂的情書就像是丟垃圾一樣丟進學校裡面的垃圾桶。
蕭逸心裡面對寧曉玲也有想法,只是他從來沒有寫過情書,更沒有給寧曉玲送過鮮花,甚至跟寧曉玲在一起的時候,他一般都很少說話。
追寧曉玲這種成熟女人,不是送幾封情書,送幾朵玫瑰那麼簡單,這只是跟小女生玩的遊戲,在寧曉玲的心理中,這種行爲無疑是最幼稚的。
潛意識中就把這些送情書送花人的名字給打了叉。
當然,蕭逸坐在副駕駛並不是覺的距離寧曉玲比較近,而是覺的坐在後面不尊重,寧曉玲不是他的司機,他也不是寧曉玲的領導。
“蕭逸,聽說你拒絕了很多公司的邀請,是嗎?”
寧曉玲美目看看蕭逸,笑着問道。
蕭逸端正的坐在副駕駛,目視前方,“我準備建立自己的團隊成立公司。”蕭逸回答道,然後便沉默下來。
寧曉玲搖了搖頭,青絲在她嫩滑的後背搖擺幾下,一邊開車,一邊笑着說道:“蕭逸,你要知道建立自己的公司有多麼的困難,首先是要建立優秀的團隊,這是第一點。然後便是擁有大量的資金作爲後盾。這是第二點。最後便是人脈關係,這是第三點。第一點跟後面的兩點有着密不可分聯繫,如果你沒有足夠的資金跟人脈,你覺的會有優秀的人跟着你從零開始嗎?他們絕對不會跟着自認爲沒有前途的公司做事的。”
她說出來這些話並不是看不起蕭逸,只是覺的蕭逸現在還是沒有畢業的學生,大四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實習,上課的時間就非常的少了。
海大跟很多公司都有簽訂合同,這些公司每年都會邀請大四的學生去實習,當然,前提都會看學生的簡歷,表現好的,大公司就會邀請,相信腦袋不進水,大部分學生都會選擇大公司。可是蕭逸倒好,一家集體企業邀請他去做團隊管理,他竟然拒絕了,這讓寧曉玲覺的有點不可思議,讓人難以自信。
“我知道。”蕭逸的回答很簡單。
看了一眼蕭逸,眼中充滿着強烈的自信,真不知道他的自信是哪裡來的,如果不是知道創業難的她,看到蕭逸如此的自信,她一定會覺的蕭逸能夠成功。
“有自信固然是好事,但是過於自信就是驕傲,雖然學了三年管理,但是你還缺乏管理經驗,就算你有資金,有人脈關係,有優秀的團隊,但是管理者沒有任何的社會經驗,這樣的公司早晚都要倒閉,你有沒有想過公司倒閉後那些跟着你的員工?他們要去做什麼?年輕人有自信是好事,但是盲目的自信就是愣頭青了。”
寧曉玲搖頭嘆氣的看看氣定神閒,穩坐泰山的蕭逸,雖然知道自己的勸解對他的影響不大,但是她不介意多費一些口舌來勸導。
看到現在的蕭逸,寧曉玲想起六年前的自己,此不也是滿懷激情的建立了自己的公司?可是後來……
蕭逸坐在副駕駛上閉口不言,似乎是在思考。
寧曉玲長出一口氣,既然懂的思考,相信多少能夠明白很多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學校跟社會,雖然相連,但卻是兩個世界。
“你似乎挺關心我?”
蕭逸波瀾不驚的雙眼呈現出一絲戲謔,只是說話的語調很淡然。
寧曉玲沒想到蕭逸憋了半天,竟然憋出這句跟她所說的問題根本就不相關的話。
調戲?
沒錯,蕭逸就是調戲她,儘管寧曉玲成熟感性,心理承受能力特別的強,但是蕭逸看似隨意的一句質疑的話,竟然臉紅起來,沒好氣的碎了一口:“沒想到你也有流氓的時候。”
“寧曉玲,請不要隨便使用‘流氓’這個詞,等什麼時候我給你耍流氓的時候再說也不遲。”蕭逸眼中的戲謔強烈起來。
“沒想到你也是衣冠禽獸,還有,要叫我老師。”寧曉玲俏臉浮現兩朵紅雲,蕭逸對她的稱呼一直都是連名帶姓,不知道糾正了多少次,不過她不介意再糾正一次。
蕭逸便笑而不語,如果再說下去,恐怕就真的禽獸不如了。
90年代初,海上市大部分建築都是民國時代的,頗有西方獨有的色彩,一直延伸到海上大學。
蕭逸禮貌性的跟寧曉玲說了聲再見,轉身便去了宿舍,他回海大是來拿材料,是簡單的公司構架草案。
大學旁邊的紅色會所是他私底下開的,只是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這是他在大學中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
大三一年除了管理紅色會所,大部分時間都在寫新企業計劃書,90年代初,大陸企業改革,大部分都是國營企業跟集體企業。個人企業相對來說還很少。
主要是政策問題限制了大部分的個體戶,隨着國家政府政策的改動,大小公司猶如雨後春筍,甚至幾百元的農業種子站也叫做公司。
這倒也是國家需要,也就是後世說的80年代的人擺地攤都能成爲大老闆,這話一點都不誇張,隨着政策的改革,整個大陸遍地都是黃金。
資源雄厚,缺少開發的大陸,就像是一座寶庫,都想分一杯羹,只是這消息還沒有傳到國外,相鄰的香港富商也沒有嗅出這次政策改革帶來的利潤效應。
海大的宿舍樓相當陳舊,以前的筒子樓,大部分都是4人宿舍,10人宿舍也有很多,蕭逸的這間宿舍比較小,兩張上下鋪木牀,中間是過道,過道深處挨着牆壁放着一張寫字檯,整個宿舍就能放下這麼多東西。
只是宿舍其他三人都很少使用這張寫字檯,大部分都是蕭逸在使用,當蕭逸看向寫字檯,目光冷峻起來,波瀾不驚的表情隨後跟着憤怒。
沒了?
什麼都沒了?
寫字檯上所有的資料空空如也,彷彿重來沒有出現過,寫字檯上面非常的整潔,別說他寫的企業計劃書,就連大三的書籍也沒了。
蕭逸閉上了眼睛,從他鼓動的腮幫能夠猜測的出他在咬牙,蕭逸就覺的心臟彷彿被大刀狠狠的颳了一下,痛徹心扉。
背叛!
他被同窗三年的室友背叛了!
蕭逸不會幼稚的以爲這只是別人給他開的一個玩笑,這間宿舍只有他跟另外三名室友擁有鑰匙,並且宿舍門的鎖還是新換的,宿舍管理員都沒有鑰匙。
遇到小偷?
多麼可笑的事情,誰會偷這種東西?企業計劃書是他的心血,但是在大部分人眼中只是幾張廢紙,沒有人會動這些“廢紙”。
唯一的解釋就是能夠看懂計劃書的人,而宿舍裡面的人都能夠看的懂,而且外人根本就不知道這本計劃書的存在。
室友的背叛就像是鋼刀刮骨,他也不知道哪裡痛,但是這種痛的感覺讓他刻骨銘心,即將步入社會的蕭逸考慮過任何情況下的背叛,但是被室友背叛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可就是他的這份信任,才讓他痛的刻骨銘心。
“張愛黨,陳建軍,孫強國,你們很好。”
蕭逸的心就像是被擰了幾圈,窒息的感覺讓他差點摔倒,不是他無法承受背叛,只是這份背叛來的太過突然,打的他措手不及。
蕭逸卻突然的笑了,輕輕的關上宿舍的門,依靠着門坐在地上,從褲兜裡面掏出一包仙人牌香菸,抽出來一根叼在嘴裡,滑動火柴點着。
六毛錢一包的香菸很多人都抽不起,大部分都是兩毛錢的香菸居多,還有八分錢的一包的香菸,但是蕭逸卻有這份能力。
紅色會所每天最少也有十元錢的收入,一般情況下不低於二十元,高峰期那就多了,一天五十元三十元也是常有的事。
90年代初,工人的月收入大概是30-60不等,待遇稍微好一點的單位,每個月能有100多元的收入。
相對來說消費也普遍很底,蕭逸現在手裡面有7000多元的存款,這是他準備註冊新公司的資金。
煙霧繚繞纏繞指尖,抽到一半的香菸被蕭逸給扔掉,站起來用腳踩滅,一改昔日的淡然,面帶着微笑走出了宿舍。
張愛黨他們絕對想不到,他們拿走的只是一份被蕭逸放棄的企業計劃書,那份計劃書有很大的弊端,實施起來初期不顯,後期就會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