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走了這麼遠的路,朱高熾已經很餓了,但是擺在他面前的早餐,卻清淡得看不到一點油光。
“這是給人吃的嗎?”朱高熾的火“騰”地冒了出來,伸手就要掀了桌子。一路上他都在想醪糟鵝掌、火腿肘子、風味獐子幹、糖蒸酥酪,沒想到一進房間,一桌飯菜每一道合他胃口。
朱高熾性格一向很溫和,很少對下人發脾氣,如此火大,卻是非常少見,嚇得下人和丫鬟慌作一團,不知如何是好。
朱隸一閃身,擋在了朱高熾的面前:“世子,這是在下特意吩咐廚房爲你準備的。”
朱高熾舉起的手僵在半路,雖然他是個世子,但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尊師重道,師傅做的安排,他是不能不同意的。
“世子請坐下,嚐嚐這些飯菜,不會向你想象的那麼難以下嚥。”朱隸溫和地笑着,率先坐在了桌旁。
這一頓早餐他是按照二十一世紀的營養食譜設定的,首先應該有牛奶,不過明朝沒有黑白花的荷蘭大奶牛,所以牛奶也屬於稀有產品,朱隸在廚房沒找到牛奶,倒是找到羊奶了,雖然味道比較羶,營養價值還是有的,暫且代替了,過些天要動員燕王養幾頭黃牛,只是黃牛哺乳短,產奶時間也短,只能勉強用了。
其次應該是雞蛋,雞蛋這個東西在明朝也是稀有物品,好在燕王府還是有的。雞蛋最有營養的吃法是煮,但煮雞蛋比較難吃,至少朱隸不願意吃,所以他在煮好的雞蛋上放了點醬,這樣好吃多了,還不失營養。
麪包是肯定沒有了,做全麥饅頭定然會被別人當成瘋子,只好用普通饅頭。
青菜必不可少,雖然鹽的攝取量要少,但這一餐如果再控制鹽,朱高熾一定寧肯餓着,也不會動筷的,所以朱隸搭配的是幾道爽口的小菜。
朱高熾不情願地坐下,試探地喝了口羊奶,大皺眉頭。
朱隸神情坦然地一口氣將羊奶喝光。這羊奶也太羶了!朱隸心中暗罵着,臉上卻不敢有什麼痛苦的表情,他要是不做出個榜樣,別指望朱高熾能喝。
見朱隸把羊奶喝光,朱高熾無奈也只好有樣學樣。
剩下的就好辦了,人都說餓的時候什麼都好吃,朱高熾品嚐了兩口小菜,覺得沒他真想象的那麼難吃,一頓飯風捲殘雲,師徒兩個將飯菜吃的精光。
告別世子,朱隸回到自己的將軍府邸,還沒進門,就聽到有人在他的府裡大叫:“救命啊!”
朱隸一驚,一個箭步衝了進去,見朱能站在衆人中間,惟妙惟肖地學着朱隸前一個晚上在燕王府家宴上講的那個腦筋急轉彎。
“丫的你吊魂兒呢?!”朱隸上去給朱能一腳。
朱能嘿嘿傻笑着避過,巴結道:“你回來了,還有沒有好笑的故事,再給兄弟講一個。”
一羣聲音附應:“是啊,是啊,再講一個。”
朱隸轉圈一看,靠,房寬、張輔、陳恭,都來了,嘴一撇問道:“你們怎麼知道這個腦,這個故事的?”他想說腦筋急轉彎,好在到了嘴邊警覺到如果真說了出去,他的腦袋就要急轉彎了,急忙改口。
“今早父親去燕王府裡議事,回來時陪同父親去的幾個小廝一直再傳這個故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我們府上就都知道了,他們兩人一樣,我相信再有半個時辰,整個北平城都能傳遍了。”
朱隸看着跟在朱能身後的兩個隨從,心中無限感慨,真沒想到,大明朝的小廝們,比六百年後的狗仔隊彪悍一百倍,人家能親臨娛樂中心,拿到第一手信息,以聲音的速度傳播,比狗仔隊報紙快多了,不用審稿,直接說。
“大清早的,都跑到我這裡來幹什麼?什麼事?”
“找你當然是好事,曼妙回來了。”朱能快成了新聞發言人了。
“誰回來了?”
“曼妙,北平城第一名妓。色藝雙絕。”朱能的眼中明顯露出猥褻的光芒。
“哦?”朱隸也來了精神,回北平十多天了,一直忙得暈頭轉向,連大明朝的妓院門朝哪裡開都不知道,確實也忒對不起自己了。
今天就好好欣賞欣賞這北平第一名妓的風采。
轉身出府,卻發現身後多了兩個人。
“你們兩個去幹什麼?小孩子家家的。”對着張輔、陳恭,朱隸一副家長的神態。
朱能、房寬爲了掩飾剋制不住的笑,藉口去牽馬跑了。
留下張輔、陳恭想笑又不敢笑地站着,表情異常古怪。
朱隸愕然:“我說錯什麼了嗎?”
“朱四哥,我們不小了,陳恭已經完婚,我也將在年前完婚。”張輔忍住笑,努力將自己的表情弄得比較認真,可是他顯然沒有做好,不僅陳恭看着他模樣強忍着直不起腰來,朱隸也受不了他那副裝出的嘴臉,一腳踹了過去。
“滾起來,走吧。”靠,這是明朝,女子十四五出門,男子十六七娶妻是很正常的事,像朱隸都二十了還孤身一人,實在是大齡了,不怪他們都在笑。
曼妙的接風宴定在下午,一行人左右無事,遂出了東門去打獵。
朱隸本會騎馬,雖然馬術不怎麼精湛,但這一個多月的軍旅生涯,也磨練的差不多了,只是這射箭還很欠火候,朱隸的射箭成績,用小學老師的話說,非常之不穩定,十環的成績有,零環的成績也不少,七環八環、五環六環的更是常事,所以猜朱隸的靶環,比猜**彩還難!
大家都把這歸結於朱隸失憶,因爲受傷前的朱隸是個神射手。
朱隸當然知道是因爲自己根本不會射箭,他射出去的箭,落靶的時候多,中靶的時候少,但全然無心的時候,卻能射中十環,那不是朱隸射的,是身體本身的協調能力,或者說,是以前的朱隸。
從東城門出城不遠,是一個山谷,有溪水從山中流過,是個獵物較多的地方,圈爲皇家獵場,對普通老百姓來說,這裡當然是禁區,但對於朱能他們,跟自己家後院也沒有什麼區別了,每次打獵,他們都會來這裡,表面上他們是瞞着燕王偷偷地來,打獵的時候也特意手下留情,點到爲止。實際上大家心裡都清楚燕王哪有不知道的道理,這種小恩小惠的收買人心,對皇家的人來說,早已輕車熟路。
燕王更是將這一點發揮到極致。
此番北征乃兒不花,在向朝廷請功的時候,燕王沒提自己一個字,招降乃兒不花的功勞本全部是朱隸的,朱隸硬把功勞都推到觀童身上。
自己事自己知,招降這件事,朱隸雖居首功,但心知自己一個穿越而來的人,那裡敢在歷史上留下筆墨,遂全推到了觀童身上,燕王還以爲朱隸不居功,讚賞的目光看了他半天。觀童更是感激的痛哭流涕。
其實真正不居功的是燕王。
惡劣的天氣中堅持行軍的主意本是燕王提出來的,請功折上卻說大多數將領的意見,老將軍張玉、陳亨大力支持。
招降本也是燕王早已有了的想法,也曾同朱隸商量過,在大草原上與敵人硬打,很容易造成逃亡,能招降當然最好,只是乃兒不花向來是能拼的將領,招降可能性太小。沒想到朱隸和觀童一力促成了此事。
事後燕王大擺筵席,以王國的姿態禮待降將乃兒不花,表面上看似乎錦上添花,實際上完全收服了乃兒不花,燕王自然知道自己這麼做的重要性,卻在上呈朝廷的請功折中也未提一句,這種氣度,豈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這一戰,是燕王第一次真刀實槍的大戰,而取得的成績遠遠不止看到的這麼簡單,整個燕王軍隊,都感受到了燕王帶兵的風格。
其實做爲普通的將士,哪有多少爲國爲民的理想,跟着一個自己欣賞的將領,有錢掙有飯吃,不窩囊不受氣,也就是普通將士實際想法了。
所以燕王此戰最大的收穫,是贏得了十萬軍心,和一羣將領的誓死跟隨。
帝王的手段不僅僅是強硬,施恩也是重要的一手。燕王深諳此道,若干年後他八百將士起家,卻能奪得天下,絕不是偶然。
可能是因爲山谷離北平城太近,山中最常見的獵物是獐子、狍子、黃羊、野兔,偶而能看到小鹿,至於老虎、狼等兇猛的獵物,多少年也難得一見。
因爲射箭沒準頭,朱隸對打獵興趣不大,興趣最大的莫過於朱能和張輔,兩個人一入谷,像被鬼神附身似的,張牙舞爪地就衝了進去,很快不見了,留下朱隸、房寬和陳恭,放鬆了繮繩任馬而行。
轉過一個小山坡,地勢開闊,野兔和獐子也多了起來,在茂密的草地裡時有出沒,三個人拉弓射箭,沒多久,房寬和陳恭都打到了野兔和獐子,只有朱隸今天表現的出奇穩定,沒有一劍射到獵物。
看看天色時間也差不多了,朱隸牽着馬走到溪邊,找了塊平坦的石頭躺下,想着今晚要不要去看看蘇蕊,當然就算去看她,也會閉口不談關鍵話提,“晾”字訣,首先要自己忍得住。
“救命啊!”不遠處傳來呼救,朱隸眼皮都沒有動一下,這種把戲,演一次還可以,兩次,當我二傻子啊。
“救命啊!救命!”似乎是個女子的呼救聲,不像他們幾個中的一個,難道……
朱隸翻身坐起來,立刻被被眼前的情景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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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對燕王的描寫筆觸軟了一些,加一點說明,也許能好些?
鞠躬求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