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羣賤民,以爲爺爺是吃素的,惹急了爺爺,全把你們殺了!”朱能罵了一句,纔看到朱隸跟本沒聽他說什麼,正研究端在手裡的那碗粥。
朱能一把搶過碗:“你看什麼呢?這粥裡有毒嗎?”
朱能的話讓小芸嚇了一跳,這粥是她看着煮的,怎麼會有毒。
朱隸沒看好氣地看了朱能一眼:“你當我神仙啊,粥裡有沒有毒能看出來?”
“那你看什麼?”
“我在想不用勺子直接喝會不會燙嘴。”
朱能“嘿”的一聲笑了,瞪着牛眼看了一眼手裡的粥,詫異道:“這裡不是有勺子嗎?”
“你大爺我受傷了,右手擡不起來,豬!給我!”朱隸鬱悶地伸出左手。
朱能傻呵呵地一笑:“這有何難,我餵你。”
朱隸不自主地向後縮了一下,心驚道:“別,謝了,還是我自己來。”
“少爺,還是我來餵你。”小芸伸手接過碗,可是朱隸靠在她身上,小芸要喂他,手臂不夠長。
“你吹吹涼,還是我自己喝吧。”朱隸回過頭對小芸微微一笑,他喜歡看小芸乖巧體貼的樣子,像個小妻子。
朱能坐回椅子上,繼續生得他悶氣。
“那些刺客是不是一口咬定是陳友諒的餘部?”朱隸喝完粥,放下碗淡然地問。
朱能的牛眼又瞪得老大:“真神了,你怎麼猜到的?”
朱隸示意小芸扶他躺下,到底流血太多,身體很虛:“用猜嘛?!他們的衣服上都寫着呢。”
“誰都看的出,那是幌子,陳友諒都死了多少年了,那裡還有什麼餘部,可是怎麼拷問,都一口咬定。”朱能喪氣地說。
“他們也許真的不知道買兇人是誰。”朱隸想到以前的朱隸就是這個組織的一員。還有曼妙。一想到曼妙,朱隸“倏”地出了一身冷汗。
小芸看到朱隸臉色不對,嚇得忙問道:“少爺,你怎麼了?要不要找先生?”
朱能聽到小芸的驚呼也急忙跑了過來。
朱隸心神定了定:“小芸,你先出去一下,我沒事。”
小芸擔心地看着朱隸,見朱隸的臉色慢慢恢復,稍微放下點心,點點頭走了。
“老四,你覺得怎麼樣?”朱能坐在牀邊。
“沒事,你去拷問傷了我的那個黑衣人,他應該知道幕後的主使是誰。”
朱能鬱悶地搖搖頭:“那個人在回來的路上就服毒自盡了。”
朱隸沉默了片刻,果斷地決定:“這裡離南京不遠了,你派人火速通知中山王府,請他們派人到鳳陽接應我們,我們在鳳陽等他們,同時將抓到的刺客移交給他們處理。”
“是。”朱能站起來要走。
“等等,這次傷亡如何?”
“死了五個兄弟,有二十多個受傷的,但傷勢都不太重。”
“死了的兄弟就地火化,骨灰送還他的家人,撫卹金按出徵規定給,等中山王府的人來了,再派弟兄送受傷的兄弟先回北平。”朱隸吩咐完,長長地喘了口氣,雖然沒有傷到肺,但還是覺得氣不夠用。
“好,我知道,你好好休息吧。”
“這兩天的警戒還要加強,防止他們再來,我再躺一天,後天出發去鳳陽。”
“你放心吧。”朱能說着打開門走了。
獨自一個人躺在牀上的朱隸心中隱隱地緊張,他已經知道這夥人是誰,遠在北平的燕王一定也受到了襲擊,燕王有沒有守諾不出王府?曼妙會不會參加這次刺殺行動?會不會受傷,會不會被抓?他相信王府的以守衛,如果在王府的內行刺,成功的機率幾乎爲零,那麼進行行刺的人危險性就很大了,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人體炸彈。
明朝當然不會有人體炸彈,但亡命之徒卻有。
非常懷念自己的那個破手機,沒有手機,有個電報也好啊。
正胡思亂想着,王妃帶着侍女過來看朱隸。
看見推門而進的王妃,朱隸掙扎着要起來,王妃忙緊走兩步:“小四不要動,爲了保護本宮害你傷得這樣重,本宮真是過意不去。”
“王妃言重了,保護王妃是末將的職責。”朱隸喜歡王妃像燕王一樣叫他小四,感覺特別親切。
“當年你姐姐爲了救本宮,犧牲了自己的性命,如今又是你,本宮真是欠你們姐弟太多恩情。”王妃說着掉下了眼淚。
“王妃,您千萬別這樣想,當年姐姐救你是心甘情願,今天我保護你是職責所在,您和四爺十年來對我的悉心照顧,阿四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的。”不知道以前的朱隸對王妃什麼感覺,反正朱隸覺得,每次王妃看他的時候,目光中都有一種慈愛,粉身碎骨大概不可能,但是爲王妃當劍朱隸真是心甘情願,不僅僅是職責所在,對王妃,朱隸是有一種姐姐的感情,還是漂亮姐姐。
王妃含着淚微微搖頭:“什麼粉身碎骨,本宮要你好好活着,你若死了,本宮怎麼對得起你的姐姐,你上次冒險救了王爺,這次又是本宮,本宮真是……”王妃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王妃您保重身體,千萬不要這樣,阿四隻是小傷,過兩天就好了,阿四已經派人通知中山王府,過些天他們就會派人過來,我們在鳳陽與他們會和。”王妃兩次落淚實在讓朱隸感動,看着出王妃是真的關心他,朱隸掙扎着想坐起來,王妃的芊芊玉手壓在朱隸的身上:“別動,仔細傷口裂開,本宮走了,你好好養着,本宮隨身帶了些滋補的藥材,回頭吩咐他們燉了給你。”說罷起身,關心地看了朱隸一眼,款款離去。
兩天後,車隊再次出發,一切程序不變,唯一不同的是指揮由朱隸變成了朱能。
朱隸受傷,使朱能變得沉穩多了。
朱隸也改乘馬車,坐在兩輛特製的馬車之一,車廂內稍微改動了一下,方便朱隸半躺着。
沈潔陪在車上,自從朱隸受傷後,這丫頭也安靜了很多。可惜朱隸知道,這安靜只能持續了兩天。
“朱隸。”
“嗯。”
“有件事我始終想不通,你到底是怎樣分辨這些看上去一模一樣的馬車的?”沈潔望着一輛輛馬車駛出,疑惑地問朱隸。
“軍事秘密。不能告訴你。”朱隸故意氣她。
沈潔回頭吃定了似的看着朱隸:“要怎樣你才肯說?”
朱隸裝出痛苦的樣子:“這路太顛了,你讓我靠在你的身上,我就告訴你。”
沈潔毫不猶豫地坐在朱隸的身邊,朱隸心中得意地一笑,舒服的靠在沈潔的身上。
沈潔不知道用的什麼香粉,淡淡的很好聞,朱隸無賴地吸吸鼻子:“真香。”
沈潔白他一眼,催促道:“快說。”
朱隸嘿嘿一笑:“其實很簡單,我用的是摩斯電碼。”
“摩斯電碼?”
朱隸閉着眼睛微微點頭:“你注意看馬車車頂的流蘇,每輛車的四個角都不一樣。”
摩斯碼原本是電報碼,利用規律的長短排列發送信號,常用的sos摩斯碼是三短三長三短。
朱隸利用車棚上的流蘇,做出規則的長短排列,以標識每輛馬車內坐的人。每天馬車坐上人後,他都會調整一下。至於沈潔利用中途休息是悄悄換了換了馬車,卻仍然被朱隸認了出來,原因更簡單,他看到了。
沈潔將車門打開一個小縫,仔細一看,果然如此,每輛馬車的四個角上的流蘇雖有長有短,但排列相同,而各個馬車角上流蘇的長短排列是不一樣的。
“你居然懂得摩斯碼。”沈潔讚歎道,“我觀察了那麼多次,愣是沒發現你在流蘇上做了手腳。”忽然想到什麼:“怪不得你受傷後朱能找不到特別的另一輛馬車,原來他只是知道王妃馬車上的流蘇是怎樣的長短排列。”
朱隸哂笑道:“這已經很難爲他了。”
沈潔問:“現在呢?還怎麼分辨每輛馬車?”
朱隸舒服地靠在沈潔的身上:“現在當然分辨不出來了,只要朱能能找出王妃的馬車就行。”
沈潔望着朱隸,長長地“哦”了一聲,忽然側身站起,正巧馬車駛入一個小坑中,顛簸了一下,朱隸失去重心,啪的一下重重摔在車廂內,臉刷地白了,一道血印殷透外衣。
沈潔慌了,忙扶起朱隸,見朱隸閉着眼睛,嚇得聲都變了:“朱隸,你醒醒,你怎麼樣?不要嚇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朱隸!”
朱隸心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是故意的,看你答應的那麼痛快就知道你沒藏好心,不趁機整整你,我對不起我自己。
仍然閉着眼睛,朱隸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子。沈潔真急了,掀開車簾就要喊人,朱隸忙擠出虛弱的聲音制止道:“別喊人,我沒事,別驚動他們。”
沈潔帶着哭腔問:“你怎樣?要不要緊啊,別硬撐着。”
朱隸搖搖頭:“沒事,只是有些頭暈。”
沈潔左右看看,見也沒有什麼能讓朱隸躺的,只好讓朱隸躺在自己的腿上,用手絹輕輕擦掉朱隸額頭上的冷汗,喃喃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意的,你沒事吧?啊?”
“沒事。”朱隸的頭靠這着沈潔柔軟的小腹,心中得意地笑着:讓你摔我,還不讓我靠着你,現在我不僅要靠着你,還靠在最柔軟的地方。丫的,這丫頭用什麼洗的澡,確實很香哦。
聞着沈潔身體的芬芳,朱隸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是朱隸確實傷後身體虛弱,不然就算舒服地枕着沈潔的雙腿,也不會輕易睡着。
朱隸睡的舒服,可苦了沈潔,生怕驚醒了朱隸,一動不敢動,兩條腿很快就被壓麻了。直到車隊中途休息時,小芸上了車,纔將沈潔換了下去。
爲了遷就受傷的朱隸,王妃特意吩咐車隊慢行,一直到第三天黃昏,才終於到了鳳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