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
朱隸和燕飛騎着快馬,一路往北。
從南京出來三天了,朱隸惦記燕王,路上沒投客棧,只是在山洞或破廟略作休息,一直在趕路。眼見燕飛臉色越來越差,朱隸帶頭拐上了進城的路。
“朱隸。”燕飛拍馬追趕上來,“幹嘛進城?”
“我們帶的乾糧快吃完了。”
“足夠明天的呢,明晚再進城。”
“早晚要進,就今天吧,幾天沒好好吃了,我可是饞了。”朱隸嘿嘿一笑,催馬向城門跑去。
燕飛笑笑,心道:到底是公子哥,吃不了苦。
臨街的一個小酒樓,燕飛看着朱隸點了五六個菜,卻個個都是素菜,詫異地問道:“怎麼不要盤牛肉,你不會把錢丟了吧,我這裡有。”
“火大,想吃點素。你也別吃葷的了,青菜對身體好。”朱隸給燕飛夾了一筷子菜,“今晚不走了,吃完咱們找個地方住下。”
“不走了?”
“這兩天睡野外,睡得我渾身哪都疼,就偷懶一天。”朱隸不好意思地一笑。
燕飛搖搖頭,沒說話。
朱隸站在客棧的天井裡,望着漫天的星空,一彎新月若隱若現,已經是二月份了,算路程,燕王他們過幾天就應該到達兗州,過了兗州不遠,就是上次殺手組織行刺燕王妃的地方。
雖然殺手組織派了燕飛刺殺燕王,但據燕飛說,這一次派出的不止一組,哪組得手算哪組的。理想的暗殺地點當然是在路上,到了南京,再想下手就難了。
“太子死了,秦王就是老大了,他幹嘛還要刺殺燕王?”
“你認爲皇上會立秦王做太子嗎?”
“好像皇上對秦王不是很滿意。”
“我也這樣聽說的,但如果燕王,晉王都死了。”
朱隸愕然……
想着白天休息時與燕飛的對話,朱隸心急如焚,不知道燕王他們是不是已經遇到了刺客,真想立刻與燕王回合,可是燕飛的傷如果再拖下去,很可能會留下病根,一身的武功就都廢了。
“朱隸。”
“你沒睡啊。”朱隸轉過身,看到燕飛收拾好了行囊,問道:“幹什麼?”
“連夜趕路。”
“不行啊,我困得很,走吧回去睡覺。”朱隸拉着燕飛往回走。
“朱隸。”燕飛站着沒動。
“怎麼了?”
“你是擔心我的傷才進城的?”
“你不是說傷好得差不多了嗎?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那就不要住了,我們走吧。”
“就住一個晚上吧。”朱隸堅持着。
燕飛沒理他,轉身自己走了。
“燕飛,燕飛!”看燕飛腳步不停,朱隸追了上去,“好了我說,你的傷不能再這樣拖了,再拖下去,你一身的武功就廢了!這樣,我一個人走,你在這裡住兩天,等我回來再來找你。”
“要走一起走。”
“燕飛,燕王是你要刺殺的人,你不殺他就行了,幹嘛爲他連命都不要了?”
燕飛愕然,他怎麼也想不到朱隸會說出這種話,他知道朱隸對燕王的感情,站在朱隸的立場,他應該希望燕飛爲了燕王,什麼都應該捨棄纔好,怎麼會反過來將燕飛的利益放在了燕王的前面。
“當年我差點殺了你,你一點也不狠我嗎?”
恨你?我應該謝謝你呢,如果沒有你,我也許來不了大明朝,說不定這會兒已經重新投胎轉世了。“不,你只是執行命令而已。”
“走吧。”燕飛覺得眼眶有些發熱,這麼多年,除了她曾關心過自己,再沒有人關心過,
“燕飛。”朱隸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能再走了,再走你真的會沒命的。”
“不用你管我!”燕飛掙脫朱隸。
“你以爲她會願意看到你死嗎?”朱隸沉聲問道。
燕飛陡然站住。
“我雖然沒有見過她,但我相信她是個美麗、善良的姑娘,她的心願是離開殺手組織,跟你幸福地生活,她沒有實現的願望,你應該替她實現,而不是去送死。”
鼓掌,我都快被我自己感動了,看來我很適合做心理醫生,二十一世紀時怎麼沒想到呢?不知道在明朝做心理醫生,能不能收費。
“我一個人走,你把需要注意的都告訴我,在這裡把傷養好,我回來時會來找你。”
燕飛終於點頭。
朱隸真沒有想到燕飛能滔滔不絕地講了半個多時辰,這些年他做殺手的刺殺手段以及殺手組織用過的手法,殺手組織的聯繫方式等等,想到的他都講了,讓朱隸着實受益匪淺。睡了一個時辰後,朱隸留下了大部分銀子,只帶了少量的銀子和大量的乾糧、水上路,在找到燕王前,他基本上不會進城了,帶着銀子也用不上。
“不要吃油膩的東西,對你的傷不利。”扔下一句話,朱隸雙腿一夾馬腹,晨曦中離開了小城。
燕飛望着漸漸遠去的朱隸,第一次感到了朋友兩個字帶給人感動。
他終於理解幾天前離開南京城時朱能、徐增壽等流露出的擔憂和牽掛,如果能離得開,他們一定會跟朱隸一起走的。因爲朱隸心裡裝着他們,所以他們心裡也裝着朱隸。
四天後,朱隸到了兗州,進城拿出令牌到府衙一打聽,燕王的車隊還沒有到,但消息已經傳來,三天後到。
朱隸吃了點東西,換了匹馬繼續北行。
到第二天的黃昏,他終於看到了朱隸的車隊。
六、七天的時間,朱隸幾乎沒怎麼睡覺,更不要提洗漱了,滿臉鬍鬚、頭髮凌亂、衣服不僅骯髒,還被樹枝刮破了很多地方,加上一副白癡般的傻笑,整個一個要飯的,騎着馬攔住了車隊。
“什麼人,讓開!”走在前面的禁衛大聲呵斥着。
朱隸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緩緩地掏出了令牌。
一個資格老一些的禁衛詫異地叫道:“是朱統領!”
跟在王爺馬車旁的房寬聞言一愣,拍馬上前:“朱將軍,真是你!你怎麼來了?”
燕王和馬三寶也聞聲趕了過來,見到朱隸一副狼狽相,燕王驚道:“小四。”
朱隸看到燕王好好地站在面前,眼睛一黑,從馬上摔了下來。
房寬這次的反應可謂神速,見到朱隸搖晃,立刻從馬上一個空翻落下,堪堪接住落下馬的朱隸。
“他怎麼了?”燕王急忙走上前。
“回王爺的話,朱將軍睡着了。”
燕王鬆了口氣:“把朱將軍送到本王馬車上。”
房寬猶豫了一下,朱隸渾身上下太髒了,送上燕王爺的馬車……
“王爺,不如讓朱將軍自己坐一輛馬車?”
“不必,本王的馬車坐着舒服。”
房寬將渾身泥跡的朱隸抱進燕王爺鋪着雪白貂皮的馬車。燕王也緊跟着上了車。
車隊走了近兩個時辰,快到驛站時,朱隸醒了。
看着坐在對面的燕王,朱隸露出一口白牙,燦爛地笑了。
“什麼味啊?這麼臭!”朱隸吸着鼻子問道。
燕王哈哈大笑:“你身上的味。”
“嗯?”朱隸拽着衣服聞聞,大聲喊道:“停車停車。”不待車停下,朱隸已跳下了馬車。
房寬和馬三寶忙走過來,前者問道:“什麼事情?”
燕王也跳下了車:“他嫌自己太臭了。”
衆人一聽哈哈大笑。
“朱將軍再忍一會,前面就是驛站了。”房寬笑着向前一指,同時命令道:“給朱將軍牽匹馬。”
立刻有禁衛將自己的馬讓給朱隸。
朱隸翻身上馬:“派人去打探了嗎?”
“派了。”
朱隸點點頭:“你們跟着燕王爺,我先去看看。”說完一揚馬鞭,馬兒揚起四蹄,轉眼跑遠了。
燕王皺着眉頭:“你們說,朱將軍怎麼會突然來了。”
房寬疑惑道:“看朱將軍的樣子,應該有很多天沒睡覺趕過來的。”
馬三寶點點頭:“這麼急忙趕過來,應該有急事,可朱將軍怎麼什麼都沒說?”
燕王回身上了馬車:“別猜了,一會見了面再問。”
終於恢復廬山真面目的朱隸坐在燕王的對面,正在消滅第三碗麪條。
房寬和馬三寶站在一旁。
“幾天沒吃飯了?跟個餓死鬼一樣。”燕王爺看着朱隸狼吞虎嚥的樣子,故意板着臉問道。
“上一頓在兗州吃的,兩天。”朱隸吃完的第三碗,又開始向第四碗發起進攻。
“別撐着,怎麼不在路上吃點?”燕王終於裝不下去,語調中藏不住關心。
“沒時間。”朱隸終於有了飽的感覺,吃的速度慢了下來。
“你出來幾天了?”
朱隸放下碗想了一會:“八天。”
八天,已經接近朱隸的極限了。在二十一世紀,從南京到兗州,開車需要一天,火車動組4個小時就到,如果飛的話,也就一個多小時。交通應該是這六百年來,變化最大的了吧。
燕王和站在一旁的房寬、馬三寶眼球差點掉出眼眶。
八百里加急戰報,每一站換人換馬,從南京到兗州,至少需要十一天,到這裡需要十四天,朱隸才用了八天,很難想象他是怎麼跑的。
朱隸見大家驚訝的樣子,嘿嘿一笑:“腰牌很好用,到了驛站不用說話,掏出腰牌給他們一看,就給我換一批好馬。”
馬可以換,人卻不能換。
“朱將軍,你這樣急忙趕來,到底什麼事?”站在一旁的房寬終於忍不住問道。
朱隸正色道:“我收到可靠消息,有刺客要刺殺四爺。”
衆人神色均是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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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這些天掉收藏,心中有一些鬱悶。但不管收藏怎麼掉,絕不會斷更,而且會更用心地寫,希望把掉了的收藏,再爭取回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