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朱隸接旨!”
朱隸對着門口暗笑了一下,來得好快,既然躲不過去,就扛下來!
看到徐增壽匆匆從裡面趕出來,朱隸緊走兩步:“末將朱隸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丁憂三年,不得離開,欽此!朱隸接旨謝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宦官抑揚頓挫地把聖旨讀完,朱隸只聽懂了最後一句話,丁憂三年,丁憂他還是懂的,就是守孝,不管怎麼說,皇上不殺他了。
“朱隸接旨吧。”宦官將聖旨遞給朱隸。朱隸忙接了,想了想又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送給宦官:“有勞。”宦官喜滋滋地拿着銀子走了。
回身看到徐增壽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朱隸心中暖暖地一陣感動,他難以想象如果皇上傳旨是殺他,徐增壽會有什麼舉動,自己又會有什麼舉動。
將聖旨向徐增壽懷裡一放:“解釋解釋什麼意思,我沒聽懂。”
徐增壽嘿嘿一笑打開聖旨,方要開口,朱隸打斷他道:“不用逐字解釋,我只要知道讓我幹什麼。”
徐增壽看了一遍:“讓你回周王農莊守孝三年,不許離開。”
朱隸奇道:“守孝應該在這裡守,怎麼到農莊守?”
徐增壽鬱悶道:“讓你先與沈潔完婚,然後就地守孝。”
朱隸詫異看了徐增壽一眼,拿過聖旨仔細看着,剛纔怎麼沒有聽到這句話,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賜婚沈潔。
朱隸知道徐增壽喜歡沈潔,然而這種事情是沒有辦法照顧兄弟感情的。
剛想說皇上也太婆媽了,連這種事也要管,突然想到什麼,望向徐增壽,發現徐增壽也望着他。
“小四。”
朱隸神情慘淡地點點頭:“皇上怕我和徐府關係太近。”
“小四,你和三妹能不能在一起,我都是你四哥。”
“我明白,四哥,但是現在”朱隸使勁握了一下徐增壽的手,“我明早離開,誰都不要送。保重!”
在徐妙錦的窗外站了一會,朱隸毅然轉身,離開了中山王府,三年之內是不是回來了,三年以後,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徐妙錦站在窗邊,默默地看着朱隸離開,聖旨的事她已經知道了,不管她心裡怎麼想,她現在什麼都不能做,昨晚大哥說得很對,踏錯一步,朱隸,徐府,甚至燕王府,都可能有滅頂之災。
徐輝祖並沒有危言聳聽,一個月後,藍玉案殺了一萬五千人。
朱隸日夜兼程回到了周王的農莊,十天後,與沈潔舉行了簡單的儀式,大家心裡都明白,這也只是儀式。
還有半個月曼妙將大功告成,即使舉行儀式的當天,朱隸還是先陪同曼妙去了百花瘴。
沈潔沒有一絲不滿,她知道事情的輕重。
滿一週年的那個晚上,小芸、香香和索菲亞張羅了一桌子的好菜,朱隸將周王送來的酒拿了出來,月光灑在庭院裡,一片銀白。
曼妙依舊帶着面紗緩緩走出,在大家的期待下,慢慢地掀開了面紗。
無聲,只有微不可聞的風聲吹過曼妙遮擋了近兩年的臉龐。
沈潔緩緩走到曼妙的面前,輕輕地,在她的臉頰上印了一個吻,然後是香香,小芸,索菲亞。
最後是朱隸。
一年的辛苦沒有白費,那真是一張找不到任何瑕疵的天使般的面孔,它純潔得讓任何人都生不出雜念。
燦然一笑,卻有兩顆晶瑩的淚滾落,曼妙盈盈一拜,這一年,她雖然吃了不少苦,卻是最開心的一年。
依然是百花瘴,雖然已經不需要到這裡來療毒了,朱隸和曼妙偶爾還會過來。
“一定要走嗎?”朱隸走到一塊石頭旁,示意曼妙坐下,自己坐在了曼妙對面。
輕輕地點點頭,曼妙長髮滑下,露出完美的頸部。
朱隸不自主地伸手穿過了曼妙的秀髮。
“朱公子。”曼妙始終固執地用這個稱呼,她說這個稱呼中有很多美好的回憶,“曼妙會想你的。”
“那就不要走。”朱隸手上一用力,將曼妙攬入懷中。
曼妙輕搖螓首,飄散的頭髮摩擦着朱隸的下頜,朱隸低頭親吻她的秀髮:“我捨不得你走。”
曼妙伸手抱緊朱隸:“那你娶我做老婆。”
朱隸咬着曼妙的耳朵輕笑:“有何不可。”
曼妙踮着腳尖輕輕地吻着朱隸已長出了鬍鬚的面龐,摟着朱隸的手靈巧地繞過朱隸的外衣,如靈蛇一般探向裡面:“現在就娶。”
“嗤”,隨着熟悉而充滿性感的聲音,曼妙驚豔、誘人的胴體毫無遮攔地展現在朱隸的面前,曼妙微皺這眉頭,嘴角卻含着笑,兩年了,朱隸的臭毛病依舊不改。
楚香院那種熟悉的感覺如燎原的烈火迅速在兩人中燃燒起來,他們一直在等在今天,等待重新放開自己,爲對方燃燒。
朱隸輕輕地親吻曼妙的脖頸,一點點往下,那個樣子就像面對着一個香味誘人,但手工極爲精美的巧克力,雖然非常想吃,卻捨不得下口,只是一點一點的舔着,舔過每一個角落……
曼妙覺得自己被小火慢慢地煨着,身體的炙熱一點點被激發,她擁抱朱隸的雙手慢慢地縮緊,指尖因用力變白,口中發出抑制不住的呻吟,呻吟漸漸連續,由小變大,終於迸發出一聲嬌呼……
空氣中瀰漫了着曖昧的味道,朱隸和曼妙在馬車中相擁而座,任馬兒牽着馬車信步而行。
兩個人都不說話,靜靜地享受着寧靜的溫馨。
看到朱隸面帶桃花地帶着曼妙回來,沈潔微翹嘴角,一副‘我知道你去幹什麼了’的笑容,看得朱隸的臉更紅了。
晚餐上,沈潔、曼妙輪番的陪朱隸喝酒,小芸、索菲亞、香香也不閒着,花蝴蝶一樣一會佈菜,一會斟酒,喝到興處,曼妙輕啓朱脣,清唱助興,引得朱隸‘歌興’大發,非要唱幾首,結果一首唱罷,就被沈潔和曼妙按住喝酒,不許再唱,免得把母狼招來。
朱隸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睜開眼睛,窗外已是刺目的陽光,揉着宿酒引起的頭疼,朱隸一步三搖地走到門口,卻看到沈潔在門外站着,落寞地望着遠方。
“怎麼了?”
“曼妙和香香走了。”沈潔將手中的信遞給朱隸。
朱隸心中一驚,酒全醒了。
展開信箋,曼妙娟秀的筆體如曼妙的人一樣,窈窕而又飄逸:
朱公子,一年相伴,如一生一世,曼妙足矣,此番別君,水遠山高,妙當珍愛自己。亦望君珍重。妙字。
朱隸幽幽地嘆口氣,頹然靠在門口。
沈潔輕輕握住朱隸的手:“知道曼妙要去哪裡嗎?”
朱隸沮喪地遙遙頭。
“她要去南京。”
“去南京?爲什麼?”
“爲你。”
朱隸愕然站直了身體:“爲我?”
沈潔倒放鬆了身體,靠在朱隸靠過的地方:“曼妙雖然沒說,但我看得出,她很爲你的處境擔心,你在這裡什麼消息都沒有,太被動了,曼妙斷斷續續跟我說過幾次,所以我猜她一定是去南京爲你打探消息。”
朱隸黯然,沈潔說的沒錯,曼妙是個聰明而敏感的女子,她知道朱隸需要什麼。
日子平淡地滑過。
朱隸除了已經習慣的每天練功外,剩下的時間幾乎都泡在周王的實驗地裡,地裡上百種植物朱隸已分得清清楚楚,周王不在的時候,朱隸就負責繪製和記錄植物的生長情況,他曾認真地問自己爲什麼會對植物產生這麼大興趣,得出的結論是太閒。
快兩年了,朱隸堅持着沒有離開農莊一步,他不想給徐家惹麻煩,更不想給燕王惹麻煩。
曼妙果然去了南京,而且,同柳卿卿一起,成了秦淮河的雙絕。一年以後,曼妙的情報網建立了起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消息,通過各種渠道送到朱隸手中,讓朱隸不得不佩服曼妙的超強能力。
沈潔又開始了她浩淼而枯燥的研究工作,當然這是在朱隸看來。沈潔一點都不覺得枯燥,而是樂在其中,而且提出了一個讓朱隸的下巴直接掉在地上的超大膽建議,既然找不到繼電器,她要做一個。
“你不是想回家想瘋了吧,那需要極其精細的工藝,現在的工藝根本達不到哪個水平。”
沈潔撇嘴笑笑,一副看着無知小兒的樣子。
朱隸聳聳肩沒理她,卻發現自從沈潔有了這個想法後,去城裡的次數多多了。
皇上只讓他一個人禁足,況且天天呆在這裡確實很無聊,沈潔願意去城裡散心,朱隸倒是很支持,至於想做什麼繼電器,朱隸只當沈潔癡人說夢。
小芸和索菲亞也給自己找了一堆事,養雞,養兔子,養狗,要不是朱隸堅決反對,她們還要挖水塘養鴨子,要說這兩年,她們兩個是最開心的了,天天往莊上跑,莊上的人幾乎都認識她們,時令的蔬菜,別人還沒看到,她們已經做好端上桌了,絕對的綠色無污染。
坐在老藤下自己親手做的搖椅上,朱隸想着曾幾何時,自己夢想的生活不就是這樣嗎?做一個山高皇帝遠的有錢普通老百姓,妻妾賢惠,兒女繞膝。早上聽着雞叫聲起牀,晚上跟着太陽公公一起睡覺,爲什麼真過上了,卻覺得這樣無聊呢?
洪武二十八年,秦王朱樉暴病身亡。
半個月後朱隸收到了曼妙傳回這一消息。本來這個消息對朱隸來說沒有什麼可震驚的,可不是爲什麼,自從知道了這個消息後,朱隸便開始坐立不安,似乎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做,他一定要出去一趟,去北平。
“不能去,太危險了。”沈潔堅決地反對。
朱隸沒說話,他也知道自己的這個舉動如果讓皇上知道會帶來什麼惡果,從曼妙陸續傳來的消息中可以看出,皇上爲了讓朱允炆能坐穩皇位,對打擊異己不遺餘力,只要他覺得對朱允炆是個不安定因素,就會殺無赦。
自己正處在殺與不殺的交界處,一方面朱允炆力保自己,另一方面皇上也希望自己輔助朱允炆,但一旦皇上發現自己不聽話,私自離開,離死可真就不遠了。
朱隸忍了兩天,到第三天吃過晚飯,朱隸習慣地將雙腿架在桌子上,喝着周王特意派人買來的洞庭香,望着氤氳的茶氣,輕輕卻不容反駁地說:“我明天去北平,快則半個月,慢則二十天,就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