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度慈心,慈心幾度?
“隨便。
。”從那份可有可無的恍惚裡離了出來,落月伸手抱起了桌上的琴便轉身,“我來只是做我根本不感興趣的事。”
看着離去的背影,她明明已經強大到讓人可怕了,卻比以前更讓人心疼。
人若銀蓮純然,心若蛇蠍陰毒。這是天下給這個女子的評價,在不久的以後,她讓天下人聞風喪膽。
“你走了多久的路,要不要吃東西?”不遠不近更在後面,秦靜任由尊卑的關係淡去。
“不用,我不吃也死不了。”沒有什麼能讓落月再受傷,只是那副完好無暇的皮囊下,已經是想都不願想得殘敗,更不用說胸口以下的地方。如果能,情願做個小女子,陪秦艽把酒花風月,除此,再不管任何的孰是孰非。
“冷冰蝶在哪裡?你的錦衣衛給了你打探到什麼消息?”不再去想那些東西,已經沒有辦法去回頭。那麼就去面對。卑微到一點點零頭都不敢去爭取。
“到處找不到她,應該用了陣。”很可笑,自己的妃子不再後宮待着,什麼時候跑出去的,跑到了哪裡,竟然一無所知,卻也不心痛,麻木良久,區區一個冷冰蝶,還能讓秦靜波瀾不驚。
“我朋友等下過來,那個七煞陣有她就行了。”
“那你爲何要回來?”
“守株待兔。”只是四個字,落月不想再去解釋,身後的人應該也猜的到。
蝶香小築的面前,曾經被困在那麼深的水牢裡,再過來的時候,已經心如止水,該感謝那樣強加的命運罷,得到了通天的力量再也不會受那樣的恥辱。
微風吹起,落櫻繽紛,三月的桃,展顏怒放;粉的,白的花瓣隨風吹落溼土,落英殘瓣覆蓋整片土地,形成一片粉勾結花海,美得令人心醉,也摧殘得讓人不忍。
美麗的人,翠綠的衣,琴離永遠素淨淺笑,比起當初,又是深沉得讓人着迷幾分。
“琴離,你來了。”
“習姑娘。”低眉的笑,難得蠱苗的少主不曾像她們祖輩那樣面冷心冷。很早以前,就該知道,只有她配那三個字,習落月的劫數,已經她本身的神話。
“許久不見了。”故友在的時候,落月總是安心莫名,只有他們,看着自己一步步走過來,不會怪罪,不會恐懼。只會那樣瞭然於心的相助,就像無銘和白虎,或者是白狐,落月知道上官芩肯去北邊解那個僵局只是因爲白狐一紙書信。真希望他們都能有美麗的結局啊,用不着象自己一樣。
秦靜立在一側看面前的兩位女子,紅的妖豔,綠的素塵,太過俗豔的顏色也被她們演繹的那樣完好,他是知道琴離的,曾經虞天候的二夫人,如今苗疆的半神。這樣人物,甘心着千里過來,究竟這盤局怎麼下才是對的,前面又有着怎麼樣的危險要去面對?
春慵恰似春塘水,一片彀紋愁。溶溶曳曳,東風無力,欲避
還休。小築前面的清池也顯得不如從前的靜謐,隨時都能翻江倒海一場的情緒。
“你還好麼?”琴離的問,輕輕的很好聽,淡淡的愁緒,應該也只有在落月面前,琴離會表露自己的情感。就像她以前說的,比習落月,再比三世也比不過她。有的人,會讓別人迫不及待去勝過,落月只是讓人甘心情願臣服。
“有什麼不好的,終於想起了以前,也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麼。”清淡如風的一句話,落月說得很是愜意。有什麼能夠不開心的呢,連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那麼想哭。
“現在局勢是什麼,我一路過來,沒有去打聽,只是路上人心惶惶。”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落月側身問着秦靜,他該知道一切的,所以即便幾天幾夜的趕路,也從未想過拉着旁人問下形勢打發下無聊的時間。
“亂。”說這個字的時候,秦靜卻是不合時宜的笑了,淡色的脣勾起的弧度很好看,“虞天候今天一早親自帶兵去攻久攻不破的東瀛,他在大蘺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斬了丞相的人頭。”
那麼輕易的決定着人臣的生死,落月記得秦艽說過那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傷了自己的,他都會殘忍的去對待。可是真的要報復,到頭來會剩下幾人,皇帝沒有說,沒有說虞天候屠城三座,沒有說他弒君的行徑,沒有說他幾乎要把整個天下都殺遍。
“那冷冰蝶還跑得挺。”琴離笑意更濃,她是真的這天地間除了習落月再也沒有看得起的人。除了她的苗疆子民,琴離不會在乎天下的百姓,根本不把虞天候所有造成的血腥看在眼裡痛在心上。
“她的那份,由我親自去拿好了。”一挑鳳目,落月邪着的眼角襯着飛紅的眉線,顯得毒辣狠絕。毀了冷冰蝶,落月從不爲自己,那個女人不死,遲早要和秦艽鬥到你死我活。
秦靜只是柔和的笑,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麼放鬆了,很輕鬆很自在,就像終於解脫了的瀟灑。但爲什麼不喜歡習落月那樣的表情,情願她是以前那樣清冷滿目,也不願現在邪惑入骨。應該只有這樣,纔會逼她如前塵所說的一樣,如所註定的一樣,佛前紅蓮聖火,焚盡世間狂逆。有沒有想過,這樣會連自己也被燒掉?
人總是在徘徊,十丈軟紅,區區的十丈,卻讓多少人不得自拔。
很久以後,當一切都終結的時候,落月跪在佛前雙手合十請求。
——佛祖,弟子甘願遁入空門,不再受凡塵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