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古雨濛終於找到了一絲溫暖。看着和前世家鄉很像的環境,她總是覺得似乎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北齊,這片神奇的土地上不知道孕育了多少偉大的將軍、文人,但卻從來沒有誕生過女魔頭。
如今,北齊終於出現了一位女魔頭:古雨濛。
蕭海璃從沒有想到在她的假期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就見到了她,正在大慶殿被辦公的蕭海璃火速地來到了王宮外,親自敲擊着迎接古雨濛的大鼓。
咚咚咚!
鼓聲響遍天。
這是北齊迎接貴客的最高禮遇,也是北齊最隆重的禮節。
古雨濛回到北齊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王宮,該躲起來的躲起來了,該出來迎接的自然會出來迎接。壽王、萱王妃、還有回到北齊的蕭解憂等等。
然而,古雨濛並沒有他們所想的那樣開心。
另外,古雨濛帶回來的四個人,着實讓北齊人覺得恐懼。
古雨濛把自己關在了落梅居,幾天都沒有出來,只有繞樑陪着她,另外就是那四位一句話也不說的彷彿石頭人一樣的漢子。
落梅居安靜得落針可聞,沒有往日的喧鬧,彷彿住在裡面的人,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竇懷來過,被繞樑擋了回去,何公公和三月來過,也是被繞樑婉拒。
他們隱約地感覺到,古雨濛從大週迴來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大事。並且這件大事是很難解決的,甚至沒有解決。
北齊人都知道,不要去惹古雨濛,因爲誰也不知道惹了她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
古雨濛再見到幽蘭的時候,幽蘭的病情已經得到了控制,她不再劇烈地咳嗽了,臉色也好了很多。
再次見到古雨濛,幽蘭的心裡多了幾分感恩。
沒有她,她的病,也許不會好,也許,真的只會活到三十歲。在遇到古雨濛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究竟是什麼,是活到三十歲之後入土爲安,還是與命運抗爭,尋找存活下去的辦法,是死是活,全在一線之間,現在,她有了活的希望,自然感激古雨濛。
因此,在見到古雨濛臉色並不是很好看的時候,女人特有的敏銳的嗅覺,讓她先問了出來。
“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嗎?”
“沒有。”
古雨濛的語氣非常冷淡,並不是針對幽蘭,她是在這對整個世界。
她知道,四兒的話只是在哄着她,讓她不要去想,孃親能活下來的希望並不大。在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孃親後,卻是永別時,她的心裡,總有些北涼。
然而,她的樣子並不是沒有事的樣子。
幽蘭輕聲地問:“能和姐姐說一說嗎?”
古雨濛不知道該怎麼說。
因爲,她也不知道孃親究竟是死是活。還因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心故事,也並不是每個故事的主人都值得同情。有些人是咎由自取,有些人則是命中註定。
說出來,是博取同情還是博得他人的可憐,古雨濛卻是不懂,有些時候,她還是覺得,把這些事情憋在心裡吧,就爛在肚子裡,不讓任何人知道。
四鷹是不會說的。
“不想和姐姐說嗎?”
幽蘭爲她倒了一杯去火的菊.花茶。這種菊.花茶採自北齊十六部山裡的野菊.花,每到初夏的時候纔開花,只開一個月,雖然不是很名貴,但卻很難得。
聞着茶香,古雨濛忽然想起了冷宮裡的那顆柳樹下,曾經的孃親每每會在柳樹下沏一壺茶,靜靜地等待着什麼。
古雨濛端起茶杯,觸手溫熱的茶杯更是讓她想起了孃親。
娘,你還活着嗎?
雨濛一定會去救你的。
“我有娘了。”
淡淡地一句話,道出了古雨濛心裡無盡的思念和委屈。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有着皇室血統到幽蘭在孃親這個問題上多多少少和古雨濛有些共鳴,當她說出在句話的時候,幽蘭便知道古雨濛憋在心裡的心事,究竟是什麼。
幽蘭:“那她,還好嗎?”
古雨濛:“不好,不知道是死,還是活。”
幽蘭沒有多說其他,而是問道:“那,你回去找她嗎?”
古雨濛點點頭:“是。”
幽蘭愣住了。
古雨濛的娘,那便是娘娘,不是妃子那也不是一般的女人,既然這一次回來她沒有把娘帶回來,那就說明她的娘,一定遭遇到了某種不幸運。回去找她,那又談何容易?
幽蘭也沒有娘。
從她出生的時候,娘就不在了,所以,她對娘這個人的存在,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她會想,娘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有了娘,生活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娘還在,但卻見不到,又是什麼樣的感覺。
幽蘭沉默不遇,古雨濛垂頭喪氣。
許久,幽蘭才問:“你想怎麼辦?”
古雨濛想也不想的回答:“打回去。”
打回去?
幽蘭更加震驚。
打回去,該怎麼打,用什麼打?
……
古雨濛一個人在落梅居的房子裡沉默,丫蛋在美團裡同樣沉默。繞樑在一旁問道:“元昊將軍來過,說要見見公主,公主,咱……見嗎?”
“見。”
二人相見,相對無言。
元昊已是鎮北將軍,他的鎮北軍已組建完畢,十萬人,全都是元昊從背起十六部原鎮北軍、十六部叛軍、北齊鎮東軍以及禁衛軍裡面挑選出來的精兵強將,原本他打算讓勝驊任鎮北副將,但是勝驊帶領着皇宮侍衛,抽不開身,所以,鎮北軍副將的位置,由慶浚和衛粱擔任。原來的雁歸關步兵營統領也在鎮北軍中。
“你,還好嗎?”
“還好。”
接下來,二人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元昊忽然發覺自從古雨濛從大週迴來後,彷彿變了一個人似,她變得沉默寡言。
“我的鎮北軍,組建好了,裡面設置了一個雁歸營及鷹愁營,合二爲一,合成了雨濛營,由你指揮。”
“雨濛,對軍事並不感興趣。”
“哦。”
元昊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本來就木訥的元昊在男女之.事上,總是遜色與他人,老天爺在給了他一身無與倫比的軍事本領的同時,也給了他一顆不太懂女人的心。
古雨濛倒是有千言萬語,但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她的心裡在醞釀着一個驚天的計劃,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向元昊說明,原本她打算親自去找元昊的,現在他自己來了,那就把該說的話都說了吧,希望她能明白,並理解。
“那,那我回去了,軍務繁忙。”
“將軍留步,公主有話要對你說。”見元昊木訥的不說一句話要走,繞樑立即上前說道,“將軍,奴婢再爲將軍續一杯茶。”
元昊又坐了下來,他雖然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但卻知道古雨濛這一次在大周,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不管受了什麼樣的委屈,元昊發誓,要爲古雨濛報仇,即便是私自帶着軍隊,打到蒹葭湖也在所不惜。
他在心裡爲公主立下了誓言的時候,起身要走,這一次回去,他就要爲攻打大周而做準備。然而,繞樑叫住了他,讓他心裡的怒火稍微得到了平息。
他愛古雨濛,這份愛來得太過不易,太過沉重,也太過不可能。在他們之間,隔着一個幾乎不可逾越的大山,那就是蕭海璃。
所以,元昊大打算爲了這分愛血灑疆場,以行動證明,他的女人是不能受任何欺負的,即便是如大周這般的龐然大物,也不可能。
他即便不能和古雨濛在一起,那就爲了這份愛,勇敢地死去,以證明自己。只是,苦了幽蘭。
“公主,有什麼話就說呀,奴婢去外面看看下雨了沒有。”
繞樑隨便找了個藉口走了出去。
房間內只剩下古雨濛和元昊二人。
當繞樑離開了之後,元昊忽然站起來大吼:“是不是大周人欺負你了,你等我,等我回去整頓軍隊,打回蒹葭湖!我發誓!”
元昊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睛,暴怒的樣子讓古雨濛覺得心疼。
古雨濛渾身一怔。
這個不太善於表達感情的漢子,卻是在心裡醞釀着如此大的計劃,打回蒹葭湖?只是爲了替她出氣嗎?
古雨濛感覺到了一絲暖意,那股原本就存在的美好感覺再一次涌上心頭。
“沒有人欺負我,但……”
“但是什麼?”
“我們分開吧。”
……
那天晚上,元昊一夜沒有睡,喝了三大壇烈酒,醉得不醒人事。幽蘭知道夫君爲什麼要喝酒,所以她也沒有勸,而是一直在旁邊爲夫君斟酒,直到天亮。
幽蘭也沒有去找古雨濛,因爲她猜到了古雨濛接下來要做什麼,似乎,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了的,從古雨濛自大周出嫁之後,這一切似乎早就應該發生,逃不掉,也改不了。
第二天,北齊王蕭海璃第三次向全國詔告:三日後,與大周公主古雨濛完婚。
這是一件北齊人早已接受但卻依然覺得新鮮的事。
也是在那天晚上,古雨濛同樣把在就喝得酩酊大醉,陪着她的人,只有繞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