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雨濛渾身冰冷: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這是穿越以來的第一個大BUG。
是啊,南周皇帝古弘胤不是把自己嫁給了北齊王換來十幾年的和平麼,怎麼又派來五皇子大軍壓境呢?古雨濛想到這裡,她的心頓時變得冰涼:父皇,似乎是拋棄了她。
在關外,五皇子遲遲未肯破關,也許他的目的之一就是要等着雁歸關的將士們把她殺了,那樣他就不會落下一個兄妹相殘的千古罵名。
古雨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縱使是有美團系統又能如何,吃喝救不了自己的,那六千積分等同於是擺設,難道現在是要換一份滿漢全席來賄賂勝驊?
笑話!
“殺了你,足以平將士們之心。”勝驊將軍聲音低沉,“公主切不可怪末將心狠手辣,只是兩國交戰,末將實在沒有時間判斷出公主究竟是不是細作,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公主,莫怪本將無情了!”
勝驊突然舉起了手中的彎刀。站在他身後的將士們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似是惋惜,似是求情,又像是震驚。
餘音和繞樑已是嚇暈在了當場,如果公主死了,那她們也必然陪葬,誰讓她們是公主的貼身侍女呢,主榮俱榮,主子死了,當奴的怎可還活着?
手起,刀卻未落。
一滴鮮血自空中滑落到了古雨濛的臉上,溫熱不已。古雨濛睜開眼,卻是看見元昊將軍的大手穩穩地接住了勝驊將軍的彎刀。
北齊彎刀,削鐵如泥,元昊將軍卻是硬生生地用雙手接住了。
幸好勝驊將軍在落刀時,看見元昊前來握住刀鋒,從而收住了下落的勢度,要不然,元昊將軍的手掌,恐怕是要和胳膊分家了。
“呀!”古雨濛驚叫,慌忙地從懷中掏出帕子來替元昊將軍包紮了起來。
潔白的絲帕瞬間就被鮮血染紅,湮出來的血,滴落在了古雨濛的雲靴上,鮮紅得如同一朵盛開的梅花。
“你……”
古雨濛的眼淚已是從眼角滑落。他惡狠狠地看着膛目結舌的勝驊:“你滿意了?大戰在前,主將手卻傷了,還是被自己人的彎刀傷了,這下你滿意了?本公主是細作,本公主如是細作,第一件事就是燒了你們的大門,而不是燒了糧草庫,本公主千辛萬苦爲你們弄來食物,你卻懷疑本公主是細作?當真可惡!”
甘檜站在人羣的後面,冷笑連連:好戲開場了,鬥吧,使勁地鬥吧,最好是現在就殺了古雨濛,那樣的話就不用王后娘娘動手了。
那次在糧草庫外見到的腳印,分明就是一雙女子的腳!這裡除了公主和她的兩衛侍女,哪來的女子?
“無妨。”元昊將軍伸了伸手,“都是皮外傷,大敵當前,當是同仇敵愾,切不可內部亂鬥,這是戰前大忌。”
勝驊剛欲開口,又被古雨濛的話給擋了回去。
“勝驊將軍,本公主若是細作,你就要殺了本公主麼?本公主就算是細作,那也是北齊王來殺,你又有什麼資格殺我?私設公堂,濫用私刑,勝驊將軍,大敵當前,你與譁變有何不同?”
“我!”勝驊想欲辯解。
元昊卻道:“無妨,將軍不可自責,公主,我只是皮外傷而已。”
“皮外傷?”古雨濛心疼不已,眼淚滾滾落下,“這是皮外傷,手指頭差點掉了,你傻啊,那有你這樣的?你用手抓他的刀啊?”
元昊一愣,他也是感受到了公主的濃情蜜意,然而……她卻是齊王的女人。在未來,他們走的本就不是同一條路。
古雨濛心疼到了心痛,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將士們滿是曖昧的眼神。她的眼裡只看見了元昊那雙依舊還滴着鮮血的時候。
傷在他手,疼在她心。
古雨濛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抓不着撓不着的心痛,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來承受。
天終於亮了,古雨濛出了門,看見將士們緊張的列隊,隨時待命。風也停了,北齊的溫度開始突然上升。古雨濛知道,用現代的話來說,這就是“秋老虎”。
中午的高溫讓城牆下堆起的屍首開始腐爛……雁歸關內開始瀰漫着血腥和腐臭味混合起來的味道。
天亮前的又一戰,讓雁歸關的城牆下又多了幾千具屍體,如今已快要和城牆一般高了。禿鷹在雁歸關上空盤旋,蚊蟲已開始蠶食將士們的屍身。
古雨濛陰沉着臉走在校場內,勝驊不時地盯着她。
當她來到一位步兵營軍卒跟前時,這位軍卒忽然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她沒有怎麼注意,可是幾日之後,咳嗽的軍卒越來越多,就連勝驊將軍也開始咳嗽。
雁歸關內瀰漫着一股濃濃的死亡氣息,誰都知道生病對一位還處在戰時狀態的軍卒來說就意味着死亡。古雨濛走在校場上,她本想去元昊處探望,誰知道她卻是注意到了這種怪事。
又是幾天之後,雁歸關內的將士們開始出現劇烈的腹痛,有些將士已經出現了上吐下瀉的症狀。勝驊將軍和元昊將軍也注意到了這點。
但是,已經遲了,一萬多的軍卒都出現了這種症狀,如果讓關外的南周軍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
病情在惡化,就連餘音也開始咳嗽了。
伴隨着咳嗽,軍卒們上吐下瀉的症狀變得嚴重,有些體弱的將士已經站不起來了。雁歸關僅存的一萬將士,現在全都躺了下來。
就連城樓上的軍卒,也是苦咬鋼牙強作支撐。
“這是瘟疫。”
古雨濛看到了堆在關內城牆下的屍首,知道這是一種非常嚴重的病情,她暫時沒有辦法,只能告訴元昊。元昊也知道這是瘟疫,但是他不敢說出來,他怕在這僅存的一萬多將士們心中留下恐慌。
人可以死絕,雁歸關甚至都可以不要,軍心萬萬不能亂,軍心一動,那殃及的就不是雁歸關這一處,而是整個北齊,以爲誰也不知道瘟疫何時會停止傳播。
積分……古雨濛的心在滴血,那可是她的存貨啊,他也不想拿出來換什麼藥品。
古雨濛讓餘音和繞樑二人拉下帷幔,關上門窗,她一個人又放下素雅的蚊帳,獨自一人盤坐在紫楠木牀榻上瀏覽着美團。
美團內有藥品,有西藥,也有部分中藥,她很想用中藥,可是她實在不知道中藥到底如何搭配,萬一配成了毒藥,那可是要了老命了。
西藥……西藥的種類倒是挺多……治療感冒類的,午時茶、正柴胡飲、三九感冒靈、藿香正氣水……可是這些和目前將士們的症狀都不對稱,除了一個藿香正氣水。
一瓶藿香正氣水的換購積分只有五個,六千積分倒是換來一千兩百瓶,然而杯水車薪,雁歸關內可還有一萬將士。
一萬將士,一千兩百瓶藿香正氣水,十人一瓶……看來還得想辦法弄積分纔是。可是雁歸關內能讓古雨濛搜刮的已經不多,新送來的糧草中只有糧食和草料,沒有皮革沒有金銀更沒有絲綢。
古雨濛又一次爲了積分而發愁。
她壓箱底的六千積分,就要變成零。
古雨濛的心裡在掙扎,她在做強烈的思想鬥爭。她發過毒誓,除非要餓死了,否則定不會把這六千積分拿出來使用,現在看來,她是沒有那個本事保住這六千積分了。
古雨濛一想到積分將變成零,她都覺得腸子有點疼。
雖然還沒有換,但古雨濛卻是把藥品中的說明全都仔細地看了一遍,將士們上吐下瀉的症狀,想必就是因爲屍首腐爛而污染了水源,導致將士們開始腹瀉,藿香正氣水應該管用的。
……
“咳咳!”餘音還在咳嗽。
這幾日來的咳嗽,讓餘音都不敢靠近公主,她自己主動抱着被褥來到了東屋,儘量離公主遠一些,她又放心不下公主,所以在公主的牀榻前放了一個銅鈴,如果公主有什麼急事,可以搖響銅鈴。
繞樑倒是沒有咳嗽,只是沒有了餘音的幫助,她這幾日來忙得不可來交。一方面要幫助元昊照顧病倒的將士,還要照顧公主,又要防止勝驊將軍再犯渾,她都忙壞了。
古雨濛聽見了餘音在咳嗽,心疼地搖響了那個專門爲她設置的小鈴。
餘音慌忙蒙着臉來到了公主的屋外,離得遠遠地問:“公主請稍等,奴婢現在就去喚來繞樑。”
古雨濛叫住了餘音:“你過來,讓我我看看你。”
餘音慌張道:“公主萬萬不可,奴婢有病之身,近不得公主身前。”
古雨濛還是堅持:“你進來,不要緊的,本公主金剛不壞,你傳染不了我的。”
餘音還是不敢,古雨濛只好下了牀,來到跪倒在地的餘音身前:“別跪着了,起來吧,讓我看看你。”
餘音見公主都出了內屋,慌忙地向後爬,生怕傳染了公主,她誠惶誠恐,不敢擡頭,縱使是古雨濛伸手去扶她,她都不敢起身。
可愛的餘音用自己的身體可忠誠保衛着公主的安危,即便是現在抱病在身,也都沒有忘記自己侍奉公主的職責。公主之命大與天,公主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餘音和繞樑也不能活了。
這時,繞樑回來了。
繞樑累得滿頭是汗,手腳痠軟,一進門便看見餘音跪倒在地,古雨濛正要伸手去……打?繞樑大驚,立即上前同樣跪倒:“公主息怒,不知道餘音做錯了什麼惹了公主,看在餘音……”
“哎喲喲!”古雨濛學着甘檜的語氣說,“哎喲喲哎喲喲,別跪着啦,我什麼時候打她了,起來吧,我是有重要的事情問你們。”
繞樑一愣,公主沒打人呀?再看看餘音看向自己的眼神,那看來是真沒打。她放下心來,把餘音扶了起來。
古雨濛看了一眼餘音:“你頭暈嗎?”
餘音惶恐地搖了搖頭,繞樑也是不解:公主這是要當郎中?
“那你嗓子裡有痰嗎?”
餘音還是搖頭。
“那,那你爲什麼咳嗽?”
“奴婢,奴婢就是覺得聞到那股難聞的味道,嗓子就不舒服。”
“哦……那沒事了。”古雨濛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微微一亮,手裡面便多出了兩瓶塑料瓶子的藿香正氣水,正要給餘音和繞樑喝掉,她卻忽然生起了遊戲之心,“吶,現在,我看外面大軍不退,我們也活不成了,咱們去北齊也是死,回南周也活不成,這是兩瓶毒藥,不如……你們喝了吧,本公主不忍心看着你們被……哎……”
古雨濛不去當演員真是屈才。
說着有心,聽着更有心。
餘音繞樑二位侍女何嘗知道目前的狀況?公主身爲南周人,如今嫁入北齊,還未到幽州,南周軍卻打到了北齊家門口……北齊王或許是容不下公主的,即便是不殺她,那也是打在了冷宮,倍受寂寞之苦,直到死去。
南周?南周人能把公主逼到鷹愁谷內,目的就是讓公主去死的,如若不然,何必要花費那麼的人力把人趕到那種鬼都愁的地方,並且搶走了他們所有的糧食?
公主此言確實不虛。
進退都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