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滿心以爲陶君蘭會買下這塊鏡子,可沒想到陶君蘭話鋒一轉:“想必比這個大的鏡子也有吧?”
侍女一怔,看了一眼李鄴後才誠實答道:“有是有,不過……”都是有數的,整個京城也找不出十面來,更別說其他地方了。至於價格麼,那就更加的不必說了。
“大的有多大?”陶君蘭又問,隨手拿起一個鑲了細碎金剛石的領釦來把玩。
“最大的足有一面隔斷大小,小點兒的也有半人高。最小的,也有臉盆大小。”侍女一一介紹,末了才道:“價格卻也是翻倍上漲的。鏡子越大,價格越貴。”
陶君蘭看向李鄴:“再過不久就是祖母的壽誕,我瞧着這個作爲壽禮倒是不錯。還有嫡母那兒,少不得也該表示表示。”皇后和太后的千秋誕十分接近,所以倒是不好忘記了。再說了,皇后畢竟是皇后,適當的示好也是必要的。
李鄴驚詫的看了一眼陶君蘭——倒是沒想到她竟然會這樣說。一般來說,這樣的事情明顯不是側妃該操心的。
陶君蘭被他一看,頓時就明白了他的想法,當下抿脣一笑微露出幾分不滿的嗔怪:“你瞧我作甚?難道我說錯了不曾?難道我就不能操心這事兒不成?”她不是不知道這些事情應該劉氏去操心。可按照劉氏的慣例,只怕也就是從庫房裡挑一挑罷了,斷不可能出來買這樣的壽禮。而且,劉氏畢竟和李鄴是這麼樣一個相處模式,她也怕劉氏不夠盡心。
李鄴微微一笑,倒是不敢再有什麼詫異之色露出來了。只抓過她的手寫道:你做主便是。
陶君蘭便是問了問價格,覺得還能接受,隨後定下了兩面最大的鏡子。不過隨後她又定了兩面巴掌大的小鏡子——這是給自己和劉氏用的。出來一趟,買了東西,若只她有劉氏沒有,也不妥。
不過除了鏡子之外,她還挑了一些不怎麼貴重的小東西。自然,這些便是沒算劉氏的份兒了。
上了馬車之後,李鄴便是笑着出聲打趣了:“我還當你不會給自己買一面鏡子呢。”
“自家的東西,橫豎買了也沒虧,我爲什麼不要?”陶君蘭狡黠一笑,衝着李鄴眨了眨眼睛。
李鄴一怔,隨後大笑出聲:“你怎麼知道這是自家的產業?”
陶君蘭“呵呵”低笑了兩聲,看住了李鄴:“從掌櫃和小二對你的態度上看出來的。而且,那間房間其實根本不是什麼待客的房間,而是賬房吧?我都瞧見放在那兒的賬本和算盤了。再說了,雖然你鋪子不少,可是每年的盈利實在是數目太大,我早就在想,你是不是還瞞着什麼沒說。”
“其實倒不算是我的。”李鄴微微一笑,“國庫缺錢,你應該也有所聽聞。”
“難道……”陶君蘭心中一動,一個念頭浮上來,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詫異的看着李鄴,一雙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來。不是她大驚小怪,而是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我朝行仁政,稅收比起前朝,幾乎減少了一半有餘。雖說也不至於入不敷出,可很難有所盈餘。”李鄴壓低聲音,說起皇家內幕來絲毫不帶猶豫:“後宮開銷日益在增加,每年給大臣和各種王候伯爵開的俸祿也一年年在增長。若沒點其他來源,哪裡支撐得住?”
“所以,皇上就看上了海上貿易?”陶君蘭輕嘆一聲,倒是也不覺得奇怪了:“海上貿易雖然風險大,可收益也是巨大的。一船瓷器茶葉,運出去就能換回來滿船的珍寶!這樣巨大的利益,哪怕是皇家也會動心。”
“我手上一共有十隻巨大的商船。”李鄴低聲言道,頗有些自豪:“這些商船在海上無人能擋!除了海上風暴,可以說是什麼都不怕的!|”
“可皇上怎麼能放心你——”陶君蘭多少還是覺得有些不大相信:“你畢竟是皇子。”這樣一隻商船隊伍,足以養活許多軍隊了。皇上真能完全放心?
李鄴嘲諷一笑:“一個啞了的皇子,和皇位沒有絲毫關係的皇子,甚至連領官職都只能領個幹吃俸祿不做事閒職的皇子,有什麼可忌憚的?”
陶君蘭頓時默然。她倒是忘了這一茬了——是了,以李鄴展露在所有人面前的形象,誰不認同端王只是閒王的形象?
只是,李鄴的語氣到底是讓她覺得心酸無比。更甚至有些悲涼。倒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欣喜。
“賺的銀子,你能得多少?”陶君蘭問了一句,也算是有那麼點兒岔開話題的意思。
“三成。”李鄴比了三根手指頭,“不過我還要負責船隊日常維護,算起來不過兩成半。”
“那也不少了。”陶君蘭總算是明白了爲什麼李鄴作爲一個閒散王爺,可手上的資產和銀子都是不少的緣故了。
“足夠我用了。”李鄴微微一笑,聲音很輕卻是十分的篤定:“這些銀子,都會發揮巨大的作用。”
陶君蘭沒再多問下去——有些事情不必問,心裡明白即可。況且,這些事情她是幫不上忙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後宅等着他,做個好的妻子。絕不替他添麻煩。
“其實,這兩年不過是剛起步罷了。”李鄴言道,輕嘆一口氣:“接下來我可能會越來越忙,呆在府裡的時間也會越來越少。”他的語氣並不是不遺憾的。
陶君蘭卻是溫柔一笑,主動靠在他懷中,輕聲道:“怕什麼?一輩子這麼長,哪裡又在乎這一點朝朝暮暮?”再說了,也不是就不回來了。男人本就該在外頭拼搏的,日日耗在內宅,倒是消磨了稚氣和雄心。
“你不問我到底想要什麼?”李鄴看住了陶君蘭輕聲的詢問。
陶君蘭微微一笑:“只要你想要的,不管是什麼,我總是支持你的。”
“就不怕我做壞事?”李鄴笑出聲來,可眼底卻是一片緊張。
陶君蘭同樣回了一笑,篤定道:“你不會;
。”李鄴或許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君子,可絕不會是個不折手段壞事做盡的惡人。這一點的信心,她還是有的。不然當初怎麼還敢在看見了李鄴真面目後嫁過來?
李鄴一挑脣角,這次卻眉梢眼角都被染上了一層薄薄暖暖的笑意,語氣微有些寵溺:“你倒是信任我。”
這下換了陶君蘭嘲笑他了:“你是我夫君,我不卻信任你,卻又要信任誰?”
李鄴被這一句再平淡的話,卻是感染得幾乎胸腔發堵。更甚至在心中暗暗發誓:就憑着這一句話,他就願意將天下最好的都捧給她。
“君蘭。”李鄴輕聲喚道,聲音歉然:“若我不能顧及你時,我希望你能自保。不管如何,我要你和孩子都平安無事。”
“我會的。”陶君蘭心中一凜,鄭重答道。哪怕不是爲了李鄴,她也會如此。她又如何會拿自己和孩子的生命開玩笑?
一路回了端王府,陶君蘭便是讓王如將那面精巧的精子給劉氏送了過去。而她和李鄴則是回了沉香院換衣裳——見客的大衣裳實在是穿着不如家常衣裳舒服。尤其是在這樣還有些悶熱的天氣下。
誰知剛換了衣裳,又將髮髻拆開準備梳個簡單的髮髻時,劉氏卻是派人過來請陶君蘭和李鄴一同過去商議事情了。
陶君蘭便是直接讓紅螺將頭髮全梳上去,綰了個團髻,用兩根金簪固定住,便是匆忙跟着李鄴一同過去了。
當然,急切的只有陶君蘭一個人,至於李鄴卻是半點不見着急的。甚至,李鄴還有些老大不情願的意思。
陶君蘭只覺得李鄴對劉氏的態度有些過了,想勸說兩句,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到底還是壓在了心底了事。
很快就到了主院見到了劉氏——一如那天一樣,劉氏仍舊是用了脂粉將臉色遮蓋住了。不過看着精神頭卻也的確是越來越好了。
自從懷孕後,劉氏對李鄴的態度倒算是有所緩和了。至少不再是那樣冷漠了,不過也沒好到哪裡去。
面對劉氏的請安和問好,李鄴只微微點了個頭敷衍了一下便是徹底的沒再多看劉氏一眼。
陶君蘭細心的注意到,從頭到尾,李鄴的目光都沒落在過劉氏已經明顯凸起的肚子上。彷彿他根本就不關心也不在意他的第一個孩子。
這就有點兒古怪了——陶君蘭覺得,以李鄴的性格來說,哪怕是劉氏再不好,這個孩子畢竟是他的骨血,他不至於會是這麼一個態度纔對。還是說,劉氏做了什麼事情,才讓李鄴有了如此態度?
陶君蘭多少有些好奇。不過她卻也沒着去問:李鄴既然沒主動告知,那麼就說明他根本不想提起這事兒,那麼她開口問了,李鄴或許還是會說,可畢竟不是自願的。這種揭人瘡疤的事情,她是半點也不願意去做的。
而劉氏顯然也明白李鄴並不想聽那些兜兜轉轉的客套話,當下倒是也不委婉,直接便道:“請王爺來,主要也是想問問,關於古玉芝怎麼安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