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雙方都心不在焉的情況下,時間倒是過得挺快,等到陶君蘭回過神來之後,儼然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陶君蘭想了想,揚聲叫了丁嬤嬤進來吩咐:“嬤嬤讓兩人去主院那邊守着,沒隔一刻鐘過來稟告一次消息,這樣一來,那邊有什麼情況,咱們這邊也立刻能知道了。”劉氏第一次生產,她也將面臨第一次生產,這樣吩咐倒不是爲了關心劉氏做個態度,而是純粹的想看看生產的時候到底是個什麼情形,到時候心裡也好有個準備。
李鄴看了陶君蘭一眼,淡淡出聲補充:“就說是我的吩咐。”
陶君蘭頓時笑了,“這般甚好,就這樣說。”
派了人過去之後,陶君蘭倒是心安了不少,主動將另一條腿擱在了李鄴的身上,低聲央求:“再捏捏。”肚子越來越大,另一面腿就越來越容易腫了,以前的鞋子都要穿不上了。每天站也不敢多站,走也不敢多走,不然腿就越發腫脹得厲害。
李鄴寵溺的笑起來,任勞任怨的開始揉捏,心裡也是心疼:沒想到懷孕竟是這般辛苦。
劉氏躺在牀上,只覺得肚子裡一陣陣的疼痛幾乎都快要要了她的命。她什麼時候經歷過這樣的痛苦?所以,自然這樣的疼痛也就越發的讓人覺得難以忍耐。
除了覺得疼之外,她還覺得心酸。外間的動靜她在不疼的時候,還是聽見了的。她知道李鄴根本就沒來,只派了兩個丫頭過來探聽消息。這樣算什麼?難道陶氏那個小賤人就這麼重要?一樣是懷孕,李鄴卻如此偏心!陶氏夏天的時候說想吃葡萄,宮裡送來的西域貢品全都送去了沉香院!陶氏怕熱,最輕薄的綃紗也全都送進了沉香院!陶氏喜歡吃蓮蓬,府裡摘下來最好最大的也全都送進了沉香院!
東西是不重要,可重要的是那份在意。一樣是懷孕,憑什麼陶氏卻處處比她這個正妃還要享受?劉氏每每想起這些,都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的憤怒:不管李鄴喜歡她也好,不喜歡也罷,陶氏作爲側妃,也不能越過她去!
這還是她懷孕了,若是她沒懷孕,李鄴此時的態度又是如何?劉氏冷冷的想着,不由得對李鄴的憎恨怨懟又增加了幾分。李鄴憑什麼這樣對她?她哪一點不好了?她一個千金小姐,才情那般好,嫁了他這麼一個啞巴,難道還不夠委屈?他竟還敢如此冷落她;!更是擡舉一個妾侍來打壓她!真不知道李鄴是怎麼想的!
在劉氏看來,她嫁給李鄴是真真委屈的,李鄴就是掏出心窩子來對她好也是理所當然的。李鄴憑什麼那麼冷着臉對她?憑什麼冷落她?她做錯什麼了?若不是家族中的情況所逼,若不是皇命難違,她又如何會嫁給這麼一個殘廢!若不是還有個王爺的身份,李鄴算什麼東西?要才情沒才情,要本事沒本事!除了那副皮囊好看之外,還剩下什麼?虧他還能做出那副清高的樣子!
若不是爲了鞏固地位,她又如何肯吃這麼多的苦給他生孩子!可他是怎麼回報她的?連她生產,他竟然不聞不問!
劉氏是親眼見過康王如何小心翼翼的對待懷孕的康王妃的。正因爲見過了那一幕,她才更覺得委屈。若當初她嫁的不是李鄴,如今只怕比起珍寶也不差了!哪裡還至於如此委屈?
滿腹的憤怒怨懟和委屈,讓劉氏幾乎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竟是連疼痛也不覺得那樣難熬了。
不過,最後一波一波越來越疼的腹痛,到底還是讓劉氏從思緒中清醒過來。那樣的疼痛,折磨得劉氏頓時尖叫起來:“疼死了!產婆,難道就沒有法子嗎?”
產婆一臉爲難的勸解:“王妃忍耐片刻就好了,這陣痛,誰也沒辦法消除。等到孩子生下來了,自然也就好了!”
可劉氏卻是聽不進去,一**的疼痛早已經讓她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了,當下只知道叫疼:“我不要生了!我不要生了!”那尖銳的聲音,即便是站在產房外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燕兒嚇得一哆嗦,拽了拽旁邊紅螺的袖子,壓低聲音問:“將來側妃生產,也這麼嚇人?”
紅螺也是個大姑娘,哪裡經過這個陣仗?不過她勝在比燕兒鎮定,當下道:“許是一樣的。聽說生孩子都很疼。”
燕兒頓時嚇得臉色都白了:“聽王妃叫得那樣嚇人,那是該有多疼啊?”到時候也不知道君蘭姐受得了受不了?
紅螺也有點兒心驚,不過見燕兒那樣子,便是嘆了一口氣,道:“時辰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報信吧。我在這守着。”
燕兒早就不想再呆下去了,聞言也顧不得謙讓了,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忙不迭的出去了。一溜兒小跑回了沉香院,原本已經冷得有些發疼的腳,卻是燒得厲害了。見了陶君蘭,燕兒自然也沒想着什麼該說不該說,直直便道:“王妃疼得十分厲害,一個勁兒的叫喚。”說着又繪聲繪色的將那情景描述了一遍,最後還機靈靈的打了一個哆嗦:“聽着可嚇人了。”
燕兒只顧着說,全然沒注意到陶君蘭也有點兒被嚇住了。更沒留意道,李鄴頻頻丟過來的眼色和越來越沉的臉。
待到燕兒反應過來,李鄴面色已經黑得跟鍋底似的了:這丫頭也忒不知輕重了,竟然敢在陶君蘭跟前說這些話!這不是純心讓陶君蘭心裡不安又是什麼?罷了,還是和丁嬤嬤說說,以後別留這個丫頭伺候了。
燕兒全然不知道李鄴已經在想着如何將自己弄出沉香院了,只看着陶君蘭有些驚嚇的樣子道:“不過,想來側妃洪福齊天,肯定不會那麼疼的。”
燕兒想得也簡單:劉氏壞,陶君蘭好,所以劉氏疼是理所應當的,而陶君蘭不疼,更是理所應當的;。所以這番話雖然說得可笑,倒是成功的讓陶君蘭一下子忍不住“撲哧”笑起來了,“胡說什麼。哪有這樣的事情?疼肯定是要疼的,不過這估計也和王妃提前生產有關係。若是等到瓜熟蒂落再生產,應該是沒有這麼嚇人。”
這一下,李鄴倒是鬆了一口氣:他剛捉摸着如何勸陶君蘭呢,沒想到她竟然自己就想通了。一時之間,他倒是又有點兒喜歡燕兒了。自然也就忘了剛纔的琢磨。揮揮手示意燕兒出去後,他到底是不放心,還是勸了一句:“快要生產的時候,請個太醫天天過來診脈瞧瞧。另外,聽說太醫也有助產的法子,回頭我去問問。”
這話倒是成功的讓陶君蘭惦記上了,她也是怕疼的,忙道:“那你明兒就去問問。”
李鄴笑着應了,又安撫了幾句,這才成功的讓陶君蘭徹底的安穩下來。
不過這麼一安穩下來,陶君蘭倒是想起了另外一回事兒:“既是這麼疼,你是不是也過去瞧瞧?就走過過場也是極好的。興許這麼着的話,倒是會好受些。”好受不好受說不準,可面子上好看是必然的。
李鄴嗤笑了一笑,挑了挑眉竟是難得露出另一個不屑的神情來:“她會因爲去而覺得好受?”怕是去了才讓她看着礙眼罷?
看了李鄴這幅神色,陶君蘭哪裡還有不明白李鄴意思的?當下心裡十分清楚:只怕李鄴是不肯提前過去的。當下索性也就不再勉強了。好心是一回事兒,可也不能罔顧李鄴的意願。
但是李鄴這幅樣子,難免又讓她有些糊塗:到底劉氏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才能讓李鄴如此的厭惡?關於這一點,她還真就一直沒弄明白過。
陶君蘭本來以爲劉氏生產最多也就那麼兩三個時辰,結果一直等過了半夜子時,卻是仍然沒有絲毫動靜,產婆也說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生。這樣無聊又有幾分焦心的擔憂下,她漸漸的也覺得困倦起來:懷孕本就嗜睡,加上這段時間睡得又早,所以熬到現在着實已經有些睜不開眼了。
李鄴見她強撐着,心裡倒是不忍起來,想了想道:“我去瞧瞧罷。你先睡,也不必等我了。”他在這兒,陶君蘭少不得要陪着她等着,可要他也跟着一起睡,倒是也睡不着。所以乾脆離開陶君蘭跟前,至少讓陶君蘭先睡了。
陶君蘭搖搖頭:“我陪你一塊兒等消息。”
李鄴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你別忘了你還有孕在身呢。你熬得住,孩子可受不住。你先睡吧。有什麼消息,我讓人叫你。”
陶君蘭猶豫了一下,一則不敢拿孩子冒險,二則也是着實熬不住了。便是點點頭應了,又不放心的囑咐:“有什麼消息一定叫醒我。”
李鄴笑着應了,起身自己個兒將衣裳穿好了,又取了斗篷披上,末了又替陶君蘭將被子蓋好,這纔出去了。
幾乎是李鄴剛出門,陶君蘭就熬不住的閉上了眼睛,墜入了黑沉的睡夢中。
李鄴出了臥室,卻是沒往外走,直接去了沉香院的小書房,準備在那兒打發時間。丁嬤嬤見了,忙去小廚房叫青姑姑:“做點兒宵夜你就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