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可謂來得十分及時。
只是一見了還五花大綁的彩月,劉氏的面色就一下子陰沉起來了,雙眸凌厲的看向了陶君蘭,張口便是質問:“陶氏,這是怎麼回事?”
“如王妃所見,彩月做了些很不好的事情。”陶君蘭先是這麼說了一句,隨後便是簡短明瞭的將彩月做的事情都說了:“出了這樣的事情,可見府中是管教不嚴。所幸也沒發生更嚴重的事情,倒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只是有幾點我卻是不甚明白:這樣的藥,彩月一個天天在內宅的丫頭怎麼會弄到的?而且,她說是奉了王妃的吩咐纔來送東西的。王妃,這話是真的麼?”
陶君蘭靜靜的看着劉氏,面色平淡。可卻無端端的讓劉氏覺得陡然生出壓力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劉氏便是冷哼一聲道;“東西是我吩咐送的,可那藥卻不是我吩咐下的。陶氏,你難道還想含血噴人?”
說這話的時候,劉氏自是沒看彩月一眼。可彩月卻是瞪大了眼睛看住了劉氏,滿面的不可置信。
陶君蘭微微一笑:“我也不過是問問罷了。畢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小事兒,不問清楚怎能下論斷?不過,照着王妃這樣說,那便是彩月一人做出來的事情了。”
劉氏不耐煩的冷哼;“怎麼,不然還有同謀不成?”
陶君蘭看了彩月一眼,彩月已經整個人都有些懵了。她緩緩重新轉頭看向劉氏;“那依照王妃的意思,彩月該如何處置呢?畢竟是王妃院子的人,我也不好越主代庖。”
劉氏聽了這話,似有些訝然,不大相信一般的看了陶君蘭一眼,見陶君蘭似乎並不是開玩笑,倒是微微鬆了一口氣,語氣也和緩了不少:“彩月是我院子裡的人,的確是該我來處置。”
彩月聽了這話,便是滿含希望的看住了劉氏,那目光幾乎都要實質化了一般。
陶君蘭卻是看向了彩月。她想,一會兒彩月面上的變化,一定很好看。
劉氏只是沉吟了片刻,便是已經有了主意,當下看也不看彩月,聲音威嚴道:“彩月做出這般事情,有辱王府體面。更是不守婦道,若人人如此,那以後王府便是再無規矩可言。再加之以這種手段地達成目的,更是落了下乘。爲了以儆效尤,就打五十個板子,再趕出京城去罷。”
五十個板子,以彩月這個身段來說,肯定是挨不過去的。到時候丟出府的,肯定就是一具屍體了。
彩月在聽完這話之後,面上的神色變化已經不能用精彩兩個字來形容了。那種絕望和怨恨,即便是不用言語,也能讓人深刻的感受到;如果彩月的目光有毒,那麼劉氏肯定已經是已經毒發生亡了。若彩月的目光有實質,能傷人,此刻劉氏必然已被千刀萬剮。
陶君蘭脣角一翹,望着彩月緩緩笑了,目光有些得意,彷彿無聲的再說:瞧,我贏了。
彩月在看到陶君蘭的目光時,登時臉色灰敗,也不去看劉氏了,緩緩低下頭去,身體篩糠一般的抖了起來。眼淚一滴滴的滑落同時,可她的脣角卻是不可抑制的扯出了笑的弧度來。
“哈哈,哈哈。哈哈。”彩月最後忍不住的笑出了聲來,聲音蒼涼,每一個發出來的聲音都彷彿在泣血。帶着無盡的嘲諷味道。
“你笑什麼?”劉氏猛的呵斥了一聲,面色沉沉的吩咐紫玉:“去,把她的嘴給我堵上!這個時候,她還不知悔改,反而如此張狂!看來是罰得輕了!”
紫玉自然明白爲什麼劉氏這般急切的要將彩月的嘴封住,事實上,這會子她背後因爲心虛而冒出來的冷汗,早已經是浸溼了層層疊疊的衣衫。被夜風一吹,涼颼颼的說不出的難過。爲了不給彩月再說話的機會,紫玉幾乎是立刻就撲上去,一把捂住了彩月的嘴巴。
見了紫玉這般急切的做派,和劉氏略顯得心虛的樣子,陶君蘭在心裡悄悄的嗤笑了一聲。
許是看見了陶君蘭這般悠然看戲的樣子,劉氏的語氣有些不太好:“陶氏,這樣的人還留在府裡做什麼?還不快趕緊叉出去?”
陶君蘭脣角一翹,衝着劉氏緩緩笑了:“王妃別急,還有些話我還沒問清楚呢。比如,這藥是哪裡來的,有無同黨,總是要問清楚的。”悄悄給紅螺打了個眼色,紅螺便是笑吟吟的上前去拉住了紫玉,笑道:“紫玉姐姐跟我去邊上罷,這種事情要做也讓那些婆子去,免得髒了我們的手。”
紫玉緊緊的捂住彩月,卻是不肯鬆手。
彩月突然用力的掙扎起來,面上也漸漸浮出了紅色。那雙眼睛,更是似乎在向人求救。
紅螺覺得不對勁,便是仔細看了看,頓時一驚:紫玉不僅捂住了彩月的嘴,更是捂住了彩月的鼻子。怪不得彩月會如此!這分明是要捂死彩月的架勢!
“紫玉!你這是做什麼?”紅螺高喊一聲,忙用手去掰紫玉的手。
紫玉卻是怎麼也不肯鬆開,使出了渾身吃奶的勁兒死死的捂着彩月的鼻子和嘴。此時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決不能再讓彩月開口!彩月一開口,這事情就完了!王妃就完了!自己也完了!
紅螺使出了渾身的勁兒,也沒能掰開紫玉的手。當下急了,忙向四下裡喊:“快來幫忙!紫玉要捂死彩月了!”
一時間場面混亂無比。去拉紫玉的拉紫玉,去看彩月的看彩月。
陶君蘭靜靜的站着,李鄴也是靜靜的坐着,兩人的神色卻是出奇的相似。而劉氏捏着帕子也是一動不動的站着,似乎有些茫然,又似乎有些懼怕,竟是半點也沒了方纔的威嚴架勢,頗有點無措的意思。
不過,劉氏面上那股竭力壓制的深切盼望,卻是無聲的暴露了她的心思;陶君蘭似笑非笑的看過去,只替彩月和紫玉嘆了一口氣。同時心中又想:若是沒了紫玉這個能幹的大丫頭,不知道劉氏會怎麼樣?
待到這一場鬧劇終於結束,紫玉已經是狼狽不堪了——甚至剛纔捂着彩月的手,有幾根指頭又紅又腫,怪異的扭曲着,像是已經被生生掰斷了。可紫玉的面上卻是沒有半點疼痛的樣子,只有一臉的木然和灰敗。
彩月用力的咳嗽着,大口喘息着,臉上的潮紅一點點退卻。可眼裡的仇恨卻是越來越熾烈。
“好了,都安靜些。”陶君蘭出聲輕斥,眉頭微皺:“一個個這都是在做什麼?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休怪規矩無情!”
衆人這才慢慢安靜了下來。
彩月卻是在此時驀然出聲,哭喊起來;“求王爺和側妃替奴婢做主!奴婢也是被逼迫的!這不是奴婢的本意!奴婢是被王妃指使的!”
一言出,四座驚。所有人都是看向了劉氏,除了李鄴和陶君蘭之外。他們是早有預料:首先,那藥就肯定不是彩月能弄來的,其次,這麼晚了,出入內院都是要有令牌的,劉氏和陶靜平非親非故,好好的派人送什麼補品?再則,就是紫玉做出的這事兒了。若不是心虛,又怎會殺人滅口?
劉氏像是被這一聲給驚醒過來,眼裡神色驀然清明,冷冷喝道:“胡說什麼?彩月,你再敢亂說話試試!我如何會做這樣的事情?你想活命,也別胡亂攀扯!”
彩月卻是灼灼的瞪着劉氏,口口聲聲的繼續喊道:“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可再替你隱瞞的了!難道你敢說,不是你讓紫玉授意我去勾引陶公子的?難道你敢說,那藥不是你讓紫玉給我的?”
劉氏神色不動,冷冷的一甩袖子,面若寒霜:“胡說什麼?我如何會做這樣的事情?你這話說出來誰信?我爲何要讓你去勾引陶靜平?我又爲何要給你這樣的藥物?我堂堂王妃,有客人來了,我招待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倒是你是什麼意思?這樣污衊於我!是受了何人指使不成?”
說完這話,劉氏倒是還意有所指的看了陶君蘭一眼。
這分明就是倒打一耙了。言下之意,倒是成了陶君蘭買通彩月,故意陷害她一般了。
陶君蘭也不惱,反而覺得可笑。當下置之不理,想着看看繼續等等,看劉氏還能說出什麼可笑的話來。
果不其然,劉氏很快又開了口,彷彿是覺得剛纔的猜測不夠說服人心似的;“至於那藥是怎麼來的,彩月一個丫頭自然弄不到這樣的藥。可有些人每天在外行走……說不定,這藥是有些人看上了彩月,怕彩月不從,所以才用了這樣的下作手段——”
“那照王妃這樣說,我弟弟既然下藥成功了,怎麼又沒動彩月呢?彩月如今可還是完璧之身。”陶君蘭笑呵呵的反問了一句,也不見惱怒之色。就是陶靜平,也是一臉平靜。唯獨李鄴,臉上黑沉一片,幾乎媲美鍋底。
陶君蘭的態度和預想中的態度全然不同,還反問得如此犀利。頓時就讓劉氏一噎。不過劉氏畢竟是劉氏,很快便是就想到了該如何應對,當下一張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