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丫頭瞧見牆頭上冒出來一個人頭的時候,嚇得險些沒尖叫起來。待到看清楚了那人的樣貌之後,便是徹底的呆愣住了。
李鄴卻是淡然鎮定的悠然將梯子提了進來,然後不失風度的悠悠然從牆頭下來。
然後,他越過所有因爲見到了他而呆若木雞的丫頭,徑直進了內室。
陶君蘭正抱着明珠逗弄呢,冷不丁的一擡頭看見了李鄴,當即也是明顯的一個怔忪。隨後便是禁不住抿脣笑起來,雖然竭力保持鎮定,可還是壓不住心頭的欣喜:“你來啦?”
李鄴也是一笑,隨後看了一眼杵在旁邊的奶孃和丫頭們。
李鄴的意思很明顯,所以旁人很輕易的便是領悟了,然而魚貫而出。留給他們一家三口相處的空間。
陶君蘭因抱着明珠,也不好做太大的動作,便是隻笑着看李鄴問道:“怎麼進來的?我不是吩咐人將門從裡頭鎖住了?”
“爬梯子。”李鄴輕咳一聲,言簡意賅。
陶君蘭微微窘迫了一下,然後着實忍不住的“撲哧”一聲笑起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她只是想象了一下李鄴這般玉樹臨風溫文儒雅的樣子爬牆,就着實忍不住。
此事兒若是傳出去叫人知道了,只怕京城的人都要笑瘋了。
“沒讓人瞧見吧?”陶君蘭一本正經的問道,倒是真有幾分擔憂:“可不能讓人瞧見了,傳出去那可成笑話了。”
“就你院子裡的人,和周意知道。”李鄴倒是全然不擔心——誰敢拿這個嚼舌頭?不想活了?再說了,他爬的是自家府中的牆頭,又有什麼可笑的?
“王爺不知我禁足的事兒?我不是讓人在門口候着你,與你說了麼?”陶君蘭雖說心裡早就在偷笑了,可面上還是得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來的。
李鄴瞅了陶君蘭一眼,慢悠悠言道:“你縱捨得不見我,我又如何捨得不見你?”
陶君蘭一怔,隨後臉頰便是慢慢滾燙起來。李鄴這句情話,幾乎讓她招架不住。而且,許久沒有這樣說過這般煽情的話了,如今忽然說了這麼一句。既讓人意外,又忍不住的心生甜蜜。
最後陶君蘭笑罵一句:“胡鬧。”
又因到底不好意思,便是轉移了話題:“你來看看明珠。”
李鄴便是沒再逗弄她。不過她心裡明白,他大抵是知道她不好意思了,所以才這般輕易就放過了她。
一時二人都逗弄明珠,倒是其樂融融。
不過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陶君蘭問李鄴:“你知道我今兒爲何被太后禁足麼?”問這話,也是想着他興許消息靈通是知道的。
若是他知道,那她也不必再說一遍。到底也是讓人難爲情不是?況且,太后那些話,說真的還是有些讓人傷自尊的;李鄴搖頭:“不知。”他從宮裡回來只聽說了她被太后禁足,至於什麼緣故,卻是真不知道。之所以這般特特的翻牆出來,一則是爲了見她一面,二則也是想問問究竟的意思。
“今兒我對太后不敬了。”陶君蘭想了想,到底還是將事情和盤托出。末了看着李鄴,等着他的反應。
李鄴眉頭微皺,末了卻是什麼意見也沒有,反倒是安慰起她來:“太后年歲大了,人也偏執起來,你別放在心上。”
陶君蘭聞言,心裡倒是微微的覺得酸得有些發疼,眼睛也漲了起來。李鄴不說還好,一說倒是勾起了她心裡的委屈了。
而且,李鄴這樣寵溺她,包容她,體諒她。也是讓她覺得心裡滿滿漲漲的。
“你爲什麼總是這樣好?”陶君蘭有些氣惱的瞪了他一眼,握拳伸手錘了他胸膛一下。她是真有點埋怨了。他越是好,她就越是覺得不安,越是覺得不捨,越是覺得她何德何能,才能遇到李鄴。
這樣的李鄴,簡直讓她想要偷偷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李鄴輕笑出聲,眨了眨眼睛,慢悠悠道:“放心,我只對你這樣好。”說着,連帶着她和明珠一起攬入懷中,言道:“禁足也好,你也趁機歇一歇,每日做做針線和孩子們相處,倒是不必再接觸那些煩心事兒了。”
李鄴沒說的是,看着陶君蘭操心這個操心那個,殫精竭慮的謀算,他除了心疼之外,還有些自責懊惱。他並不是爲了讓陶君蘭做這些才費了那麼多心思將她留在他身邊的。
陶君蘭隱約猜出李鄴的心情,一時心裡倒是有些說不出的複雜滋味冒了出來。正是因爲李鄴對她這樣好,她才更生出了回報的意思。
不過,現在她本就是故意想要避開鋒芒,自也不會違拗李鄴的意思:“嗯,好。”
“說起來,我倒是許久沒給你做過衣裳了。如今閒了,倒是正好替你做兩件兒。”陶君蘭笑着言道,柔聲和他商量;“前幾日得了一匹絳紫色的料子,倒是很不錯。你可喜歡那顏色?”
李鄴自然是無所謂的,不過他極喜歡陶君蘭和他一起絮絮叨叨的說這些瑣碎的事情,當下便是柔聲的和陶君蘭商議起來。
其實陶君蘭也是愛極了這樣相處的時候,每每這個時候,她便是油然而生出一種歲月靜好,時光停住之感來。更覺得,她和李鄴就像是普通的老夫妻,已走過無數的歲月,彼此已經鑲嵌進了對方的生命裡,成爲彼此的一部分。
而這個時候,她也更領會詩詞中的,只羨鴛鴦不羨仙。若是能一直這般下去,她的確是是連仙人都可以不願意去做的。
“太后已經派人來吩咐了,拴兒過幾日也送回來。大約這次是真惱我了。”忽的想起這件事兒來,陶君蘭玩笑般的說了出來。
“那不是正好?”李鄴微微意外了一下,也是笑了:“不過怕是太后不是因爲惱了,而是想讓你們母子多相處些日子罷了。”畢竟,太后雖然有些時候不那麼可愛,可大多數的時候,都只是一個心軟的老人罷了。
陶君蘭心裡也很清楚,太后之所以送拴兒回端王府,不是生氣也不是爲了她,怕是爲了拴兒和李鄴;。到底拴兒是養在太后跟前的,從小看着長大的,情分的確是不同。姜玉蓮雖是太后的人,可慎兒和拴兒一比,到底太后還是更看重栓兒。
這對拴兒來說也是好事兒。陶君蘭倒是有些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了——若是拴兒一直養在自己跟前,太后還真未必會像是今日這樣護着拴兒。
不過這些話,顯然是不好和李鄴說的。因此她便是絕口不提。
禁足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端王府裡頓時又有了新的流言。不過卻都被控制在府內,並未有半點傳出去。
至於其他幾個主子,倒是也都是反應不一。有覺得驚訝的,也有覺得幸災樂禍的,也有覺得此次是個機會的。
譬如姜玉蓮,便是徹頭徹尾的吃驚了——太后一向還是挺護着陶君蘭的,哪怕是看在栓兒的臉面上,縱然是不喜陶君蘭,也沒見太后給過陶君蘭難看。這還是頭一回。
所以,姜玉蓮便是忍不住的揣測了一番。當然,不知實情,她自是什麼都猜不出。最後只模糊覺得,只怕經過這次之後,陶君蘭在太后跟前,怕是徹底的沒了臉面了。
待到拴兒被送回端王府後,姜玉蓮這樣的心思便是更強烈了。甚至隱隱的,姜玉蓮覺得這是一次好機會。
即便是端王喜愛又如何?端王到底是個孝順的,太后的話,他還是會聽的。所以,若是趁機重新討好了太后……
蔣玉蓮心裡便是開始盤算起了這件事兒的可行性。
府裡唯一替陶君蘭擔憂的,約莫就只有靜靈一個了。不過再擔心也無用,靜靈去了一趟沉香院,也被攔在了外頭。見不着陶君蘭,自然也無從得知陶君蘭的處境和打算,自然也就沒法子改變現狀。
古玉芝則是趁機開始討好李鄴了。畢竟,陶君蘭被禁足了,李鄴是再不能歇在沉香院的。這可不是獻殷勤的好機會?若是能趁機拉攏了李鄴,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因而,一時間端王府裡可謂是羣魔亂舞。平日裡壓着不敢妄動的,在此時均是蠢蠢欲動起來。最後倒是隻有靜靈那兒和沉香院這兩處是最平靜祥和的。
所以,除了偷偷去沉香院外,李鄴倒是更願意去靜靈那兒看果姐兒。當然,也未必沒有因爲靜靈如今十分識趣,並不再討好獻媚求寵的緣故。
至於陶君蘭,倒是忙裡偷閒,素日裡只做些針線,帶着拴兒和明珠。無疑,這也算是她進端王府後最爲清閒和愉快的日子。一家四口有時候偷偷的窩在沉香院裡,說說話,玩笑一番,倒是其樂融融。
不過,陶君蘭心裡是明白的,只怕這會子府外也不見得平靜。劉家人玩了這麼一手,讓皇帝厭惡了不說,只怕皇后那兒也招人恨了。
縱然被關在沉香院裡,可對於外頭的消息,陶君蘭還是很清楚的,一有風吹草動,便是有人來向她回稟。
這日,陶君蘭便是聽說了一件事兒,聽說劉大人在離京城赴任的路上,遇襲了。;